尔时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佛告须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当生如是心。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则非菩萨。所以者何。须菩提。实无有法。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于然灯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说义。佛于然灯佛所。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尔时”:当尔之时,就是佛说这个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这个时候。这个须菩提,就对佛说了;须菩提听见佛这样赞叹这个经的功德,于是乎就又请问佛,说,“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这所有的善男子善女人,他发无上正等正觉这个心,“云何应住”:他怎么样才能住心?怎么样他才能降心呢?要怎样子令他这个心才能无所住呢?怎么样子才能令他心降伏了呢?要离开相而降伏其心呢?这个,前边也有这么一段经文,但是他那是问的自己怎样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是自利的。现在呢,是说所有一切人 ,怎么样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怎么样降伏这个心,怎样能住这个心。
“佛告须菩提”:佛告诉须菩提,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发无上正等正觉这样心的人、这样的人,“当生如是心”:他应该,生出这一种心来。怎么一种心呢?“我应灭度一切众生”:他说,发这种菩萨心哪,就要灭度一切众生,就要去度脱一切众生,令一切众生,皆共成佛道。“灭度一切众生已”:他把这一切众生都度完了之后。这个“已”;“已”就是度完了。“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那么在这个菩萨的心里头,没有一个众生是他所灭度的。为什么呢?他无所执着。如果要有所执着,那就有了四相了。“何以故。须菩提”:什么缘故,他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呢?都灭度一切众生已,还没有一个众生是他灭度的呢?“何以故。”
“须菩提。若菩萨”:假设这个度生离相的菩萨、度生离相这一位菩萨,“有我相人相。”怎么叫“有我相”呢?他有一个我能度众生,这就叫有了我相了。怎么叫有人相呢?他说,我能度人,这有了人相了。我能度众生,这是我相了;又我能去度一切的众生,这个众生是我所觉的。那么能有我度、自度、度他这种的相,就变成众生相了。你再要有自觉觉他的这种的心,这就变成了一个寿者相了。所以也没有能度,也没有所度,也没有一个被度的,要不着一切相。所以,度一切众生而实无有一众生得灭度者。
如果有这四相呢,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则非菩萨”:这他就有所执着啦,不但法没空,人也没空;人也没空,就有我执;法没空,就有法执,所以即非菩萨。“所以者何”呢?所以然的缘故是什么缘故呢?“须菩提。实无有法。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本来是没有一法可得,没有一个法相可得。“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他祗是一个名而已。“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呢?
“须菩提。于意云何”:须菩提!在你的意思里怎样啊?“如来于然灯佛所”,在这个地方又恐怕一般的众生怀疑,那么既然三藐三菩提、成佛也无法可得,那么为什么又要发心呢?所以,佛又解释,说,“如来于然灯佛所”:如来我呀,在于然灯佛那个地方,“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说,我在然灯佛给我授记的时候,我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吗?我有法所得吗?“不也。世尊”:这个须菩提,听到前边释迦牟尼佛这种种的议论、种种的发挥、种种的道理,他已经明白这个般若无法可得这种的道理了。所以他说:“不也。世尊。”没有法可得。“如我解佛所说义”:这个“如我”;“如我”,他这没有说是一个决定辞,他就是说好像照着我的意思,来解释佛所说这个道理,他没有敢下这个肯定辞,没有说一定得这样子。这是按照我的看法,是这个样子,那么不知对不对。这里还有一个活动的口气。好像我来解释佛所说这个道理,“佛于然灯佛所”:佛在以前然灯佛那个时候,“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实在无有少法可得,无上正等正觉这个法。
佛言。如是如是。须菩提。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若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然灯佛则不与我授记。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以实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燃灯佛与我授记。作是言。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
“佛言”:释迦牟尼佛听见须菩提这样子的解答之后,所以就说啦,“如是如是”:说,是这样子,须菩提!你是这样子解释法,我也是这样子解释法。“须菩提。实无有法”:这个“实无有法”,是斩钉截铁,说的决定辞,说,实实在在的没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你不要生出一种怀疑心,以为佛在然灯佛那个时候,有一个什么秘密的法得到,这是错误的见解。释迦牟尼佛在然灯佛的时候,没有一种秘密法而得到这无上正等正觉的。“须菩提。若有法”:假设,须菩提!要有法可得的话,“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假设要有法,我如来得这无上正等正觉的话,“然灯佛则不与我授记。”这个然灯佛,在当时,我在第二个阿僧祇劫遇见然灯佛的时候,他就不会给我授一个记别号。什么叫授记呢?授记,就是预先授一个记别号,就是好像一个预言似的。说,好啦!你等到来生,一定做一个有钱的人。好像我现在,给某一个弟子授记,说,你今生护法,发这么大的心,你等你来生,一定是很有钱了!这也是一个授记。这是个比喻。
那么现在这个然灯佛,给释迦牟尼佛授记,就说,你等到将来的时候,在什么世界,什么世界?就娑婆世界,成佛,叫释迦牟尼。这是,给他预先授一个记别号。“则不与我授记”:如果我有少法可得的话,然灯佛就不给我授记了。他就不会说,“汝于来世当得作佛。”你在来生就做佛,“号释迦牟尼”。释迦牟尼是梵语,翻译成中文,就叫能仁寂默。能,就是能够不能够那个能;仁,就是仁慈的仁,仁爱的仁。寂默:寂,就是寂然不动的那个寂;默,就是默然不语的那个默:寂默就是不讲话。这个能仁,就是随缘;寂默呢,就是不变。既随缘又不变,既不变又随缘。所谓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动不碍静,静不碍动。能仁就是一个动;寂默就是个静:动静都在这个定中。所以,释迦牟尼佛这个名号,就叫能仁寂默。
“以实无有法”:因为,实实在在地没有法可得。这个“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没有法可得这个无上正等正觉这种果位。为什么呢?这种果位是自修自证的,不是从外得来的;是你本有的,本来就有的,不要向外驰求。不是说,我们藉着外缘,藉着外边的力量来,使之自己生存,不是这样的。这是自己修才自己能得。虽然得,但是还毫无所得。因为本来也没有失过,所以也就无所得。“是故燃灯佛与我授记。”因为这个,所以然灯佛,他就给我授记,给我授一个记别号。“作是言”:作这样的一个说话。“汝于来世”:说你在这个来生,“当得作佛”;应该成佛了,你的名号就叫释迦牟尼佛。
何以故。如来者。即诸法如义。若有人言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实无有法。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如来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于是中无实无虚。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须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
“何以故”:什么缘故呢?“如来者”:这“如来”两个字即诸法如义,就是,一切诸法都如如不动的这个样子。那么如如不动,又有一个什么相貌呢?没有一切相貌,所以才说无法可得;你要有法可得,这个法是个什么样子呢?是个青色的?是黄色,是赤色,是白色的呢?是个长的,是个方的,是个圆的呢?没有名,又没有色,又没有相,所以,这是诸法如义。这诸法如义就是如来一个意思,所以,你要有法可得就不是如义了;你要有法可表也就不是诸法如义了。“若有人言”:假设要再有人说,“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说,如来得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了。“须菩提。实无有法”:实实在在的,我告诉你,无有少法可得,“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佛,无法可得,无上正等正觉。
“须菩提。如来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假设你要勉强说,如来有所得无上正等正觉的话,“于是中”:在这个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的上边,“无实无虚”:也没有一个常法,也没有一个断法,也没有一个真,也没有一个假。那么没有真,没有假,这是中道;中道了义,这个中道实相的般若。“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因为这个,所以如来又说一切法,虽然是无法可得,可是皆是佛法;一切法都是佛法,没有超出佛法之外。
我才说一切宗教都是佛教,它没有超出到佛教的外边去,因为佛教是包罗万象的。佛法是具足一切法,佛教也具足一切教;佛教里边也产生一切教,这一切的宗教,都是由佛教而产生出来的。那么既然由佛教产生出来的,将来还是还归于佛教。它从此地生出来的,将来还是到这个地方来的。所以现在你不要问他,你是什么宗教?你是信天主、耶稣?无论信什么宗教都没有跑出佛教之外。所以,祗管你信去。你信来信去,你走来走去,一定要回来的。所以你看这有多大!佛教也是这样大的,佛法也是这样大。虽然说无法可得,但是还没有一个法不是佛法,没有一种法不是佛法。所以又有什么法可得呢?“须菩提。所言一切法者”:须菩提,所谓一切法,按着俗谛来讲,这是有一切法。要按着这个真谛来讲呢,“即非一切法”:就没有一切法。要按着中谛、中道来讲,“是故名一切法。”一切都是中道,一切都是了义,所以,“是故名一切法”,祗有一个假名而已。
须菩提。譬如人身长大。须菩提言。世尊。如来说人身长大。则为非大身。是名大身。须菩提。菩萨亦如是。若作是言。我当灭度无量众生。则不名菩萨。何以故。须菩提。实无有法。名为菩萨。是故佛说一切法。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须菩提。若菩萨作是言。我当庄严佛土。是不名菩萨。何以故。如来说庄严佛土者。即非庄严。是名庄严。须菩提。若菩萨通达无我法者。如来说名真是菩萨。
“须菩提。譬如人身长大”:我现在为什么说这一切法,即非一切法,是名一切法呢?因为,须菩提,我给你说一个譬喻。“譬如人身长大。”“须菩提言。世尊。如来说人身长大。则为非大身。是名大身”:那么说是,“譬如人身长大。”须菩提听见佛说这一句话,那么他已经明白。他说,“须菩提言。世尊。如来说人身长大”:如来所说这个法身,是大,“则为非大身。”法身是无相的。无相,所以你不能说是他是个大身,“是名大身。”不过也就是依照这个假名,而名为大身而已。
“须菩提”:释迦牟尼佛,又叫一声须菩提,说,“菩萨亦如是。”说,这个菩萨也就像这样子的。“若作是言”:假设这个菩萨,他作这种的言论、这种的言说,“我当灭度无量众生”,“则不名菩萨。”他要有一个我,说是,哦!我应该灭度一切众生,我应该度脱一切众生。他要有这一个我字的话,则非菩萨,“则不名菩萨。”他就因为有我执。你既然有我执,就不能叫他一个菩萨的名字。“何以故”呢?什么缘故他不可以叫菩萨呢?须菩提,你应该知道,“实无有法。名为菩萨。”这个菩萨的名字,也是个假名,没有一个实体,没有一个形像可以看得见的,说这是个菩萨,“实无有法。名为菩萨。”给他取个名儿叫菩萨。“是故佛说一切法”:因为这个,所以佛才说一切法,“无我”:应该要无我;没有我就没有我执,没有我相,没有我执;“无人”:也没有人相;“无众生”:也没有众生相;“无寿者”:也没有寿者相:这四相都没有。也就是,我执也空,法执也空,连一个空的执,都空了。要这个我、法、空都没有所执着,没有所执着,才能把这个轮回生死度了。你没有我,就是度过去这个我执;没有人,就也没有一个人相的执着了;没有众生相的执着;也没有寿者相的执着,这就是把这个我执、法执、空执,都断了。
“须菩提。若菩萨作是言”:假设菩萨要作这么一种的说法。说什么呢?“我当庄严佛土”:说,我呀,应该庄严佛土。这也就是不名菩萨。为什么呢?他还有一个庄严的这个执着存在着,还有一个我执。我是一个能庄严的,那么佛土是所庄严的。前边那个度众生,灭度一切众生,也是这样的。我是一个能灭度的,众生是我所灭度的,还有一个能所呢!既然有能所,他没有把我相看空。菩萨,度众生而不着众生之相;不是不着众生之相,而不着菩萨自己这个相。菩萨自己也就是众生之相,所以不着住到自己,也就是不着到众生。那么现在也没有一个能庄严,也没有一个所庄严,就是,做过去,做了就是做了,不需要存一种有功德的心。
好像我们普通的人想做某一种的功德,做过去,不要记得它。不要,哦!这个功德是我做的,这个功德是我能做的,谁受了这个功德。这就是所做的,有能,有所。那么现在菩萨庄严佛土呢,也是要庄严佛土即非庄严,把它空了。“是不名菩萨”:你要有一个庄严佛土的这个心,不是说不庄严佛土,是庄严而未庄严。就是你庄严佛土了,犹如你没有做这个事情一样,不要有所执着。怎么叫“庄严”呢?“庄严”,就是令这个佛土──佛土就是佛的国──令佛国,特别的妙好、特别的那么样美丽。好像我们现在用花来供佛,用香来敬佛,用种种的果来供佛,这都叫庄严佛土。一方面说是,这叫供养三宝,另一方面也就可以说是庄严佛土。为什么呢?在佛前摆上一点花,看着是特别的好看;好看的时候,这就叫庄严。那么庄严佛土呢,就是令佛国家,增很多的光辉,很好看的。所以你要有庄严佛土的心,“是不名菩萨”。你要有这种的执着心,“是不名菩萨”。“何以故”呢?
“如来说庄严佛土者”:如来所说,庄严佛土者,这按照俗谛来说是有所庄严的。按照真谛来讲呢,“即非庄严”。要依照这个圆融无碍的道理来讲,这是一个庄严的名字而已。所谓佛事门中,不舍一法。在这个佛事门里边,无法不是佛事。随拈一法,无非法界。你就信手拈来,什么都是法。这叫“佛事门中不舍一法。”
“真如性上不立一尘。”真如自性上头,连一个尘点那么多的东西也没有,连一粒微尘也没有。所以说,“佛事门中不舍一法”;“真如性上不立一尘”。“须菩提。若菩萨通达无我法者”:假设这个菩萨,他能通──“通”就是明白,通就是通晓;“达”就是达到这种的境界上;达到这种境界上,什么境界呢?“无我法”:前边所讲,这都要无我,就没有我执。要明白这个没有我执这种的菩萨,“如来说名真是菩萨”:如来说,这一类的菩萨才真正是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