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异众感通

根尘十二,总属缘生;事相三千,无非心造。况乎大士具智光之无量,乘悲愿以再来。本妙明无作之心,为缘熏众生之境。故云林烟岛之间,花放鸟啼之候,罔非宣扬妙理,流布法音。但众生五盖熏蒸,则悟门闭塞;六情缠绕,则乱想纷驰。何由朗爱水之昏波,接法流於彼岸乎?惟须办此一诚,捐其十碍,庶几薰鑪夜爇,心香度此岩前;法鼓晨催,意蕊舒於座下。等千灯之互照,似帝网之交罗。志感通。

《楞严》云:「精研七趣,皆是昏沈诸有为相,妄想受生。妄想随业,於妙圆明无作本心,皆如空华。但一虚妄,更无根绪。」是知三界天仙,未出轮回,皆不足以为生民攸赖,况山川之灵耶?世有烹宰物命,昵事鬼神者,不直无福,实增业累。唯吾文殊大圣,乃为有生慈悲真主,归崇信向,渐以觉乎长夜之迷,而超脱乎生死幻累也。今夫清凉山者,出於佛口,大圣所宅。於兹蕲向,信有曼殊真身,洋洋乎徧诸云林烟岛之间,充塞而无闲也。是以四方之民,观光游礼,一念之诚,永为成佛不坏种子。直至菩提,斯善不磨,其为益岂不大哉!故其感应灵异,往往脍炙人口,今略录数条,以晓未闻焉耳。

王子烧身

高齐天保帝第三子,两世为僧,不犯欲戒,故得生知宿命。自忆周衰已来,为晋楚世家儿。杀人盈千,人杀己七番,生大厌离,不乐世位。天保七年,身婴重疾,医不能疗。因入清凉,志诚礼忏,求见文殊。久而不见,心生疑虑。梦老人曰:「子於往者,唐死无算;今求圣少劳,而且怠耶?且子之身,非子有矣,可不勉哉?」王子自念此身,必偿他债,乃於文殊像前,然身供养。火方然时,自陈愿云:「我某然身供圣良因,释我往昔自杀教杀,无量怨债,一时酬毕。再得为人,作沙门相,直至菩提,永不杀害。」火尽,阉官刘谦之拾其骨,塔於鹫峯之西。帝悼之,即於焚身处建寺焉,即今东寿宁,旧称「王子烧身寺」。

心通注经

高齐中相刘谦之,谛信佛乘,厌离尘垢。持文殊菩萨名,日念七万徧以为定课,不为事务所闲。天保间,随王子入清凉山,见其焚身,为所难为,生大悲感。自慨刑余,非佛法器,奏乞在山修道,上许之。谦遂不归朝,持名阅经。精诚所致,忽尔心通,造《华严论》六十卷。奏帝,诏令敷演一徧。後感男根复生。

环先遇圣

隋代州赵良相,家资巨万。有二子,长曰「盈」,次曰「孟」。盈强孟弱,其父将终,约家资为二,孟得其上。及良相死,盈尽霸取,止与孟园屋一区,孟佣力自活。无何,赵盈死,生孟家为儿,名环。後孟亦死,生盈家,与盈之子为儿,名先。洎长,而孟家益贫,盈家益富。赵环即与赵先作仆使为活。谚云:「天道弗平,盈者益盈。」环一日闻其寡母曰:「赵盈霸汝家业,致尔世贫。今至为其奴,可不耻乎?」环因怀恨,欲杀赵先。开皇初,环从先游五台,入峨谷东数十里,深旷无人。环拔刀谓先曰:「尔祖,我父,弟兄也。尔祖霸我产业,致我世贫。今为尔仆,尔其忍乎?吾今杀汝也!」先即疾走,环逐之。入林,见草庵,遂入。有老衲曰:「子将何为?」环曰:「吾逐怨也。」老衲大笑曰:「子且勿为,令汝自识之。」各以药物授之,充茶汤。食已,如梦初惺,忽忆往事,感愧自伤。老衲曰:「盈乃环之前身,霸他之业,是自弃其业也。先乃孟之再来,受其先产,父命犹在耳。」二人弃家,从释修道,後终於弥陀庵。

无染证圣

唐释无染,善住院僧。於东台麓见化寺,额曰「福生」。至二门,守者止之,令出,曰:「汝有悭垢,不应入此。」染既出,回顾乃失,深自悔责。归家,尽施所有,叹曰:「大圣警我,岂徒然哉!」行道礼台,凡五十三次。年七十三,一日告徒曰:「道眼未明,前程黑暗。尔无执吝浮生,保持幻物,自蔽妙明,无所益也,珍重。」自作蜡衣衣之,服香水七日,然身中台。火光中,说愿偈曰:「我昔久逐生死轮,非义舍身若恒沙。今然此身供如来,普愿自他成正觉。」火光若红莲华,金色童子端坐其上,移时乃殒。香风远彻,花雨缤纷。见闻者,生难遭想。建塔梵仙山下,至今尚存。

福运然身

唐释福运,代州总因寺僧。身婴重苦,长年不差。因入清凉,亡生行道。一日,金刚窟前礼忏,至困而寐,见人以水沃之,觉而得宿命。见往为大法师,贪他利养,不净说法,堕牛犬中,偿足复人。既见是已,剧增悲恸,服香百日,愿供养大圣文殊,以谢宿愆。积薪跏趺,自然火已,宴然而逝。五窍流光,上烛云汉。观者千万,悲声震山。

温陵曰:「夫为法不顾其身,非特佛氏也。至人得道,皆能外形骸,忘死生;或丧之若遗土,或喜之如决疣。若扬雄不羡久生,孔圣甘於夕死。凡以达本知常,恃有不亡者存,而蕲脱乎尘垢患累,故烧身然臂,曾无忧吝。世俗或骇其所为,在至人观之,与遗土决疣一而已。亦以妙觉圆照,离於身见,得蕴空故,乃能如是。若识见未亡,诸蕴违碍,不达法行,空慕其迹,是徒增业苦,为妄作之凶矣。」

神兵现空

唐释澄灵,於武后长安初,卓庵大黄尖南麓。禅寂中,闻珠佩声,出庵,忽见神兵现於云表,部类各异,威肃俨然。俄而,云没不现,但闻异香,充满林谷。

土疗恶疮

唐福州陈仲良,游清凉,囊土而归。其妻患疮,尽医莫差。仲良以土付之曰:「此文殊大圣所赐药,汝但至诚归命,所苦必差。」其妻闻文殊名,生难遭想,即起合掌,三称「南无大圣文殊」,其苦即瘉。後游礼至公主寺,出家为尼,名法空。

孝感仙药

唐李思逊,山东人,负八十岁母游清凉。明年母卒,逊因思罔极,志托清凉。一步一礼至北台麓,结庵修道。未几,有异人授灵药,食之,辞友僧道一,羽化而去。後人目其居为仙人庵,今为荒麓焉。

雨有合香

唐开元中,代州大旱,都督薛徽祷雨於太华池,命僧讽《华严》,以合香枝洒净。满七日,大雨千里,徧闻合香,是年大稔。

僧伽神异

唐梵僧僧伽师,南天竺人。持文殊五字呪,多神异。唐天宝间,来游清凉,不入人舍,夜坐林野,携舍利缾,夜则放光。尝入定於中台之野。天花拥膝,七日乃起。经夏,还天竺,过长安,李太白作歌赠之。歌曰:

  高僧法号号僧伽 有时为我论三车 问云诵呪几千徧 口道恒河沙复沙 吾师本住南天竺 为法头陀来此国 戒若长天秋月明 身如世上青莲色 心清净 貌棱棱 亦不减 亦不增 缾里千年舍利骨 手中万岁胡孙藤 嗟余落魄天涯久 罕遇真僧说空有 一言忏尽波罗夷 再礼浑除犯轻垢(此系另一僧伽,非泗洲僧伽,乃泗洲僧伽入灭三十多年後,方来此方者。)

谢平遇仙

唐景龙间,代州谢平於东台麓,见一老叟,招之入深谷。川原清畅,花木秀茂,茆茨石室,诸仙所居。采薇而食,其味冲澹,了无茹退,血气优柔,不思嗜慾。久之思亲,采薇囊之而归,奉母。母病将死,食之病瘉。平居三月复寻,终不见焉。

法爱变牛

唐北台後黑山寺僧法爱,充监寺二十年。以招提僧物,广置南原之田,遗厥徒明诲。爱死,即生其家为牛,力能独耕,仅三十年。牛老且病,庄头欲以牛从他易油。是夕,明诲梦亡师泣曰:「我用僧物,为尔置田。今为牛,既老且羸。愿剥我皮,作鼓,书我名字於鼓上。凡礼诵当击之,我苦庶有脱日矣。不然,南原之阜,变为沧瀛,未应脱免耳。」言讫,举身自扑。诲觉,方夜半,鸣钟集众,具宣其事。明日庄头报老牛触树死。诲依其言,剥皮作鼓,书名於上。即卖南原之田,得价若干,五台饭僧。诲复尽倾衣鉢,为亡师礼忏,後送其鼓於五台文殊殿。年久鼓坏,寺主以他鼓易之。讹传以为人皮鼓耳。

中台闻钟

唐长史崔公,部从五十余人,游清凉。登中台,闻钟声大震,公谓部从曰:「僧预知其来,故鸣钟也。」至顶,了无一人,亦未有钟。因共造铜钟,招僧居守。

慧赜见圣

唐释慧赜,同缁素数人游台。至中台,遥见沙门,持锡而立。及近则失之,远望仍现。画工吕玄览同见,图其像。众人掘其地,得一鉢一像,金石莫辨,遂建塔於此。时龙朔元年。

松说苦空

唐释法念,栖禅青峯。庵南,有大松若舍,可蔽风雨。法念尝坐其间,若昧不昧,见僧作老比丘形,说苦空法。既寤,乃闻秋声瑟瑟,不胜其悲,因呼为「苦空蘽」。古碑犹存。

闻警大彻

唐北台後有古木,百围中空。释惠湛得荷泽之道,自谓大了,穴木为居。每一入定,三日乃起。木叉和尚访之,在定,召曰:「湛闍黎!」湛出定,视之。叉曰:「汝在此生死穴中,耽着几时?」湛忽然大彻,泪下如雨,自此触向明妙。後人呼其树为「生死蘽」。

勃荷神异

宋建阳赵氏,畜猪为业。一猪特异,毛鬣金色,唯食勃荷,里中小儿,因以呼之。凡屠者擒捉,羣猪奔逸,勃荷安徐引之入槛。赵氏爱惜,多年不杀。太平兴国中,僧辨聪者游五台,寄清凉寺过夏。一老衲出入众中,若佯狂然,为众轻易,唯聪敬事之。解夏将还,老衲以书付聪,嘱曰:「至京城北,寻勃荷投之。」聪辞去,窃发而视之,其词曰:「子游世间日久,彼众生得易调伏否?彼若调伏,汝自调伏。度生事讫,只可速返。若更久住,恐强缘打失,流入世业也!至祷至祷。」聪大惊,复缄之。既至,於广济河侧,闻小儿呼「勃荷」。聪问:「勃荷何在?」小儿指赵氏栏内大猪,项带铜铃。聪就呼云:「勃荷!」猪跃起。聪以书投之,猪噉之,人立而化。

诚感天华

宋元丰间,安州张氏,每岁自种芝麻,打油百斤,负来然灯,五顶供养。每登台,必澡浴更衣。一日,同六、七人,至中台,忽闻异香,仰而视之,乃见天花浮空,青黄赤白,随色生光。众以手捉,近之即飞。唯张氏得一金色华,近者身衣皆黄。持至真容院,寺主覩奇,请留供养。张氏不与,遂持归,观者甚众。行数里,黄光大炽而殒。

亵侮惨报

宋王在,代州人,其家豪富,素不孝。闻清凉之胜,挟妓来游。宿真容院,於殿堂设酒宴,舞妓为乐。主僧谏曰:「此龙神之地,长者何以亵慢若是耶?」在怒骂曰:「秃丁,龙神何在?」僧莫敢言。明日登东台,阴风卒起,云雾晦冥,雷火涌地,在身已裂。仆妓皆徙置山麓,昏迷一日乃苏。

神僧入洞

宋宣和八年夏,代牧赵康弼、巡检董梁,同真容院慈化大师数十人至那罗洞。赵公同慈化入窟,行数步,隘不可入,低旋而回。既出,见异僧立於洞口,赵公戏曰:「我从深里来,师何不入?」僧曰:「我能入一尘,游沙界,况此恢恢者乎?」即踊身而入,殊无阻碍。众待数日不出,检遗物,唯有笠子一顶,建塔东台。

《法华》不焚

宋淳熙间,华严寺经楼遭焚,诸皆煨烬,唯有《法华经》一部,不坏。披之,得舍利三颗。经後记大唐释道宣所书,盖其戒定精熏所致也。

《华严》放光

元皇庆初,猎者马秋儿,因猎宿东台之东,华林之野,见光明上烛,林峦洞晓。归白真容院主,主率人探之。见塔基,掘之,得石匣,中有《华严经》一部,乃唐颜真卿所书,沙门法远建塔於此。主賷归,秘藏。後忽失之,人以为收入金刚窟。

圆光现塔

元延佑二年夏,皇姊大长公主游礼五顶,见大圆光中,有七级浮图。

母妻同化

元亳州王僧吉,母年八十七,谓吉曰:「我为尔曹累,不能遂五台游。今老矣,菩萨圣地,岂能一至乎?」言讫,潸然。吉谓妻曰:「我与若共舆母诣五台,汝能之乎?」妻曰:「妾所愿也。」夫妇架轿舆,行十步一拜,长途无怠。三月抵清凉,徧礼五顶,灵瑞频现。四月八日,至阳白谷,僧吉偶病,昧若死,其母与妻守七日而惺。白母曰:「我适一国,见大陂水,无限莲华。其外小陂,环帀,岸多芳树,輭风吹香,令人醉悦。童子引我至一陂,菡萏盈池,两茎特秀,告曰:『若当栖此』。」吉言讫,曰:「愿母归家,我当於此修行。」母曰:「我家在近尔。」言已,坐脱。既葬,妻亦化去。吉遂於此藏修焉。(已上并出旧传)

称名脱难

明宣德间,定州曹一贵六人游台,至华严岭,遇盗被缚。志心念文殊名,忽见数十骑沿岭而来,盗窜去。贵举首,但见浮云度岭,更无一人。寻路而归。

诚瘉亲病

明正统初,永平王国华,父母俱久病,求医莫疗。国华发愿礼五台。明日病稍损,华即裹粮,一步一礼。至中台,见白光袭衣。其父母俱梦白衣母入其家,屋宇皆白,明日无恙。华初未有子,其年生俊男。

夫妇同化

明正德间,燕京西山灵水村刘继先夫妇游台八返。先年九十一,妻八十,雇舆再游。既礼五台,至菩萨顶,翁嘱婆曰:「汝好归,我就此去矣。」婆曰:「住住,待我金刚窟来相别。」出房,於佛殿前坐脱。人报翁,翁笑曰:「贼老婆嗊我去也。」言讫而化。

金轮神光

明正德十二年,苏州管氏六人宿中台,见金轮浮空,光吞五顶。

天桥度关

明嘉靖十五年,京师王行者,造佛像,送台山。至龙泉关,佛像重大,关门不能度。关吏绐曰:「若佛能放光,我为若拆关令度。」言已,佛像面门放光西流。关吏惊畏,即构天桥,像度过。

天灯引还

明嘉靖三十九年九月,胡虏越边犯台山,掳净明寺二沙弥,入草地。沙弥志诚念文殊名。一夕脱走,黑夜迷路。忽见天灯,攸攸南逝,沙弥逐灯而归。

孝妇坐化

嘉靖四十一年春,赞皇县李氏妻,侍亲以孝闻。一日,同四十余人来游台。至日光寺,盥沐礼佛,别众而坐。说偈曰:

拖泥带水去还来 何似今番坐五台

说与诸人各努力 这回终不入胞胎

言讫而逝。

变相怖盗

嘉靖四十二年春,河间僧继宗,素持文殊五字呪。游台,至竹林岭,有羣盗林中突出。见宗作夜叉神,佩火轮;贼大怖伏地,不敢仰视。僧正怀在後亦见,而宗不自知。

月轮光照

浙江吴居士,素业禅观,诵《法华》,乡闾称「吴弥陀」。步礼来游,夜登东台,见无数月轮自那罗洞涌出。得法喜,三月不知世味。後终,舌根不坏。

一江遇圣

明嘉靖四十三年春,北京一江和尚来游山,中台麓见白发母,片衲遮丑,饥冻甚危。师怜之,解衣衣之,分麨食之。更与作礼,母逆立而受。傍僧不堪曰:「佛戒,比丘不礼白衣,师乃人天模范,礼贫贱女,可乎?」师曰:「此状难测,汝游清凉,无分别可也。」行数步,回顾,贫母即失;唯见衣挂松枝,金光焕散,异香絪縕,日尽乃已。

二虎慑盗

明嘉靖四十五年夏,祁县僧德胤隐凤林谷。值岁凶,暮夜,贫民从之贷粮,胤以饘橐授之而去。出篱数步,见二伏虎,大怖而返,还所授橐。胤笑曰:「虎自汝心耳。」送之出,惟见卧石二焉,因以「二虎」称之。

道感刺客

明释明山,字翠峯,初结茅中台之南谷,檀施日多,有忌其盛者。一夕,刺客投宿,中夜窥山,屹然端坐,目如秋水,鼻息殆绝。客长跪,发露悔过。山曰:「汝受人所托,必忠其事,当速杀我,以快彼意。」客曰:「吾宁自杀,终不杀道人也。」客行,且曰:「师可速离此地。倘遇他人,师命危矣。」明日移九龙冈。

孝感千狮

明嘉靖间,河南信士潘守诚,负七十母来登中台。至竹林岭,见千狮子游戏、跃入云际。

盗钱雷击

明嘉靖末,北台一人盗龙池钱。入厨执爨,雷自竈出,击之死。半日乃苏,自陈偷钱事。

称名得煖

明释慧澄,晚上南台,值风雪冻,急念文殊。忽见草庵,老僧向火。澄入,就坐对火,煦然生暖。俄而小寐。忽寤,天色已晓,坐对枯杌,前状皆失。

神鱼出现

明隆庆四年夏,北台讽《华严》首座远庵,见天井一金鱼长尺许,有光明。呼众临池礼诵,自辰至未而隐。

寺建仰华

明隆庆五年,虏酋俺靼款关效贡。仰五台圣境,奏请欲来进香,上未许。既而复请建寺於海西,设像瞻礼,赐名「仰华」。自此畏事中国。

宝塔重修

台怀大塔,内藏阿育王所造释迦佛舍利宝塔,元朝重建。隆庆间,石塔寺僧(称「小会首」者),见其圮也,发愿募修。走京师,叩冯监。冯监初许之,而忍弗能予。此僧每指其事,而讽切焉。冯怒闻上,逮诏狱。既死,而时时入冯梦中,以为患,又闻上。圣母出宫金,遣中官范江、李友督修,撤而改作。凡二载,塔始成,实万历十年也。

屋成月轮

明释真宝,住栖贤谷。一日趺坐,痛念生死大事不彻,钻仰不入,转觉凄惶。称文殊名数声,敛念久之。忽见居屋为月轮,五峯林木,洞瞩无碍,清凉适悦,难以为言。移时乃隐。自尔昏散不入者数日。

松现异相

明万历初,释悟福同二僧,行至蛇沟,遥见彩霞满树。伫望久之,绿叶零零,其大如手。趋前数步,闲叶有果,黄赤相杂,大如茶瓯,精光曜目。及近,唯见松株。退数步,仍见前异,日没乃隐。

神灯徧野

明万历元年正月上元日,北台大雪怒风,神灯徧野。在刹端者,其大如斗。僧无用者,指以示众,指端即现一灯。既而沾衣拂面,皆神灯也。

山神示兆

万历五年二月,庐山僧彻空居龙门法云庵。假寐间,见二儒服者至龛前曰:「明日有辟力鬼遇害,师可避之。」空曰:「请相公方便。」儒者诺诺而去。明日果有数贼,自西岭而来。至龙门上,大风卒起,吹堕乱石。一贼折踁,众贼舁入庵,舍去。折踁者以实告,乞怜,养半月得好。去後,负油麪来,设斋而谢。

十指现灯

万历六年,少林僧洪电,一夜上中台,值雷雨昏黑,大怖,不能行。志心合掌,称菩萨名,十指现灯。离之灯十,敛之复一。电合掌至台,偶失跌,乃隐。

妙峯感通

明万历初,释福登,字妙峯,居龙门妙德庵。日刺舌尖血为二分,一分研朱书《华严经》,一分呪食施鬼神。一夕,阅经窗下,患灯不亮,忽尔窗户洞明如昼,经尽乃已。初,夜游中、北二台,至北台之东,见神灯浮空上下,双手搏之,得二树叶。

菩萨发塔

元魏时,文殊菩萨现为贫女,所施之发,修塔贮之,在佛舍利大塔之右。住持圆广见其圮也,撤而新之。命行者督工,行者分取其发,囊之而去。过十余年,返北京,至净因庵。主僧惠杲方假寐,金甲神曰:「有盗发贼,将鬻,师可留之。明年,归之本地矣。」既寤,疑虑间,行者负经箧入,欲货之还俗。杲与钱一千,留箧啓之,经数部,有一囊盛发,若金缕。询之,乃知圣发也。明年万历十年,杲因礼五顶,賷其发入大塔焉。

五佛示梦

万历九年,中相范、李二人奉命建塔院寺。方成之夕,李公梦五梵僧自西北飞来,空中不下。公设座延之,乃下就座。明日白范公,相与披寻灵迹。至寿宁寺,见五佛颓然荒草间。二公陈香帛,请就塔院华藏阁。举之飘然,不藉多力。

应真屡现

五百应真,住持清凉,自古及今,显应者三:

一、隋开皇初,五百梵僧栖禅中台麓,龙神修供,过夏而隐。

二、唐贞观中,慈恩法师开菩萨戒於华严寺,时有五百比丘忽至,闻戒而去。

三、明永乐辛巳,颁御制佛名曲经,偶千僧至,斋毕,散入林谷。

清凉灵石

清凉石,古来显应颇多,不能悉录。且近见闻者,嘉靖间,太史岳国济,谪汾阳断司。过此,率仆夫百余人登之,刚容不隘,作歌以志其灵。又三十七年,山西副使张君,与僧纲有隙,怀怒来山。至是,登石覩异,怒心乃释,乃曰:「此石,乃台山和尚赦书也。」万历初,佥事杨彩,登石感异,有诗志之(诗载灵迹)。盖圣无常应,应於克诚,来者以迹而求,则殆矣。

老人示路

清释碧云,於乾隆初住清凉桥吉祥寺,常游诸台。一日晚归,至中台迷路,忽遇老人,示其归路。旋行,复回顾老人,老人即说偈曰:

来时有路 去时便误 撑起眉头 放开脚步

月挂中峯 云消野渡 努力向前 切莫回顾

灯随心现

清释照远,山西太原人,姓王,投本村永宁寺联公薙染。後受碧云和尚心法,遂卓锡本郡大崇善寺。乾隆初,礼台山。至大螺顶拜灯,一礼及地,五顶灯飞数百,林泉辉映,旋尽入塔院寺大塔顶中。远卓荦英奇,於世淡然,视名山胜地,如渴思饮,故于四大名山,皆亲礼焉。尤缱绻于台山,故朝礼十三次,夏安居九次。三十五年,朝山至台怀,遇弟子廿余人,谓曰:「我等朝山拜灯三宿,一盏未现。」远曰:「我朝十三次,无一次不现。汝等求灯,皆随我来。」众有倦色,唯程宗周愿随,遂至大螺顶。初夜拜求,未及三礼,五顶各现无数金灯。宗周甚喜,仍返台怀。远指梵仙岭,谓众曰:「此地是菩萨现像处。」众咸企仰,见云中现一金狮,铃声隐隐,晃耀天光。众皆俯拜,举首视之,云消不见。

结缘感圣

清释崇章,住京都翊教寺。乾隆间,备茶果於台山万缘庵结缘,躬自汲水煎茶。至第三年,有白衣母,携一童子,白如雪,至菩萨前问讯,转向崇章问讯,曰:「大师是从都中来结缘者。」章曰:「然。」即奉茶果。母与童子用茶果尽,母更索之。章再奉茶果,复用少许。即起座问讯,出门不见。

佛灯屡现

清释成洪,盐城人。乾隆十四年五月十五日,至五台南山寺,见奎和尚。其晚,天清气爽,见神灯浮空,峯峦露彩。奎曰:「朝山人若与菩萨有缘,神灯不求而自现。若是无缘,虽神灯徧山,亦不能见。」次日,至清凉桥朝西台,又从西台至秘魔岩。未至岩洞之间,忽现丈六金容。方入洞时,三圣皆现,又见光中无数化佛。诸顶朝毕,至大螺顶拜灯,神灯映星而上。又於夜半之後,古南台神光照顶,如同旭日,幽冥黑暗之中,无不照烛。因叹曰:「我与一切众生,纷忙於火宅之内,昏昧无知,今日得悟菩萨大圆镜智,何其幸欤!」是时,天色未晓,降微细雾雨,其光遂隐。稽首赞曰:

稽首文殊大智师 慈心照我清净光

烁开多劫昏蒙眼 尽未来际觐法王

夜现日轮

清释了汇,号度博,住京都西山戒台寺。於乾隆二十七年夏,谒五台文殊大士,至大螺顶,求见神灯。深夜,焚香虔祷,不数十拜,西峯上忽现红日一轮,高昇旋转,光辉朗耀,觉心空映,如入定中。因呼同伴,问云:「见否?」忽然隐灭。至明日,过秘魔岩,经大深涧中,崎岖之处,数十步前,有四五人修路。及至前,倏忽不见。遂直上龙洞,焚香拜讫,求见圣像。亲见文殊菩萨现像,历历分明。

福资往生

清禹尚智,大同府浑源州城西,水磨疃村人。好善乐施,凡浑郡修建寺院,尽力乐助。又于村南东西大路,修建茶房,置地顷余,俾施茶永远不替。每年尽,合城各庙,散施香烛。一日,尚智偶有微疾,梦中见菩萨放光,光中见菩萨像,为滴水所淋。病瘉,发心朝台。至东台顶後那罗窟,见菩萨圣像,与梦无异,恻然动念。回家,出己资,铸铁庙一座,送至窟中,拥护金身,俾永远不沾滴水。後临终,呼子范、孙玺与琦,嘱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大事已毕。吾往莲城。」说毕而逝。

附:狮子窟创建十方净土院碑(即〈五峯灵迹〉末之师子窝)

(明)唐文献(华亭翰林)

窃闻茎草炳陈玉宇,法界皆然;一毛恒转法轮,众生尽尔。然羁旅靡归,有假天王之赐屋;险途思憩,须凭智者之化城。心珠久昏,识浪方涌。非毗婆舍那,无以莹净;释妙奢摩他,何因止停?故有息心所栖,名为精舍;无诤之地,号曰阿兰。藉缘闲寂之场,蕲证菩提之果。匪今斯尚,自古攸崇。须达倡建於只园,五竺因之棋布;汉明肇营於白马,九州式以星罗。锡飞驱鹤,社结庐山之林;袖委藏龙,湖开邵武之刹。至若丹霞黄云之墟,紫玉翠微之宇。金璧烨如覩史,闲侔秦望之鹊巢;琳琅璨若烂陀,寂等华林之虎穴。慧幢布影,妄知自破藤蛇;梵磬流音,尘梦顿空蕉鹿。况夫白业挺离日之峻,玄言擅弥天之长。沛八水而起焦芽,曜三明而导冥躅。为九类智炬,辟三界觉津。诸有藉以拯溺,众圣由之发真哉!信功首人天,泽敷幽显者也。逮夫法季,狐女登宝华之座,波旬窃释种之衣。伊兰糅出於栴檀,野干混迹於狮子。私法王之常住,染毛道之贪婪。致使业云纷掩於法云,爱水混淆乎定水。易首涤肠之侣,望焉远离;烦羊渴鹿之伦,眷兹相结。韦驮太息,楼至悲啼。有雪峯上人,以杜多禔身,以毗梨范世。深愍支那之颓流,期复毕鉢之高轨。尝游清凉山竹林岭之狮子窟,见其地,乔木森沈,云兴霞蔚,层峦杳窱,翠复紫环。顾瞻爽气而情尘销,容与灵区而阴宇廓。上人以为可依神境,弘启慧门。遵古宿之懿榘,振我佛之玄纲。於是伐烦恼之稠林,薙无明之荒草。唱导檀那,缔构法苑。奠六度以为基,树三德而成厦。抗十通之楹橑,糺四摄之榱栌。饰以道品之彩,缭以法空之垣。聚是者,必力荷如来,志振宗风。参禅,则拔少林之二桂;语教,则探贤首之顶珠。罔私眷属,惟事熏修。俾瞻礼者,不必入法华,而对圣如神英;安居者,无事问飞阁,而谈真同道义。动容流眄,色总均提;触听感心,声皆尊胜。盘足而翱翔金色世界,掩室而亲近不动如来。是则威音往会,无闲斯时。岂云大智徽猷,徒怀先古。行且澍甘露於十方,绵佛日於三际。实旷劫良因,羣生盛遇也。余嘉乃事,敬录其休。至如净住之规,则具澄公所列。铭曰:

惟人中师 作甚深事 妙树法宇 大庇无际 金色东往 莲花西逝 斯宇一椽 靡不毕庇

嗟嗟凡劣 窳狭自弃 於此神宇 不能游憩 上人蒿目 沤和解蔽 邓隐来仪 波利攸戾

厥在圣流 罔或弗至 凡圣同源 广狭弗二 凡以有我 居广若细 对物斯两 畴克攸济 圣惟无我

入小无涘 我不可得 物何成异 欲登斯宇 观无我义 无我既证 自在游戏 举足下足 曼殊室利

附:狮子窟净业记

(明)李世达(泾阳御史)

清凉山中台下狮子窟,文殊室利乘狮化现地也。雪峯光禅师等,以约清众,侍佛结社於此。准李秉法会,靖恭开宇者,凡二众,百二十三人。践匡庐大贤之迹,使莲漏世无绝声。而期生上品,读诵大乘。共推法师空印澄公等十二座,日阐摩诃衍。雪峯,同予乡人荆山大慈,自其社来乞记。曰:「承第一座有言,阿弥陀者,西方佛也。经传後汉支娄迦谶,像入东汉摩腾姊子。真丹安养,缘熟机通。九类九品,一折一摄也。而是九类生,本一佛心。业动想成,相为蛮触,宁为缁与素觝,灵与蠢角,若羣缁之分河,羣灵之峻垣,可谓鬬争坚固矣。至其竞趋西方,若天倾物老,日沈月昇,画然决然,无可御止者。贤首之教尊《华严》,而《华严》劝生,其师有轨以系念。天台之教《尊法华》,而《法华》授记,其师有论以释疑。少林之宗尊《楞伽》,而《楞伽》标往,其师有文以料拣。乃若天亲五念,慈恩十胜,相宗者往焉。南山般舟,清照建阁,律宗者往焉。不空修仪,金刚灌顶,密宗者往焉。唯是鲁邦苦县,望两楹三岛而归,几成弱丧。然孔子之称西方,即列子之称西方也。修静敛翮於东林,昙鸾焚经於华阳,无论矣。彼龙舒举鲁《论》以习学,引轲书之熟仁,非念念常觉以臻极乐,念念大慈以具资粮之谓乎?言必称尧舜,口念也;见不离羹墙,心观也。范围天地,周流六虚,道岸诞登,圣域优入。何取之下宗,与天上从後之权语哉?子记之矣。」不佞尝疑伏羲女娲安得往生?及观正史载庾诜生弥陀净域事,窃谓史以传信,无足疑者。彼康乐、太白之赞净土,曰词人饰说耳。彼唐之房杜,宋之文潞公、王文正公,德业炳着,柰何亟亟於斯?至司马温公每念「中」字,何异「执中」心法?而程子谓不如赠以念珠。默求其说,憬然有见於心具心造之旨。嗟乎!人之失心久矣!障於五浊,障於三教,默守灵台鬼窟丹扃。徵其心,虽英雄豪俊,辄口呿而不下,未迨百年,肉团先腐。其视河东鹦鹉、潭州鸲鹆、依十二光佛顿彻心原者,可以愧死。犹不勇猛精进,求所谓无量寿、无量光、无量清净平等觉於今日。则一息不来,定生黑处,游魂为变,胡可执留耶?是狮子窟,青狮所吼。今尔二众,独不闻文殊师利之语法照者乎?悯末世众生之嚣驰,示觉体圆明之常住。念一佛,即念诸佛;见色身,即见法身。身从念生不可得,返观能念亦复然。穷无所得尽流念,定生西方极乐界。伐木当伐其本,净土必净其心。此大士先为戒护,亲见弥陀,念苦众生,发此诚语。二众诵之,名诵大乘;法师示之,名示大乘。是清凉山主,所垂明心之玄要也。而欲得其详,於四土中,更求枣柏歧分之十土;一门中,更求义和编辑之多门;一念中,更求怀感专称之十念。逗根施教,文殊冥被法师,法师显示二众,取涂深入,用志不分,岂患丧家之久耶?於是普慧且营入社,螺髻瞥见珍林。金华满房,行作光公瑞应矣。爰作记与之。

附:狮子窟十方净土院规约序

(明)释镇澄

自古僧无常居,一缾一鉢,丐食而食。岩木冢间,随遇而栖。尘劳物境,曾无恋着之心也。後以出家者众,不得无统。初心为道,不可无教。故设丛林,推明眼者主之,所以摄漫散而教初心也。故四海之内,凡为生死大事者,来相依托,与之决择,令其参究,必期人人彻了而後已。若马祖选佛场,百丈大义社之类是已。故为丛林主者,不以手自披剃为眷属,而以十方能为佛祖大事而来者为眷属,是谓法眷属也。至於後世则不然,凡僧之有为者,或乞檀那以创院,或托权势以镌求。集信心资财为之常产;剃俗家子弟为之徒属。视嫡徒,则若骨肉之亲;拒禅客,则若累世之怨。求若马祖选佛场、百丈大义社,则不可得而闻矣。悲夫!近代以来,天下丛林皆变为私家院矣。虽有人师,立十方院,然亦不能不溺爱於子孙。於其生也,名曰「十方」,及其没也,尽为子孙有矣。至於分烟割井,若俗家然,此亦人师所为之不臧也。然而人心之好义也尚矣。故有一人立十方院者,檀施争趋之,而吾徒不能为者,盖为封乎有我之私耳。故天下私家院百,而十方院一矣。比来有等狡猾师,见十方院多檀施,始则假十方之名以邀利;及其成也,则广剃贫民之子为嫡徒,以付其业。由此十方禅侣,日见疎远,以至杜门而後已。呜乎!非马祖再生、百丈复起,斯风亦莫能返矣。比丘智光、净立等,慨然兴义,约诸宰官同袍,共建十方净土院。卜之清凉中台之阳,竹林岭畔,曰狮子窟。林泉清畅,可为招提。於是标草,相与经营而建造焉。肇事之初,共立义约数条,凡入社者,遵此毋违。庶乎古道复兴,而真风再振矣。净住规约,列之于後。

是院既成,永与十方为道者共,不许火主子孙受业。如有火主弟子家人争主其业者,坐盗十方僧物,送官究治其主,以大义共摈之。

是院无常主,每岁首,推有德一人为主,事无大小,悉听施行。至岁终告退。如更请更住。周岁,贪位不退者,共摈之。

招提财物,火主不得亲收。当立十方库司三人,一收执,一注记,一支用。

三时粥饭,一切平等,若主若客,不许私受饮食。私受一餐,罚米一石,除为公务出入。

是院本为老病者设。凡僧六十而无归者,入养老堂。四方僧有病而无依者,入延寿堂。

每月十五日,僧布萨时,皆集其所,除百里之外,不至者罚斋。

凡在社道友,如有病难等缘,在外,即搬取归养救济等。违者主事者出社。

凡在社者,如有违情,当和颜疏通,不许失容恶诤,犯者罚斋。

清凉山志卷第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