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普觉菩萨在大众中,即从座起,顶礼佛足,右绕三匝,长跪叉手,而白佛言:

大悲世尊,快说禅病,令诸大众得未曾有,心意荡然,获大安隐。世尊,末世众生去佛渐远,贤圣隐伏,邪法增炽,使诸众生求何等人,依何等法,行何等行,除去何病,云何发心,令彼群盲不堕邪见。作是语已,五体投地,如是三请,终而复始。

尔时,世尊告普觉菩萨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等乃能咨问如来如是修行,能施末世一切众生,无畏道眼,令彼众生得成圣道,汝今谛听,当为汝说。

时普觉菩萨奉教欢喜,及诸大众默然而听。

善男子,末世众生将发大心,求善知识欲修行者,当求一切正知见人,心不住相,不著声闻缘觉境界,虽现尘劳,心恒清净,示有诸过,赞叹梵行,不令众生入不律仪,求如是人,即得成就阿耨多罗藐三菩提。

末世众生见如是人,应当供养不惜身命,彼善知识四威仪中,常现清净,乃至示现种种过患,心无骄慢,况复抟财妻子眷属,

若善男子,于彼善友不起恶念,即能究竟成就正觉,心华发明,照十万刹。

善男子,彼善知识所证妙法,应离四病。

云何四病,一者作病,若复有人作如是言,我于本心作种种行,欲求圆觉,彼圆觉性非作得故,说名为病;

二者任病,若复有人作如是言,我等今者不断生死,不求涅槃,涅槃生死无起灭念,任彼一切随诸法性,欲求圆觉,彼圆觉性非任有故,说名为病;

三者止病,若复有人作如是言,我今自心永息诸念,得一切性寂然平等,欲求圆觉,彼圆觉性非止合故,说名为病,

四者灭病,若复有人作如是言,我今永断一切烦恼,身心毕竟空无所有,何况根尘虚妄境界,一切永寂,欲求圆觉,彼圆觉性非寂相故,说名为病。

离四病者,则知清净,作是观者,名为正观,若他观者,名为邪观。

善男子,末世众生欲修行者,应当尽命供养善友,事善知识,彼善知识欲来亲近,应断骄慢,若复远离,应断嗔恨,现逆顺境,犹如虚空,了知身心毕竟平等,与诸众生同体无异,如是修行,方入圆觉。

善男子,末世众生不得成道,由有无始自他憎爱,一切种子,故未解脱,若复有人观彼怨家,如己父母,心无有二,即除诸病,于诸法中自他憎爱,亦复如是。

善男子,末世众生欲求圆觉,应当发心作如是言,尽于虚空一切众生,我皆令入究竟圆觉,于圆觉中无取觉者,除彼我人一切诸相,如是发心,不堕邪见。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普觉汝当知,末世诸众生。

欲求善知识,应当求正见。

心远二乘者,法中除四病。

谓作止任灭,亲近无骄慢。

远离无嗔恨,见种种境界。

心当生希有,还如佛出世。

不犯非律仪,戒根永清净。

度一切众生,究竟入圆觉。

无彼我人相,当依正智慧。

便得超邪见,证觉般涅槃。

普觉问意,谓一切理证事修,即闻命矣,但修时不无禅病,因修至精进时,所知障自然发生,如何而可使心意荡然无著,得大安稳乎。末世众生,离佛既远,邪恶增多,欲发心不堕邪见者,应求何等人,依何等法,除何等病乎,明此三法,是为道眼,由此道眼而成圣道,是真法施,佛故许之也。

佛首说发大心以为正因,求真善知识以为正缘,但所谓正知见人者,必其人自己能心不住相,不著二乘滞寂之境,所谓宁在地狱终不发二乘心也。且其人必具足方便法门,不独方便,并得善巧方便,虽现尘劳,视若贪得,或谋富贵,示有妻子,但心恒清净,不离菩提,因彼动作,实有所为,故作方便,实非贪嗔。华严经云。菩萨在家与妻子,俱未曾舍离菩提之心是也。世人执取有相,妄测高深,见果而不明因,则大误矣。至方便度众,别或故示有过,如入诸淫舍等等,为欲引度有过众生,先与同事,以摄其心,再谋教授,独于梵行戒律,仍伸赞叹,但于无过众生,决不引入不律仪,宁自承过,不误他人,如鸠摩罗什法师,自承破戒,而不劝人效之也,盖人我两空,毁誉不计,虽坏行而不著见,不同世见,方为善知识。求如是人,方可使我证入无上菩提,见如是人,应当不惜身命而供养之,今则不但不供养,且从而疑谤之,更阻他人亲近之路,此无他,自己无眼以识之耳,故能识善知识者,其人道眼亦巳不凡矣。

次说彼善知识者,于行住坐卧四威仪中,所作所为,或顺或逆,皆得自在,而我对之,勿因其清净行而倍加恭敬,亦勿因其过患行而疑谤骄慢,盖菩萨权化,顺逆莫测,当尊之如佛不二,但依法不依行,于我有益,则恒敬之,如夜行险道,恶人执炬,不得以恶故不取其照,此师资之难也,若怕疑谤,便立人我,难以度众矣,故应不惜身命而为供养,况复自贪饮食财帛妻子眷属,而不伸供养耶。善男子,于彼善友能无骄慢而生恶意,则善友自来亲近,得益无量,即能究竟成就大觉,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矣。

次说彼善知识者,所证妙法,若有心病,即不堪为师,心病无量,要不外乎自是,由自是而生四病。云何四病:一者作病,即生心造作也,彼自谓我当著意勤求,种种作为,如造塔修庙,供养佛僧,止息山林,讲经持咒,以为功德,如此证圆觉云云,执此专见,便成大病,彼不知圆觉自性,本体圆明,不因造作而契,毋庸兴心求益,只歇心处,即合圆觉,觉即妄尽,妄尽性自开明,今特意造作,故名为病。二者任病,即任意浮沉也,彼自谓涅槃生死,既是本寂,何必修求,正不必厌恶而求断,亦不必祈慕而勤求,大可随诸法性,一任自然,便是圆觉云云,执此偏见,放任为病,彼不知圆觉性,本体虽寂,非放任所可证得,在未证正觉以前,尚是幻力幻见,未悟以前,正属迷人,如亦善恶不分,无记偏空,则身心放纵,常居幻化,故名为病。三者止病,即止息妄情也,彼自谓烦恼颠倒,起由心念,我若无心止念,不立诸相,妄自无起,故当永息诸念,性自寂然平等,妄止即圆觉矣云云,执此断见,便成为病,彼不知圆觉性,本体灵明,非无非有,非合非止,故前云,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也,若压止令息,正违觉性,故名为病。四者灭病,即灭除心境也,彼自谓身心毕竟空无所有,身心为烦恼之本,欲断烦恼,先断身心,诸相皆泯,一切永寂,则觉性之寂相自现云云,执此灭见,便成为病,彼不知圆觉者,非动非静,灵明之体,无实无虚,若住于寂,住即非寂,与理相乖,何能契合,故不可执为实有一寂相而妄求之也,故名为病。总之,作病者,因误解前文幻观中菩萨起行度生等句,遂偏于作用而得病,任病者,因误解前文中圆觉清净本无修习句,遂偏于放任而得病,止病者,因误解前文中静观,取静为行及澄诸念句,遂偏于止息而得病,灭病者,因误解前文中寂观皆云寂灭及断烦恼句,遂偏于止灭而得病,故曰四病。行人先将前四病内自体察,有一于此,即名为病,离则清净矣。此四病,皆起于所知障,在已用功之后,不依教为绳墨,不依师为皈止,天然外道,自意造作,或先由作病而转入他病,或得少为足,但贪单者,执一为圆,此病之起因也。若能不偏执四门,通达无滞,知四门者,法而非病,即非病矣。作不著于作,任运在力充之后,习气自应息灭,用法而不执法,其病自除,非可并法而不取也。如是慧解,即是正观,如别生见解,欲离四病,并除四法,名为邪观。又观于师者,无此四病,方为我师,既得师已,我之自修,亦当如是,故不必定分师与己也。

次说供养善知识之法,如善友肯来亲近,勿因其来教而轻之,自生骄慢,如善友疏我亲彼,则因缘契合有早晚,勿因其远我而恨之,观此顺逆二境,犹如虚空,身心二相,毕竟平等,当起同体大悲,自他不二,则嗔心自息,如此修行,则可以屈节事师,忘躯弘道而亲证圆觉矣。

次说末世众生,不得成道,仍由无始自他憎爱种子,尚末解脱,故当于人则冤亲平等视之,于法则不二随顺视之,并发大心,作是念言,尽于虚空一切众生,我皆令入究竟圆觉,众生无尽,我愿无尽,而圆觉者,无分人我,无取觉者,遂无人我四相,如是发大心,则小见自然不立,所谓执住等病,皆由小见而起,心大则广无所系,故大心乃无我之妙诀,亦不堕邪见之妙法,邪见者,偏小执住而已,有一于此,即不普遍,佛说至此,圆觉之精义尽矣。

荡然 扫荡清挣也。

隐伏 虽有而人不见也。

炽 盛也。

抟 取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