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释法海 撰
大师名惠能。父卢氏。讳行滔。母李氏。诞师于唐贞观十二年戊戌岁二月八日子时。时毫光腾空。异香满室。黎明。有二异僧造谒。谓师之父曰。夜来生儿。专为安名。可上惠下能也。父曰。何名惠能。僧曰。惠者。以法惠施众生。能者。能作佛事。言毕而出。不知所之。
师不饮乳。夜遇神人灌以甘露。既长。年二十有四。闻经悟道。往黄梅求印可。五祖器之。付衣法。令嗣祖位。时龙朔元年辛酉岁也。南归隐遯一十六年。至仪凤元年。丙子。正月八日。会印宗法师。诘论玄奥。印宗悟契师旨。是月十五日。普会四众。为师薙发。二月八日。集诸名德。授具足戒。西京智光律师为授戒师。苏州慧静律师为羯磨。荆州通应律师为教授。中天耆多罗律师为说戒。西国蜜多三藏为证戒。
其戒坛。乃宋朝求那跋陀罗三藏创建。立碑曰。后当有肉身菩萨于此受戒。又。梁天监元年。智药三藏自西竺国航海而来。将彼土菩提树一株。植此坛畔。亦预志曰。后一百七十年。有肉身菩萨于此树下开演上乘。度无量众。真传佛心印之法主也。师至是祝发受戒。及与四众开示单传之法旨。一如昔谶。
次年春。师辞众归宝林。印宗与缁白。送者千余人。直至曹溪。时荆州通应律师。与学者数百人。依师而住。
师至曹溪宝林。观堂宇湫隘。不足容众。欲广之。遂谒里人陈亚仙曰。老僧欲就檀越求坐具地。得不。仙曰。和尚坐具几许阔。祖出坐具示之。亚仙唯然。祖以坐具一展。尽罩曹溪四境。四天王现身。坐镇四方。今寺境有天王岭。因兹而名。仙曰。知和尚法力广大。但吾高祖坟墓并坐此地。他日造塔。幸望存留。余愿尽舍。永为宝坊。然此地乃生龙白象来脉。只可平天。不可平地。寺后营建。一依其言。
师游境内。山水胜处。辄憩止。遂成兰若一十三所。今曰花果院。隶籍寺门。
其宝林道场。亦先是西国智药三藏。自南海经曹溪口。掬水而饮。香美。异之。谓其徒曰。此水与西天之水无别。溪源上必有胜地。堪为兰若。随流至源上。四顾山水回环。峰峦奇秀。叹曰。宛如西天宝林山也。乃谓曹侯村居民曰。可于此山建一梵刹。一百七十年后。当有无上法宝。于此演化。得道者如林。宜号宝林。时韶州牧侯敬中。以其言具表闻奏。上可其请。赐额为宝林。遂成梵宫。盖始于梁天监三年也。
寺殿前有潭一所。龙常出没其间。触挠林木。一日。现形甚巨。波浪汹涌。云雾阴翳。徒众皆惧。师叱之曰。你只能现大身。不能现小身。若为神龙。当能变化。以小现大。以大现小也。其龙忽没。俄顷复现小身。跃出潭面。师展钵试之。曰。你且不敢入老僧钵盂里。龙乃游扬至前。师以钵舀之。龙不能动。师持钵归堂上。与龙说法。龙遂蜕骨而去。其骨长可七寸。首尾角足皆具。留传寺门。师后以土石烟其潭。今殿前右侧。有铁塔处是也。
六祖大师名字叫惠能,父亲姓卢,是广东新州的百姓,也就是乡下人。祖籍是范阳,范阳大约是在中国的北方,他原来祖籍是北方,迁移到岭南做新州的百姓。父亲的名字,叫行滔,母亲是李氏。他父亲的家里很贫寒,所以六祖大师没有钱念书。他生在唐朝贞观时代,贞观十二年岁次是戊戌,在二月初八日子时出生。
按照六祖大师的八字来断,他生在戊戌,在中国的十二属,戊戌年是属狗的,这个年上,占的是修罗。因为他占修罗,所以这一生受了很多坎坷逆境。为什么他受这样的折磨来锻炼他?因为他生在那年上,是很刚强、很有主意的。可是月上,他很有仙缘。日上和时上,都是很有佛缘。所以按他这个八字来讲,非常好;可是年轻的时候,要受点折磨。
在二月初八子时,他生的时候,毫光遍空。序文上说腾空,我想“腾”字,不太恰当,应该“遍”空,毫光遍满虚空。在他出生的地方,一般人都见到毫光遍空。异香满室,有一股异香,不是檀香,也不是沉香,是人间所没有的香,所以叫异香,人间不能常见的这种香。这就是六祖大师出生时,一切护法善神、天龙八部,都来拥护他,所以虚空才有毫光,有这股异香满室。
他生出后,第二天就有两位异僧来;异僧就是梵僧,也就是在我们中国不常见的僧,可以说还是印度的装束,像印度人的样子,可是会说中国话。他们就对卢老居士行滔说,昨天晚间,你生了儿子,所以我们专程为他来起一个名字。名字叫什么呢?就叫上惠下能。他父亲问,为什么叫“惠能”呢?异僧就答覆说:“惠”,是以法惠施所有的众生;“能”呢?就是能作佛事。说完了这话,就从他家里走出去。他们跟出去一看,就没有了,不知所之;这两个异僧,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大家觉得很奇怪。
六祖大师出生后,不吃母乳,不吃母亲的奶。有人说,这是他每天晚间,遇神人灌以甘露。这个“遇”字,我想用得不太恰当,可以改“有”,“夜有神人”。“遇”,是他走路遇着、碰到了,这叫遇。现在没走路,六祖大师刚出生,不能走路,也不能到外边去,怎么会遇啊?所以这可以改为“夜有神人灌以甘露”。因为灌以甘露,所以他不知不觉,天天就长大起来。
不知不觉,六祖大师就长大到二十四岁。在这段时期,他从小就各处去斩柴来卖,以卖柴维持生活。各位想一想,六祖大师生有异禀,尚且要做樵夫,斩柴来卖,维持生活。他应该样样都充足,不需要自己辛辛苦苦去斩柴;可是他生在贫寒的家庭,过贫寒的生活,他能自给自足,能自强不息,锻炼他身体健康,成为法器。
我们根性,是不是有六祖那样的深厚?我们修行,样样现成,都想不劳而获,这样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吗?我们的根性,不如六祖;我们的智慧,不如六祖;我们一切一切,都不能和六祖大师来比。我们就好逸恶劳,不认真用功,这真是自甘堕落。
六祖大师,不吃母乳,为什么不吃母乳呢?我想这是他保持自己清净,没有后天的染污法,没有生欲念的这种东西。就连母乳,也都是生欲的;所以现在我们喝牛奶,更是生欲。六祖大师连母乳都不饮,我们想一想,我们喝牛奶,自己给自己辩护说:“我呀,怕不健康。”
六祖大师,有神人灌以甘露;在四十二手眼里,有甘露手。甘露就是水,以水来滋润他。甘露能除人的饥渴,能令人饱满,能令人除去一切的烦恼;所以六祖大师在乳哺的时候,就和一般人不一样。人家用的东西,他不用,可以说在母腹里,就是吃斋的;出母腹之后,可想而知,他更是吃斋的。
六祖大师这种奇特的地方,是太多了。我们想一想:我们是不是要比六祖大师,更要勤劳、更要用功?五祖见到六祖大师,还叫他去劳作;他就一边舂米,一边用功。所以我们修道的人,行住坐卧,都应该在用功;不应该在那儿,尽讲张家长、李家短。修道的人,时时刻刻,都要谨言慎行。
六祖大师,既然年长至二十四岁,这是已冠的时候,可是他仍然斩柴、卖柴。有一天,他卖柴,到一个客人的家里,把钱收回来,听见有人在旁边读诵经典。听念经念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他豁然开悟。
在佛教里头,开悟虽然是自己开悟,也要有传承,有人给他印证,不能自己冒冒失失说:“我已经开了悟,我已经得到什么什么了。”这是不可以的,必须要经过善知识印可;所谓印可,就是承认他开悟。因为佛教里注重传承。传承,就是你会什么法,要有人给你证明,是哪一位传给你的?传给你的师父,要负完全责任,不是冒充的。
所以六祖大师虽然自己开悟,还要去访求善知识,来给他印证。他知道客人读的是《金刚经》,他就问《金刚经》是从什么地方请来的?这客人就告诉他,是从湖北黄梅双峰山东山禅寺请来的。在这时候,他明白了,就想到湖北去求法,印证他所见的是正确不正确?但是他没有钱,又有老母在堂,这怎么办呢?当时有一位护法居士,往昔和六祖大师有大因缘,就仗义给他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在当时很好用的,够他母亲安家的费用。他把事情料理完毕后,于是乎,就到黄梅那儿去求法。
五祖一见着六祖大师,就认识他是法器、法门的龙象,可是不动声色,叫他到碓房里踏碓。六祖大师踏碓的时候,腰上拴一块石头,帮着他来舂米,因为石头是重的,能帮助他的力量,所以那块石头,就叫坠腰石。在那儿舂米,舂了八个月,没和任何人讲过话,也没有和任何人拉过关系,就是在那儿,勤劳工苦作。
有一天,五祖问他:“米都做好了没有?”
他说:“米做好了很久,米已熟矣。”于是乎,五祖就把衣钵、信物传给他,令他绍隆佛种,做第六代的祖师。这时是龙朔元年,这一年就是辛酉岁月。
在中国风俗,什么事情,人都想争,就连修道,得到祖师位,也想争。五祖传给他衣钵,当时因为是单传直指,从摩诃迦叶,一代一代传下来,都是单传直指,所以等他接法后,五祖叫他赶快离开道场。不离开,恐怕有人和他争夺祖师的位。所以就告诉他,说:“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说衣钵是大家要争的东西,从你以后,就不传衣钵,传法不传衣。
六祖大师于是乎连夜走了,五祖也几天不见人;大家就要求见他,要求他传法给大家。五祖就说:“法已南行矣!”就是说,法已经往南去了。
于是乎,神秀率着一班人,连夜追六祖。当时就有惠明禅师,以前做大将军的,他有飞毛腿,跑得特别快;六祖大师虽然连夜走的,也没有走多远,于是乎,就被惠明禅师追上。惠明禅师看见六祖将衣钵放到一个石头上,就抢,可是却拿不动;他虽然有很大的力量,可是拿不动这衣钵。这时候,他知道这不是可以抢的东西,于是乎,对六祖大师说:“仁者,仁者,我为法来,非为衣来。”说我为法而来,不是为衣钵而来;于是乎,六祖大师就传法给他。可是他还追问:“上来仁者对我说的密语密意之外,仍有秘密者乎?”六祖大师就说:“密在汝边!”意思是说,密在你自己那儿,不在我这儿,你要好好修行。
之后六祖大师南归,隐遁十六年;南归,就是向广东来了。这十六年期间,六祖大师就专门修行,培养福德和智慧。他和打猎的人在一起,所谓和光混俗,“和其光,同其尘;挫其锐,解其纷。”在当时,六祖大师已经开悟,有五祖给他证明,传给他祖师的位子;可是他不到处自我宣传,不到处令人知道他是开悟的祖师,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
在这十六年中,和打猎的人在一起过生活;每天所吃的,是肉边菜,所做的,是放生的工作。他看哪一个飞禽或者走兽,如果能自己跑得动、飞得起来的,他都把它们放开,令它们不遭屠宰之苦;这就是行菩萨道、培福培慧的地方。所以说人哪,“时时行方便,处处积阴功。”不需要铜钱和财宝;你只要力量能做到的,你就做,这就是修福修慧的方法。
在猎人队里,韬光晦迹,藏器待时;经过十六年,到唐朝仪凤元年才离开。正月初八丙子这一天,他在广州光孝寺,遇到印宗法师,来诘论玄奥。诘,就是互相盘问,你问问他,他问问你。玄奥,就是指风幡之辩:有人说是风动,有人说是幡动;六祖大师出来就说,这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
印宗法师看见一个在家的居士,居然能说出这样究竟的道理,直指人心,的确是微妙得不可思议,知道六祖大师是非常人。于是乎就下座,请他到方丈室里去,问他的来历。六祖大师这时候,也就直截了当、单刀直入,承认自己是五祖亲传嗣法的第六代祖。
这时,印宗法师纳头便拜,知道现在是遇着祖师了。虽然他是一个在家居士,可是印宗法师也非常豁达大度、不拘形骸,就请六祖大师上座,向他顶礼。于是就在正月十五,普会四众,召集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佛教的四众弟子,都一起聚会,为师薙发,就为六祖大师落发。据说现在光孝寺,还有六祖大师的头发在那儿。等到二月初八,又集诸名德,给六祖大师授具足戒。集,就是召集;诸,就是很多;名,就是当时有德行、有名望的大德高僧。
在当时,西京有智光律师,做六祖大师的授戒师;苏州有慧静律师,做六祖大师的羯磨和尚;荆州有通应律师,做六祖大师的教授和尚;中天竺有耆多罗律师,为六祖大师说戒;西国有蜜多三藏,为六祖大师来证戒。
这个戒坛,是在刘宋〈南北朝)时,求那跋陀罗三藏尊者创建的。他创建后,就立上一个碑,他说:“后有肉身菩萨在此受戒。”六祖大师,就是在这个戒坛受戒。
又在梁天监的元年,有智药三藏尊者,从印度坐船,经过南海到曹溪。到了曹溪,他捧起水来喝;一喝,就说:“咦!这个水,和印度宝林山的水,是一样的味道。”他在那儿找圣处,找曹溪的源流,那个发源的地方。现在到了这儿,他说这地方一定可以建立道场,他带着一棵菩提树,就种到戒坛的旁边。他预先留一个预言,就说:“一百七十年后,有肉身菩萨在这菩提树下,开演上乘的佛法,这是真传佛心印之法主也。”说这真正是传佛以心印心的法门,正法眼藏的法主。
六祖大师受戒之后,和四众弟子说法,开示单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的心法。他所行所作,都是求那跋陀罗三藏预先所说的,和智药三藏所说的,也丝毫都不错。
四方释子云集而来的,不知有多少。到第二年春天,六祖大师,辞别所有信众,要回到曹溪宝林山去。这时候,印宗法师带领着这些学者,来欢送六祖大师到曹溪宝林山,当时有一千多人欢送他。又有荆州的通应律师,率领着学人数百人,同六祖大师在一起;依师而住,就是都依靠六祖大师。
六祖大师,到了曹溪宝林山,看见所住的寮房很少,也都残缺破坏,不能住太多人,所以他要把它扩大。于是乎,就走到里人陈亚仙那儿。里人,就是南华寺那个地方的乡下人。见陈亚仙,对他说:“老僧我啊!想找一块坐具之地,不知你能不能舍?”
陈亚仙说:“你坐具有多大呢?有几许阔啊?”
六祖大师就把坐具给他看。他说:“这好办,你只要坐具的一个地方,这是没有问题。”亚仙就答应了。
六祖大师说:“你答应了?那好!就要这么一个坐具的地方啦!”于是乎,把具一打开,遍罩南华四境。这个面积,我也不确实知道有多大;总而言之,四大天王都现身了,站在四方。
陈亚仙一看这样情形,就说:“好了,我知道和尚的法力无边。但是我的高祖坟墓在这儿,希望你以后建造寺庙的时候,还保留坟墓;其余的地方,我都舍了,我都布施出来。”
讲到这里,你们不知道有什么感想?六祖大师,只化一个坐具的地方,之后他的具,居然就长得那么大,遮盖四境,这是不是一个欺骗呢?好像地藏王菩萨化九华山,听说也是这样子。佛教的祖师、菩萨,游戏人间,这好像有赌博的性质,和人说这样子,又不这样子。我有点不敢同意这种的法力,我不知道你们的看法如何?我们要互相研究研究,谁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说一说。这个祖师、菩萨,为什么说一个坐具的地方,可是一展开具,却遮了那么多的地方?各位,我们来共同研究研究这个问题。在佛教里,是不是以讹传讹,道听而涂说,把事情就弄得越讲越神秘?
不要在那儿好像无动于衷似的,要讲话的讲话,现在不是入定的时候!
弟子:六祖可能跟陈亚仙有缘,希望给陈亚仙一个布施的机会,譬如他布施的地方大,所以他的功德就大,给陈亚仙做大功德。
上人:我现在给你种福田的机会,怎么样?你种不种呢?
弟子:谢谢。种!
上人:还有谁,快讲!快一点,快一点!还有谁要说你的看法?不要等着叫名字。这西方是民主式的国家,我们谁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拘无束,用你的智慧,说出一个真理来。
问题就是,六祖大师向陈亚仙化缘,他出家人应该不打妄语。他拿出具,就那么坐的一个地方;等一打开,就把南华寺几十里,都盖住了,盖到四境,四大天王现身,在四方坐镇,说有这样情形。有人说,地藏菩萨向闵公化缘,也是用坐具,一罩就把九华山都给罩住,罩着全九华山,都成了坐具底下的土地。你们都看见过坐具,不是很大的,方圆连一丈也没有;可是打开后,遮盖了几十里路那么大的面积。我认为祖师不应该打大妄语,这是我的意思、我的看法。你们看法是怎么样?
方才这位居士说的是,大约六祖大师和陈亚仙有缘,叫他多种福田,所以就向他化大缘。那么我的智慧随时就来了,我说我要向你化小缘,你种不种福田?他说他种。种的福田是多大?我不知道。等到将来,不要写出来像六祖大师用具罩住那么大一个地方,就吓跑了。万佛城的面积是五百多英亩,也是不小的地方;可是我没有这个本事,我也没有这个具,不能罩这么多的地方,你们说这怎么办?我因为遇着很多人,问我这个问题,所以今天我替他们来问你们各位,我要考考你们。
我讲〈六祖法宝坛经序〉,现在讲了这么多,我不知道你们有哪一位,把我讲过的能背得出?若能背得出,请上来背一背;那就算你们好像六祖大师展具似的。你们若能背得出,我认为你们也会展具了;你若背不出,你们都还应该学一学怎样展具。有没有人要上来背的?
有人说,我会了,但是我不愿意出锋头。你不愿意出“风”头,可以出出“雨”头,哭一哭,crying,因为你背不出来,就得crying。这么多人里头,一个也没有能背得出的?出家人、在家人,都包括在内,真没有一个人能把这个序背出的?这一关若过了,那不错的。真没有人背得出?真没有人懂?有人能背得出?快上来背,快点、快点!你能背却不背,那将来你就该愚痴。从“大师名惠能,父卢氏,讳行滔,母李氏。”背起,看看能背多少?原来你们都还给我啰!Okay,你们真是没有贪心啊!
陈亚仙看见这个情形,知道六祖大师法力无边,所以他对六祖说:“我知道和尚是法力无边的,但我高祖的坟墓,埋在这个地方,我希望你以后建塔、建道场的时候,把我祖先的坟墓保留着不破坏;其他的地方,我完全舍给你。可是这个地方,是生龙白象的来脉,你只可平天,不可平地。”这个地势,你不可以动。你可以平天上的,上面平可以,地下不可以平;因为你一平,就把这种风脉破坏了。
六祖大师,听他这样说,就答应他,所以以后建立道场的时候,都照着陈亚仙所说的话来做。保留他高祖的坟墓,没有破坏;在地上,是做梯形的,没有什么破坏地理,所以一切一切,都照着陈亚仙所说的话来做。
现在宝林山那儿,有南华寺,最近听说,南华寺的方丈惟因圆寂了。我在四十多年以前,在南华寺和他很熟的,他那时候,在客堂当知客,是广东人。我刚一到南华寺,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讲广东话,我也听不懂。问他有没有什么?他说“有”。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有”,会意大约是“没有”,就是有无的“无”字的别音。这个老同参最近圆寂,我们在这儿,希望给他立一个往生的牌位。他的名字,叫惟因,字知果,和夏威夷那位知定法师,是师兄弟。知定法师,名字叫惟妙,字知定。在老和尚的后人里,他还算是一个修行人。
这是我在南华寺见到的,陈亚仙的墓,现在还在六祖殿前边,东南角那面墙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碑,叫陈亚仙之墓。坟墓还保留着呢!六祖大师,当时在宝林山各处游览,每到一个觉得特别好的地方,他就在那儿休息休息。
有一个时候,外道想把六祖大师置之死地,就放火烧山,把南华寺和山,都给点着火。六祖大师在山上,坐到石头洞里头,那个石头洞就只能坐一个人,结果也没烧死。一般的外道以为,这回一定把六祖大师烧死了。
你看!身为祖师,就有这么多不同的因缘,有一些外道,想要来伤害他。当时神秀有一些个不听话的徒众,不听神秀的话,就想把祖师位抢给他师父,也到南华寺对六祖大师不利,也想危害六祖大师。
不单活着,有人要伤害六祖大师;六祖大师圆寂后,还有人要请他的头回去供养。所以韩国就来一个金大悲,想要请他的头。以祖师的德行和智慧,尚且发生这种的灾难,所以我们后人修行,不要怕一切的困苦艰难,要向前去弘扬佛法。
在当时,神秀大师,因为他作的偈颂,六祖大师认为没有合格,他也忿忿不平的;一定是在言语之间,表露过不满意的地方,所以,他的徒众听见他这种的理论,就要去抢衣钵回来给他师父。
以六祖大师的德行,神秀大师的修行,本来不应该发生冲突,可是这些徒众,唯恐天下不乱,制造出来一些矛盾的问题。这都是阴错阳差,也是佛教在中国发展史上的污点,所以佛教才没有发展得那么快,所谓好事多磨。
这样看来,在唐朝的时候,就是这样子,难怪现在佛门里,互相勾心斗角,互相“入主出奴,入附出污”。以前旁门外道和佛教,是互相“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互相是非。到今天,就在佛教里,也常常发生这个问题,都互相摧残,你想我死,我想你亡,这么势不两立的样子。所以末法时代,就是人心不古,道德沦亡,互相唯利是事。
为什么这么争呢?人就是把利欲看得太重,把钱、权力看得太重;把道义都忘了,把互相尊重的德行都忘了。这是现在佛教很可悲哀的事。所以我们身为佛教徒,一定不要做佛教里的虫子,不要做“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这一类的佛教徒。
我们要学习
性尽人己参天地 心同日月耀阳春
“性尽人己”,你尽人性、尽己性,又能尽物性。所谓尽性,明理就尽性;能尽性,就能立命,也就是“明德”、“新民”、“止于至善”。止于至善,就到那个最好的地方。你能尽人性,明白对方;尽己性,也明白自己;并能尽物性,天地间万事万物,没有不是在说法的,没有不是在演说妙法呢!你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沙一尘,都是第一义谛的表现。你若能会得,就是百草头上祖师意;你若会不得,就是尽摆乌龙,以为是有妙计。所以我们若明白,就不要做糊涂人;你若是糊涂人,想明白也,是不容易的。
互相争、互相夺,这都是一般世俗人所有的;我们修道的人,不应该见利忘义,不应该背道而驰,不应该不顾道德仁义,一意孤行。所以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不愿意得到的事情,不要加到旁人身上。我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为什么要给旁人呢?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学妖魔鬼怪的邪说,说:“己所不欲,必施于人。”不要这样子,这样子是邪说,是不正确的思想。又有说“矫枉过正”;矫枉不应该过正,可是他说“矫枉必须过正”,这都是邪说。所以,邪说就是差这一字,差之丝毫,就谬之千里。
我们现在在万佛城,要学尽量吃亏、忍耐,人家对我们不好,我们就要回光返照,要想:“哦,这是我的德行不够,感化不动他。或者在往昔的期间,我对他也是有这样的行为。”或者你想:“这真正是我的善知识,他是想要我好;若不想我好,他为什么说我坏呢?我坏与他没有关系啊!他说我坏,是想我再往好的做。”所以这样一想,无论顺逆,都是我们的善知识。我们切记,不要见利忘义,见到利益,就把志士之谊就忘了,就做一些颠倒、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这是不可以的。
性尽人己参天地,“参天地”就是与天地合而为三。天、地、人,这是三,参天地的“参”,就是当“三”字讲。“心同日月”,心像日月那么光明,“耀阳春”,总是在春天的时候,照耀万物,万物得到阳光都生长。心要像日月那么光明,不要有一些黑暗,不要尽装一些妒忌、障碍、瞋恨,满腔子都是那些比什么都臭的东西。
今天,谁都知道,自己比不了六祖;我们既然比不了六祖,所以我们受的苦,应该比六祖更多一点。六祖尚且有千磨万难来考验他,来成就他,来帮助他;我们如果遇到逆的环境,不能逆来顺受,那怎么能做一个真正的佛教徒?所以我们要人人抱定宗旨,逆来顺受,毁誉不动心。若能这样,六祖大师能降龙伏虎,我们也能降龙伏虎。我们对人不发脾气,这可以说把龙就降住了。
什么叫龙呢?就是我们发起脾气来,就像一条龙那么不可思议的,能隐能显、能大能小。脾气像一条龙,就是忽然就来,忽然又没有了,你找不着一个根,变化无穷。什么叫虎呢?就是我们生怒气的力量,就等于老虎那么大的力量。“无明火,老虎神,这是前生的罪孽根”,你前生的罪孽重,今生你就好生怒气。生怒气,就有一些问题发生;你若不生怒气,什么问题也不会发生的。所以你能不发脾气、不生气,这就是降龙伏虎的辨法。不动肝火,就是降龙;不生烦恼,也就是伏虎。所以“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我们若有德行,不要说人,鬼神对你都是恭敬的。
当我到南华寺的时候,现在右边建的禅堂,原来就是毒龙潭。潭里有一条毒龙,常常出来作怪,每逢阴天下雨的时候,它就显神通,放出一股毒气。人人在那儿,有的修修道,甚至于就中毒,就昏迷不醒了;有的时候,又发起神经来,这是很厉害的。
有一次,天阴阴的,这条龙现一个大身,用身体把龙潭都布满,然后把树木也用暴风雨摧毁了。所以当时住那儿的僧众,都非常恐惧,就告诉六祖。六祖出来看,笑一笑,说:“你真是神通不小,你能现大身,又能现小身,忽然就有了,忽然就无了。如果你真是神龙,现在你是大身,你即刻变成小身给我看看!”
这条龙听他这么说,果然就把身体缩得像一条虫那么大,有三寸多长,就在水里游来游去。
六祖大师说:“你是有本事,你能变大身,又能变小身;可是你没有胆量,跳到我的钵里来。你若真有神通,你可以跳到我的钵里来试一试。”
龙是处处想要争第一的,处处想要做王称霸的,所以你看中国做皇帝的,都说是真龙天子,就因为他想要争第一¾¾做王。这条龙因为六祖大师说它不敢跳到钵里头,它就单要争第一。你说我不敢跳?我跳给你看看!就跳到六祖大师的钵里。可是能跳进来,就跳不出去了;于是乎这条龙就降伏了。
说起毒龙潭,我又想起一个经验。我们人修道,切记不要躁进,不要贪快,不要想得到神通;你想要贪快,想要躁进,想要求速效,“其进锐者其退速”,你进得快,退得也快。所以我们都是慢慢的,不要那么用科学,不要坐火箭上天,我们还要一步一步地走。你若一步一步地能走到天上去,那才是真本事呢!你不能走到天上,要藉着火箭的力量,那还不是你自己的真功夫。
我记得我收过一个徒弟,他会做成衣,很老实的,叫陆介霖,以后就跟着我出家。出家后,也很修行的,很不错。有一次,我派他到乡下做一点事情,我说:“我现在交给你我的拂尘,你有必要的时候,你才用;没有必要的时候,没有大的困难问题,你不要用。”这个拂尘就是白拂手,我交给他,我说:“你去办事有什么急难,你可以用一用。”他就去了。
到乡下,就遇着很多人来找他,都说有病,叫他治病。他拿着我的拂尘,给这个扫一扫,这个病也好了;给那个掸一掸,那个病也好了。以后这些人,都疯狂地来找他,一天到晚,没有时间休息,就用这个白拂手,这么给人家扫病。他那时候,没有学白拂手,就拿我平时受持的白拂手,去这样做。
回来就对我说:“师父,你的拂尘真灵!有什么病,我给他掸一掸,他就好了。”
我说:“掸一掸,就好了,恐怕将来这个病,都跑到你身上,我看你怎么办?”我说这话,他不太注意,以后还修行。
以后我带他到南华寺;在南华寺,他着了魔,因为有一个魔,不怕白拂手。这是什么魔呢?它的名字叫百子毒蛇,一生仔,就会生一百个,在南华寺常常作怪。怎样作怪法呢?南华寺每逢戒期,它就去搅闹。怎么样搅闹呢?一定令受戒的沙弥,或者沙弥尼,就有一个发神经的。
那时候,虚老在那儿传戒,有人发神经,虚老也没办法。发神经是怎么样发法呢?一发神经,他就说他成佛了,他又是什么什么佛;也不穿衣服,上身下身,都不穿衣服这么跑,不管什么羞耻不羞耻,各处胡说乱讲的,就这样搅闹戒坛。每逢传戒的时候,一定搅闹人,就有一个人会发狂的。虚老在南华寺,传那么多年戒,每一年都有这样的,最后就轮到我徒弟身上,我这个徒弟,也发了狂。一发狂,十几个人,没有他一个人力量大,他身上还会放臭气,人闻到就作呕。一天到晚,就发神经。发神经说什么呢?说我师父的法,原来都是假的;说四十二手眼都是假的。这个魔就是要这么胡说八道,来破正法的。
正在这时,有一个明相法师,八十多岁了,也是坐单的;他八岁就出家,出家后自己默默苦修。他尽打般舟七,打了八次。每一个般舟七是九十六天,不眠不睡,站着走路,走九十六天;或者念佛,或者持咒,或者做什么,总而言之,九十六天不休息,这叫佛立三昧。他这一生,修了八个佛立三昧,所以功夫不错,他一入定,还可以做一些事情。
当时遇着这个老修行,他一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就天天屙肚,屙得满裤子都是邋遢东西;他在那屙肚,不能收拾自己的衣服。他是在上客堂挂单,我在南华寺当堂主,当时我这个班首,天天要到上客堂去看看有什么人来?有什么人走?为什么我看这个呢?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人、异僧,有没有什么高人到南华寺来?我不要当面错过。所以每一天,我到上客堂去看几次。他来了,我就看见。我一看这个老修行,觉得很有缘,可是他就屙肚。他屙肚,我就给他洗裤子;洗了几天裤子,他屙肚好了。
然后,正在那时候,我的徒弟发神经了。我和老修行一说,老修行和我就想法子,来令我徒弟病好。当时一观察问题,就是有一条毒蛇,叫百子毒蛇,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搅闹南华寺。所以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以他的定力和我的定力,就把这毒蛇降伏,我的徒弟才病好。
为什么说这个呢?这个徒弟,就是因为不听教导,我给他拂尘的时候,叫他有必要的时候再用,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用。他不听,就随随便便给人家治病,结果种了不好的因;到南华寺,他就发神经。虽然好了,这都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们修道,差之丝毫,就谬之千里。
在梁天监元年的时候,有印度的智药三藏尊者,带着一班徒众,到宝林山,找这个源头。到源头的时候,他掬水而饮,就说这个水甘美香甜,与印度宝林山的水,是一样的。所以对当时曹侯屯的居民说:“你们可以在这山上,建一个道场,建一个梵刹,等一百七十年后,有无上的法王,在这儿演说妙法,做为一方的化主。在那个时候,得道的人如林,非常多,所以这个山应该叫宝林山。”
在这时候,韶州的刺史¾¾韶州牧,叫侯敬中,他把智药三藏尊者说的话,具表章上奏梁朝的皇帝。皇帝就批准这件事情,赐一个号,叫宝林,所以就成立这座南华道场了!这是在梁天监三年的事情。
在前面讲南华寺有一个龙潭,潭里有一条毒龙,这条毒龙,跳到六祖大师的钵里,就不能再跳出去。六祖大师把钵里藏着的龙,带到堂上,就上堂给这条龙说法。说完法,这条龙把它这个龙的身体就不要了,得到解脱了。南华寺到现在还有这条龙的骨,大约有七寸长;龙的脚、龙的爪子和龙的骨,都宛然俱全的。之后,毒龙潭毒龙的难没有了,就用一些沙石、垃圾之类的,把龙潭填起来。现在在南华寺右方有个铁塔,这条龙的骨,就在铁塔里。这是南华寺简略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