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牍
梁武帝示宝志诏书云:宝志公迹拘尘垢,心游冥寂,水火不能焚浸,蛇虎不能侵惧,语其佛性则声闻已上,谈其隐沦则高胜遁仙,岂得以俗士常情空相拘制?自今随意行化,勿得复禁。
陈宣帝与智顗书云:春寒犹厉,道体何如?宴坐经行,无乃为惫。今贶阚宝缕【爿*令】,案一面山羊,【髟/曷】麈尾,一柄槟榔二千子。
○又答智顗书云:智禅师请禁海际捕鱼沪业,此江苦无乌贼珍味,宜依所请,永为福地。
秦孝王(俊)与智顗书云:回伫翘诚,年深岁曩,末由有展,企结良深。惟愿珍德,遣白不具。
○又书云:睽阻方遥,弥以倾欷。朱方风土异宜,流金在即,摄卫多不调适,每有劣然,冀在岁阴,必期展觐。
○又书云:解夏非远,秋水乘流。赐答来期,必当无爽。用兹欢喜,心蠲悲欷。
隋文帝与智顗书云:睽觐稍久,惟用倾结。道体康悆,动寂怡神。路首促忽,岂复委宣。今贶乌纱蚉帱一张,郁泥南布毠【沙/毛】一缘,紫綖鞾一量,南榴枕一枚。
隋炀帝与智顗书云:霜气已【监-皿+糸】,蚉热久祛,方恐冻江预取调适,今遣奉迓,祗礼非赊。
唐太宗答元奘禅师谢圣教序手勑云:朕才谢珪璋,言惭博达,至於内典,尤所未闲。昨制序文,深为鄙拙,秽翰墨於金简,标瓦砾於珠林。忽得来书,谬承褒赞,循躬省虑,弥益厚颜。善不足称,虚劳致谢。
唐肃宗召南阳慧忠禅师书云:朕闻调御上乘,久安中土。大雄付属,实在朕躬。思与道安,宏宣秘典。广资福润,以及大千。传罔象之元珠,拔沉迷之毒箭。良缘斯在,勿以为劳。杖锡而来,京师非远。斋心已久,速副朕怀。春寒,师得安否?此旨不多及。
谢安与支遁书云:思君日积,计辰倾迟,知欲还剡自治,甚以怅然。人生如寄耳,顷风流得意之事,殆为都尽,终日戚戚,触事惆怅。唯迟君来,以晤言消之,一日当千载耳。此多山水,县闲静,差可养疾,事不异剡,而毉药不同,必思此缘,副其积想也。
陶宏景答昙鸾书云:去月耳闻音声,今辰眼受文字。将由顶礼岁积,故使真应来仪。正尔整拂藤蒲,具陈花水,端襟敛思,竚听警锡也。及届山所,接对欣然,便以倦方十卷,用酬远意。
陈伯智与智觊书云:伯智少奉正真,长而弥笃,至止以来,实有钦睠。前书邀师,未辱还告,伫听之情,不忘瞬息。重遣今信,必望幡然,所迟来仪,会言在促。不宣。
徐陵与天台禅师书云:注仰之心,难可敷具。积岁倾怀,麦冷体中何如?愿一日康胜,山中春夏无余障恼耳。迟复存旨。
毛喜与天台书云:适奉南岳信,山众平安。弟子有答,具述甲乙。後信来,当有音示也。
郗超与亲友书云:道林法师神理所通,元拔独悟。数百年来,绍明大法,令真理不绝者,一人而已。
李太白送林上人文云:林公落发归道,专精律仪。白月在天,朗然独出。既洒落於彩翰,亦讽诵於人口。闲云无心,与化偕往。欲得振五楼之金策,浮三湘之碧波。乘盃所流,考室名岳。昔智者安禅於台山,远公托志於庐阜。高标胜槩,斯亦向慕哉。紫霞摇心,青枫夹岸。目断川上,送君此行。
白乐天与济法师书云:某月日,弟子太原白居易启济上人侍者:昨者顶谒时,不以愚蒙,言及佛法,或未了者,许重讨论。今经典间未喻者,其义有二。欲面问答,恐彼此卒卒,语言不尽,故粗形於文字。愿详览之,敬伫报章,以开未悟。佛以无上大慧观一切众生,知其根性大小不等,而以方便智说方便法。故为阐提说十善法,为小乘说四谛法,为中乘说十二因缘法,为大乘说六波罗蜜法,皆对病根,投以良药。此葢方便教中不易之典也。何者?若为小乘人说大乘法,心则狂乱狐疑,所谓无以大海纳於牛迹也。若为大乘人说小乘法,是以秽食置於宝器,所谓彼自无创勿伤之也。故维摩经总其义云:为大医王应病与药。又首楞严三昧经云:不先思量而说何法,随其所应而为说法。正此义耳。犹恐说法者,不随人之根性也。故法华经戒云:若但赞佛乘众生没在罪苦,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如此,非独虑说者不能救病,亦惧闻者不信,没入罪苦也。佛之付嘱,岂不丁宁哉?法王经云:若定根基,为小乘人说小乘法,为大乘人说大乘法,为阐提人说阐提法,是断佛性,是灭佛身,是说法人。当历百千万刼,堕诸地狱,纵佛出世,犹未得出。若生人中,缺唇无舌,获如是报。何以故?众生之性,即是法性。从本已来,无有增减。云何於中,分别病药?又云:於诸法中,若说高下,即名邪说。其口当破,其舌当裂。何以故?一切众生,心垢同一垢,心净同一净。众生若病,应同一病。众生须药,应同一药。若说多法,即名颠倒。何以故?为妄分别,析善恶法,破一切法。此又了然不坏之义也。又金刚经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又金刚三昧经云:皆以一味道,终不以小乘。无有诸杂味,犹如一雨润。据後三经,则与前三经义甚相戾也。其故何哉?若云依维摩诘谓富楼那云:先当入定,观此人心,然後说法。又云:不观人根,不应说法。夫以富楼那之通慧,又亲奉如来为大弟子,尚未能观知人心。况後五百岁末法中弟子,岂尽能观知人心,而後说法乎?设使观知人心,若彼发小乘心,而为说大乘法,可乎?若未能观彼心,而率己意说法,又可既乎?未能观知人心,默然不说,又可乎?若云依义不依语,则上六经之义,互相违反,其将孰依乎?若云依了义经,则三世诸佛,一切善法,皆从此六经出,孰名为不了义经乎?况诸经中,与维摩、法华、首楞严之说同者,非一也。与法王、金刚、金刚三昧之说同者,亦非一也。不可徧举,故於二义中各举三经。此六经皆上人常所讲读者,今故引以为问,必有甚深之旨焉。今且有人忽问法於上人,上人或能观知其心,或未能观知其心,将应病与药而为说耶?将同一病一药而为说耶?若应病与药是有高下,是有杂味,即反法王等三经之义。岂徒反其义,又获如上所说之罪报矣。若同一病一药为说,必当说大乘,大乘即佛乘也。若赞佛乘且不随应,且不救病,即反维摩等三经之义。岂徒反其义,又使众生没在罪苦矣。六经皆如来说也,如来是真语、实语、不诳语、不异语者。今随此则反彼,顺彼则逆此。设有问者,上人其将何法以对焉?此其未喻者一也。又五蕴、十二因缘,葢一法也,一义也。略言之则为五,详言之则为十二。虽名数多少或殊,其於伦次转迁,合同条贯。今五蕴中则色、受、想、行、识相次,而十二缘中则行、识、色、入、触、受相次。一则色在行前,一则色次行後。正序之既不类,逆伦之又不同。若谓佛次第而言,则不应有此杂乱。若谓佛偶然而说,则不当名为因缘。前後不伦,其义安在?此其未喻者二也。上人耆年大德,後学宗师,就出家中又以说法而作佛事,必能研精二义,合而通之。仍望指陈,着於翰墨。其余疑义,亦续启问。居易顿首。
王元之(禹俑)称仁辩禅僧云:永兴禅院长老仁辩,禅其心以度人,律其行以服众,有来斯应,虚往实归。禹偁筮仕以来,独爱其无亲疎,无人我,浑然几於道矣。
东坡答辩才书云:专人远来,获手教累幅,具审法履佳胜。又蒙远致筠州书信,流落覊寓,每烦净众,愧佩深矣。承惠罂粟、咸豉,益荷厚意。泉铭摹刻甚精,轼在此凡百如宜,不烦念及。末由瞻晤,怀想不已。热甚,万万自爱。
○又书云:法孙至,领手教累幅。伏承道体安康,远慰下情。前此所惠书信皆领。无状每荷存记,感忭亡已。真赞更烦刻石,甚愧不称。维摩赞近杜介刻,脱却数字,好笑。惟金山石本乃是耳。信口妄语,便蒙印可,罪过罪过!闻老师益健,更乞倍加珍爱,为东南道俗归依。轼衰病,不复有功名意,更告法师,为祷诸圣,令早得归为幸。此真切意,勿令人知,以为虚伪。冗中,不宣。
东坡答参寥书云:别来思企不可言,每至逍遥堂,未尝不怅然也。为书勤勤不忘如此,仍审道体康佳。三诗皆清妙,读之不释手,且和一篇为答。知伴太虚为汤泉之游,甚善。轼开春乞江浙一郡,当以书奉约。墨纳两笏,皆佳品也。余惟为法自重。
○又书云:去岁仓卒离湖,以不一别太虚、参寥为恨。到黄已半年,朋游稀少,思念二公不忘心。懒且无便,故不奉书。远承差人致问,殷勤累幅,所以开谕奖勉者至矣。仆罪大责轻,谪居以来,杜门念咎,平生亲识,亦断往还,理固宜尔。而释、老数公,乃复千里致问,情义之厚,加於平日。以此知道德高风,果在世外。见寄数诗及近编诗集,详味洒然,如接清颜,听软语,笔力老健清熟,过於向之所见。当更磨揉,追配彭泽。未间自爱。
○又书云:海月真赞许二十余年,因来谕,辄为之。表忠观记及辩才塔铭不见入石,必是仆与舍弟得罪人,未敢便刻。此真赞请参寥相度,如未可刻,且藏公处。
○又书云:仆舍罗汉一堂,在育王山,禅月笔也,可一观。聪师相别五六年,不谓便尔长进,诗语笔踪皆可畏,遂为名僧法足。又闻剃度,可喜。黄州无所产,又窘乏,不能寄信物,只有布一疋作卧单,怀悚。
○又书云:弥陀像甚圆满,非妙聪留意,安能及此?长大难得人附去,欲作赞题记,舍庐山一大刹尔。
○又书云:吴子野至,出颖沙沙弥行草书,萧然有尘外意,决知不日颖脱而出,可喜。
○又书云:轼垂老被严谴,皆愚自取。事既已往,譬之坠甑,无可追。计从来奉养陋薄,禀入虽微,亦可供粗粝。又子由分俸七千,迈将家大半就食宜兴,复何挂心?此行已达江上,耳目清快,幸无深念。知识中有忧我者,以是语之,纱裹肚鞵,各一致区区而已。
○又书云:专人来,辱手书,并示近诗,如获一笑之乐。数日喜慰忘味。轼到贬所半年,凡百粗遣,不能细说,大略似灵隐天竺和尚退院後,却住一小村院子,折足铛中,罨糙米饭,便笑过一生。
○又书云:颖沙弥书迹巉耸可爱,他日真妙总门下龙象也。老夫不复止以诗句字画期之矣。师年纪不小,尚留情句画间为儿戏乎?转海相访,一段奇事。但闻海舶遇风,如在高山下,堕深谷中,非愚无知与至人皆不可度。胥靡遗生,恐吾辈不可学。若至人无一事昌,此险何为?千万勿萌此意。颖师喜於得预乘桴之游,所谓无所取材者,其言切不可听。相知之深,不可不尽道其实尔。
○又书云:慧净琳老及诸僧和,因见致恳,知为默祷於佛,令亟还中州,甚荷至意。自揣省事已来,亦粗知道者,但道心屡起,数为世务所移,恐是诸佛知其难化,故以万里之行相调伏耳。
东坡答南华辩老书云:人来,辱书,具审法体佳胜。轼到惠已百日,杜门养痾,凡百粗遣,不烦留念。蒙致子由往来书信,异乡隔绝,得闻近耗,皆法慈垂恤,知幸。
○又书云:筠州书信已领,蒙惠麪、粉、【瓜-、】姜、汤、茶,物意兼重,感怍不已。柳碑、庵铭并佳贶。卓锡泉记已写,并碑样附去。锺铭,子由莫终当作也,待以书问之。紫菜石发少许,聊为芹献。陋邦无一物,却有书一角,信罨三枚,竹筒一枚,封全,并寄子由,不免烦差人送达。
○又书云:久不闻问,忽辱专使手书,具审法体佳胜。生日之飨,礼意兼重,庶缘道力,少安晚景乎?铭佩非笔舌可究。
○又书云柳碑是山中阙典,不可不立石,已辍,忙挥汗写出,仍作一卜计。成此一事,小生结缘於祖师不浅。荒川无物可寄,有桄榔杖一枚,木刃而坚,可操,勿笑。
○又书云:近日营一居止,苟完而已。行衙不得久居,民间无可僦赁,故须作此。久忝侍从,囊中薄有余赀,深恐书生薄福,难蓄此物。到此已来,收葬暴骨,助修两桥,施药造屋,务散此物,以消尘障。今则索然,仅存朝暮,渐觉此身轻安矣。示谕,恐传者之过,材料工钱,皆分外供给,无毫发干挠官私者,知之免忧。此言非道友相爱,谁肯出此,感服之至。会合何日,临纸怅惘。
东坡答通长老书云:专人来,辱书。轼到此旬日,郡僻事少,足养私拙。然城中无山水,寺宇朴陋,僧皆粗野,复求苏、湖、杭山之游,无复髣髴矣。
○又书云:叠辱手书,感佩至意。衰病归兴日深,昨日忽召还禁林,殊异所怀。已辞免乞郡,须起发前路听命也。劳生纷纷,未知归宿,临书慨叹。
○又书云:示谕石刻,浙中好事者多为之,老人亦尔耶?呵呵。惠茶感刻,仓卒未有以报。
○又书云:此来浙中逾年,不一展奉,辱书感慰。衰病日侵,百念灰冷,勉强岁月,归安林下矣。
○又书云:惠茶极为精品,感甚。长松近出五台,治风甚效。今纳少许,并人参四两,以此二物相对,入少甘草,并脑子作汤点,佳。送去御香五两,不讶。涗渎。
东坡答大觉禅师书云:人至,辱书,伏承法候安裕,倾向倾向!昨奉闻欲舍禅月罗汉,非有他也。先君爱此画,私心以为舍施莫如舍所甚爱,而先君所与厚善者莫如公。又此画颇似灵异,累有所觉於梦寐,不欲尽谈,嫌涉怪尔。以此亦不欲於俗家收藏,意止如此。而来书乃见疑欲换金水罗汉,开书不觉失笑。近世士风薄恶,动有可疑,不谓世外之人亦复尔也。请勿复谈此。轼比乏人可齎,兵卒又不足分付,师差一谨干小师齎笼仗来迎取,并古佛一轴,亦同舍也。钱塘景物,乐之忘归,诗笔计益老健,借得数首一观,良幸。
○又书云:宸奎阁碑谨撰成,衰朽废学,不知堪上石否?见参寥说,禅师出京日,英庙赐手诏,其略云任性住持,不知果有否?如有,请录示。添此一节,仍大字写一本,付侍者齎归上石也。碑刻如唐已前制度,额刻十五字,刻二龙夹之。碑身更不写题,最後方写年月、撰人衔位、姓名,更不用立石人及在任人名。此近世俗气,极不典。下为龟趺承之,令知事僧依此。
东坡答宝觉禅老书云:去岁赴官,不能舣舟一别,中流纵望,云山杳然。既渡江,蒙轻舟见饯,复得笑语。别来未及奉书,专人至,辱教累幅,慰谕反覆,读之爽然,如对妙论。近有杞菊赋一首,写寄以当一笑。
○又书云:明守一书,托为致之育王大觉禅师,仁庙旧所礼遇,御笔赐偈颂,其略云伏覩大觉禅师,其敬之如此。今闻困於小人之言,几不安其居。太守聪明老成,必能安全之。愿因话欵曲一言,使凡僧当以仁庙之故加礼,而况其人道德文采推重一时乎?此老今年八十二,若不安全,当使何往?轼撰宸奎阁记,旦夕附去。公若见此老,致意千万。
东坡答遵老书云:前日壁间一见新偈,便向泥土上识君。今日复蒙古藤奇句,益知前言不妄,幸甚。
○又书云:叠辱手教,具审法体佳胜。扇子妙句,开发良多。
东坡答径山维琳书云:轼岭海万里不死,而归宿田里,遂有不起之忧,岂非命也?死生亦细故尔,无足道者,惟为佛、为法、为众生自重。
东坡答圜通禅师书云:轼闻名已久,而得公之详,莫如鲁直。自惟潦倒迟暮,年垂五十,终不闻道,区区恃其所有,欲以求合於世,且不可得,而况世外人耶?不谓远枉音问,推誉过当,岂非医门多疾,息黥补劓,恃有良药乎?未脱罪籍,身非我有,无缘顶谒山门,异日圣恩或许归田,当毕此意。
○又书云云。归事迹已领,冠世绝境,大士所庐,已难下笔。而龙居笔势,已自超然,老拙何以加之?幸少宽假,使得欵曲抒思也。世人一涉世事,便为山灵勒回俗驾。今仆蒙犯尘垢,垂三十年,困而後知反,岂敢点浼名山?而山中高人,皆未相识,乃逆许人,何以得此?岂非俗缘哉!
○又书云:屏居亦久,亲识断绝,故人不弃,眷予加厚。每辱书问,感愧不可言。仆凡百如旧,学道无所得,但觉从前却是错尔。
○又书云:谪居穷僻,书音旷绝,故人不遗,两辱手教,感慰深至。仆晚闻道,照物不明,陷於吏议,愧我道友。所幸圣恩宽大,不即诛殛,想亦大善知识法力冥助也。自绝禄廪,因而布衣蔬食,於穷苦寂淡之中,却粗有所得,未必不是晚节微福。两书开谕周至,常置坐右。未缘展谒,万万自重。
东坡答闻复书云:辱书并诗,诵咏不释手,感慰之极。比日起居何如?示谕欲以高文发明儒释,固所望於左右。和得来诗,未能尽意,万万自爱。
东坡答宝月禅师书云:轼有吴道子绢画释迦佛一轴,虽破烂,然妙迹如生,意欲送院中供养。如欲得之,请示一书,即为作记,并求的便附去。此画与前来菩萨天王无异,但人物小而多尔。
○又书云:屡蒙寄纸糖,愧荷。驸马都尉王晋卿画山水寒林,冠绝一时,非画工所能彷佛。得一古松障子奉寄,非吾师别识不寄去,幸秘藏之。
东坡答南华明老书云:轼以促装登舟,冗甚,作书极草草。宠示四偈,可谓奇特。聊答四句,想大笑也。石刻已领,潘生果作墨成,幸寄一丸。
东坡答东林广惠禅师书云:往来不闻法音,经术荒澁,无与镂治。忽领手教累幅,尤觉空然。行役二年,水陆万里,南望山门,临书凄断。
东坡答灵隐知和尚书云:久留钱塘,寝食湖山间,时陪道论,多所开发。至於灵山道人,似有前缘。既经别岁,寤寐见之,葢心境已熟,不能遗忘也。及余簿来天竺处,得道俗手书近百余通,皆有勤勤相念之意,又皆云杭民亦未见忘。无状何以致此,葢缘业未断故耶?会当求湖、明一郡,留连数月,以尽平生之怀。
东坡与泉老书云:今日忽有老人来访,姓徐名中,须发如雪,云七十六岁矣。示两颂,虽非奇特,亦有可观。孑然一身,寄食江湖间,自伤身世,澘然出涕,不知当死谁手?老夫自是白首流落之人,何暇哀生,然亦为之出涕。和尚慈悲普救,何妨辍丛林一席之地,日破一分粥饭,养此天穷之士,尽其天年,使不僵仆道路,岂非教法之本意乎?请相度一报如何,令人制衣物去。此人虽不审其性行,决是读书应举之人,垂死穷途之士,百念灰冷,必无为恶之疑,幸望慈悯摄受,不罪。
东坡答言上人书云:去岁吴兴仓卒为别,至今耿耿。谴居穷陋,往还断尽,远辱不遗,尺书见及,感怍殊深。比日法体佳胜,札翰愈精健,诗必称是,不蒙见示,何也?雪斋清境,发於梦想,此间但有荒山大江,修竹古木,每饮村酒,醉後曳杖放脚,不知远近,亦旷然。天贞与武林旧游,未易议优劣也。何时会合,一笑。
张无垢(九成,字子韶)。与妙喜杲禅师书云:禅林首座之职,在选贤之位。今诸方不问贤不肖,例以此为侥幸之津途,亦主法者失也。然像季固难得其人,若择其素履稍优,才德稍备,识廉耻节义者居之,与夫险进之徒,亦差胜矣。
侍郎尤延之与佛照拙庵书云:昔妙喜中兴临济之道於凋零之秋,而性尚谦虚,未尝驰骋见理。平生不趋权势,不苟利养。尝云:万事不可佚豫为,不可奢泰持。葢有利於时而便於物者,有其遇而无其功者,若纵之奢佚,则不济矣。不肖佩服斯言,遂为终身之戒。老师昨者遭遇主上,留宿观堂,实为佛法之幸。切冀不惓悲,愿使进善之途开明,任众之道益大。庶几後生晚辈,不谋近习,各怀远图,岂不为丛林之利济乎?
○又书云:祖师以前无住持事,其後应世行道,迫不得已。然居则蓬荜取蔽风雨,食则麄粝取充饥馁,辛苦憔悴,有不堪其忧,而王公大人有愿见而不可得者,故其建立皆磊磊落落,惊天动地。後世不然,高堂广厦,美衣丰食,颐指如意,於是波旬之徒始洋洋然动其心,趦趄权门,摇尾乞怜,甚者巧取豪夺,如正昼攫金,不复知世间有因果事。妙喜此书,岂特为博山设,其拈尽诸方自来习气,不遗毫发,如饮长桑公上池之水,洞见肺腑,若能信受奉行,安用别求佛法。
给事吴芾与简堂机禅师书云:古人灰心泯智於千岩万壑之表,若绝意於功名,而忽奉紫泥之诏;韬光匿迹於负舂贱役之中,初无念於荣达,而卒入传灯之列。葢得於无心,则其道大,其德宏;出於有求,则其名卑,其志狭。惟师度量凝远,继踵古人,乃能栖迟筦山一十七年,遂成丛林良器。今之衲子,内无所守,外逐纷华,少远谋,无大体,未能扶助宗教,不逮师远矣。
侍郎张孝祥与枫桥演长老书云:从上诸祖无住持事,开门受徒,迫不得已,像法衰替,乃有实封投状买院之说,如向时枫桥是也。公之出处,人具知之。碎啄同时,元不着力。有缘即住,缘尽便行。若裨贩之辈,欲要此地造地狱业,不若两手分付为佳耳。
淮康王(讳祁铨,文皇帝之孙,淮清王之子,国在饶州)。与鼎庵訔上人书云:禅师高名,大播寰宇。(某)福缘浅薄,莫遂瞻依。切惟世事纷纷,尘因滚滚,泡影翻沉,何有定止?若能了脱无常,除免轮转,不迷身往,永得解脱,非圣贤出离世纲莫能也。(某)寄处红尘,混流业海,真若云间过电,草上朝霜,岂可久哉?欲习参静业之门,柰未明宗机之旨。愿乞禅师特垂慧炬,颁示警策法语一篇,留遗供奉,朝夕行持,使有归结,(某)无憾焉。天顺八年三月十三日。右君王贤士夫与名僧书六十三章。
慧远与桓元书云:本欲栖病峨嵋之岫,观化流沙之表,顿飱徽闻,有怀遥仰。岁末严寒,体中何如?音寄尘隔,增用抱蕴。
慧远与鸠摩罗什书云:释慧远顿首。去岁得桃左车书,具承德问。仁者曩绝殊域,越自外境,于时音译未交,闻风而悦,但江湖难寘,以形乖为叹耳。顷承怀宝来游,则一口九驰,徒情欣雅味,而无由造尽,寓目望涂,固以增其劳伫。每欣大法宣流,三方同遇,虽运逢其末,而趣均在昔,诚未能扣津妙门,感彻遗灵。至於虚襟遣契,亦无日而不怀。夫旃檀移植,则异物同薰;摩尼吐曜,则众珍自积。是惟教令之道,犹虚往实归,况宗一无缘,而应不以情者乎?是故负荷大法者,必以无执为心;会友以仁者,使功不自己出。若令法轮不停轸於八正之路,三宝不辍音於将尽之期,折世智之角,杜异人之口,则满愿不专美於绝代,龙树岂独善於前踪?今往比量衣裁,愿登高座,为着之并天漉之器,此既法物,聊以示怀。
慧远答王谧书云:出家是方外之賔,迹绝於物,内乖天属之重而不违其孝,外缺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如令一夫全德,则道洽六亲,泽流天下,虽不处王侯之位,固已协契皇极,大芘生民,岂坐受其德,虚沾其惠,与尸位之贤同素餐哉?
慧远与刘遗民、(程之)结白莲社誓文略云:审二报之相催,知险趣之难拔。誓同兹人,俱游绝域。临三途而缅谢,傲天宫而长辞。又云:藉芙蓉於中流,荫琼柯以咏言。飘云衣於八千,泛香风以穷年。
元畅与萧琰书云:贫道栖荆累稔,年衰疹积,厌毒人喧,所以远托岷界,卜居斯阜。元城千步,逶迤长亘,连开四涧,互列五峯,抱郭怀邑,廻望三方,负峦背岳,远瞩九流,差可养疾。
求那跋摩上宋文帝书云:道在心,不在事;法由己,不由人。且帝王所修,与匹夫异。匹夫尚不克己苦节,何以为用?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善政,则人臣以和。刑不夭命,役不劳力,则风雨时若,百谷滋繁。以此持斋,斋亦大矣;以此不杀,利亦多矣。安在辍半日之飱,全一禽之命,然後为宏济耶?
元奘辞。唐太宗命理朝政书云:元奘伏唯陛下经纬八紘之咯,崇阐雍熙之业,天之所授,无假於人,一也。崇儒尚德,薄税轻刑,九州四海,咸遂安逸,此又圣心自化,无假於人,二也。深仁远洽,四夷贡献,此又天威所感,无假於人,三也。猃狁为患,前代莫制,陛下御图一征,倾巢倒穴,故知有道斯得,无假於人,四也。高丽小蕃,炀帝丧军而返,陛下提兵振旅,俘馘数万,故知神武无假於人,五也。天地交泰,祥瑞皆应德而至,无假於人,六也。陛下纵复须才,今亦伊、吕多矣,元奘庸陋,何足以预之?至於守戒缁门,阐扬遗法,此其诚愿,伏乞天慈,终而不夺。
法琳与蔡国公书云:释法琳致书尚书右仆射蔡国公足下:法琳草衣野客,木石山人。尤类曲针,诚同腐芥。不被知於当世,合缄口以终身。既德愧内充,誉惭外满。非惟孤负慧远,实亦带累道安。是以毕志清溪,归心紫葢。覆船岩下,永咏经书。鬼谷池前,长观鱼鸟。岂谓忽辞林薮,更入嚣尘。久客秦川,俄临楚塞。萍流八水,叶坠三阳。口腹之弊已淹,仲叔之情何寄。卧灵台而起恨,游白社而兴嗟。南巢之恋倍增,北风之悲愈切。居生坎壈,禀命迍邅。空咏七哀,徒吟九叹。抚躬吊影,运也如何。加以病在膏肓,风缠腠理。累年将息,未觉有瘳。至於照雪聚萤,筋力已谢。九流七略,难胜缘山。万卷百家,杳犹行海。前因傅子,聊贡斐然。仍以未竭邪源,今者重修辩正。颇为经论罕备,史籍靡充。虽罄短怀,罔知克就。仰惟仆射公,运筹策之才,居阿衡之任。知人之器,远迈山涛;接士之心,还方赵武。风姿爽朗,识度含宏,既握灵蛇之珠,爰佩荆山之玉。所以弼谐庶绩,燮理文昌,德镜缙绅,誉形朝野。兼以门称华胄,世号儒宗,不忘宿昔之怀,曲赐忧怜之访。寒灰更暖,朽木翻荣。昔王粲阅书,取资蔡氏;相如造赋,必赖杨侯。意者但是诸子杂书,及晋、宋已来内外文集,与释典有相关涉处,悉愿披览。谨以别录仰呈,持希恩许。轻陈所请,悚息何言!邪见信心,古来共有;善人恶党,今日宁无?前次傅子讇言,略呈小论,既蒙上达,复荷褒扬,戢在中心,但知惭德。昔三都赋未值张华,无人见赏;今破邪论不逢君子,谁肯为珍?比者海内诸州,四方道俗,流通抄写,赞咏成音,廻邪见之心,发愚人之见者,岂非明公之力耶?心能利物,薄有冥功,请公为宏护檀越。
云门遗表云:有限色身,讵免荣枯之叹;无形实相,孰云迁徙之期。身偎韶石之云,头变楚山之雪。隙驹难系,瓶雀易飞。既风灯炬焰以不留,在水月空花其何适。
佛印寄东坡惠州书云:子瞻负高林,远放寂寞之濵,权臣忌子瞻为相耳。人生如白驹过隙,三二十年功名富贵,转眼成空,何不一笔都勾寻取本来面目?子瞻读书万卷,而未知性命所居,不可谓之聪明也。努力向前,珍重珍重!
大觉琏禅师答侍郎孙莘老觉书云:妙理圣人,尝寓於易。至周衰,先王之法坏,礼义亡,然後奇言异术,间出而乱俗。逮释迦入中土,醇以第一义示人,而始末设为慈悲,以化羣生,亦所以趋时也。自生民以来,淳朴未散,则三皇之教简而素,春也。及情窦日凿,五帝之教详而文,夏也。时与世异,情随日迁,故三王之教密而严,秋也。及其弊而为秦汉,则无所不至矣。天下有不忍愿闻者,於是佛祖如来,推之以性命之埋,冬也。天有四时,循环以生成万物。圣人设教,迭相扶持,以化成天下。然至其极也,皆不能无弊。弊者,迹也。要当有圣贤者,世起而救之。自秦汉以来,千有余岁,风俗靡靡,大道寥寥,良可叹也。
浮山远禅师与道吾真公书云:学未至於道,衒耀见闻,驰骋机解,以口舌辩利相胜者,犹如厕屋,涂圬丹臒,秪增其臭耳。
演公与郭功辅书云:昔江西、南岳诸祖之利物也,扇以淳风,节以清净,被以道德,教以礼义,使学者收视听,塞邪僻,绝嗜慾,忘利养,所以日迁善远过,道成德备而不自知。今欲参究此道,要须确志,以悟为期,然後祸患得丧,付之造物,不可苟免,才有丝毫顾虑,终无成就之时。
白云端禅师与郭公辅书云:古人处山林,隐朝市,不牵於名利,不惑於声色,遂能清振一时,美流万世。或谓古人淳朴,故可教;今人浮薄,故不可教。斯瞽惑之言,不足稽也。
白云与无为子(杨杰字次公)书云:可言不可行,不若勿言;可行不可言,不若勿行。先哲谨言择行,所以发言有类,立行有礼,遂能言不集祸,行不召辱,言则为经,行则为法。
晦堂心禅师与朱给事世英书云:予初入道,自恃甚易。逮见黄龙先师後,退思日用与理矛盾者极多,遂力行三年。虽祁寒溽暑,确志不移,然後方得事事如理。而今咳唾掉臂,亦是祖师西来意。
晦堂答张无尽(商英字天觉)书云:圣人之道,如天地育万物,无有不备。众人之道,如江、河、淮、济,山川陵谷,草木昆虫,各尽其量而已,无有不备者。道岂有二耶?由得有浅深,成有大小耳。
晦堂与宝性禅师(白云端和尚)书云:久废不可速成,积弊不可顿除,优游不可久恋,人情不可恰好,祸患不可苟免。达此五事,涉世无闷矣。
晦堂与谢景温书云:先师进止严重,见者敬畏。衲子因事请假,多峻拒弗从。惟闻省视亲老,则气色穆然,见於颜面,尽礼津遣。其爱人恭孝如此。
黄龙答王荆公(安石)书云:夫人语默举止,自谓上不欺天,外不欺人,内不欺心,诚可谓得矣。然独戒谨乎独居隐微之间,果无纤毫之欺,斯可谓得。
黄龙与隐士潘延之书云:圣贤之学,非造次可成,须在积累。积累之要,推专与勤,屏绝嗜好,行之勿倦,然後扩而充之,可尽天下之妙。
湛堂准禅师与李商老书云:道者,古今之权。善宏道者,要在变通。不知变者,拘文执教,滞相殢情,此皆不达权变。故通方上士,返常合道,不拘一而应变也。
湛堂答黄山谷书云:人之履行,非一詶一诘所能尽知。葢口舌辩利者,事或未可信;辞语拙讷者,理或不可穷。虽穷其辞,恐未穷其理;能服其口,恐未服其心。惟人难知,圣人所病。况近世衲子,聪明不通物情,视听多伺过隙,与众违欲,与道乖方,相尚以欺,相昌以诈,使佛祖之道,靡靡愈薄,殆不可救矣。
灵源清禅师与黄山谷书云:古人谓抱火厝於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以为安。此喻安危之机,死生之理,明如杲日,闲不容发。夫人平居燕处,罕以生死祸福为虑,一旦事出不测,方顿足扼腕而救之,终莫能济矣。
灵源与伊川先生书云:祸能生福,福能生祸。祸生乎福者,缘处灾危之际,切於思安,深於求理,遂能只畏敬谨,故福之生也宜矣。福生乎祸者,缘居安泰之时,纵其奢欲,肆其骄态,遂多轻忽侮慢,故祸之生也宜矣。是知多难成其志,无难丧其身。得乃丧之端,丧乃得之兆。福不可屡侥幸,得不可常觊觎。居福虑危,则其福可保;见得虑丧,则其得必臻。故君子安不忘危,理不忘乱。
灵源与觉范书云:闻在南中时究楞严,特加笺释,非不肖所望。葢文字之学,不能洞当人之性源,徒与後学障先佛之智眼,病在依他作解,塞自悟门。资口舌则可胜浅闻,廓神机则难极妙证,故於行解多致参差,而日用见闻尤增隐昧也。
灵源与德禅师书云:近世作长老,涉二种缘,多为二风所触,丧其法体。一应逆缘,多触衰风。二应顺缘,多触利风。既为二风所触,则喜怒之气交於心,郁勃之色浮於面。故取辱法门,诒讥贤达。
佛鉴与秀紫芝书云:为道不忧,则操心不远;处身常逸,则用志不大。古人历艰难,尝险阻,然後享终身之安。葢事难则志锐,刻苦则虑深,遂能转祸为福,转物为道。多见学者逐物忘道,背明投暗,於是饬己之不能,而欺人以为智;强人之不逮,而侮人以为高。以此欺人,而不知有不可欺之先觉;以此掩人,而不知有不可掩之公论。惟贤者则谓事散而无穷,能涯而有尽,欲以有尽之能,而周无穷之事,识有所偏,神有所困,其於大道,必有阙焉。
高庵与李都运书云:衲子无贤愚,惟在善知识,委曲以崇其德业,历试以发其器能,旌奖以重其言,优爱以全其操,岁月积久,声实并丰。葢人皆含灵,惟勤诱致,如玉之在璞,抵掷则瓦石,琢磨则珪璋;如水之发源,壅阏则淤泥,疏濬则川泽。乃知像季非独遗贤而不用,其於养育劝奖之道,亦有所未至矣。学者才能与时升降,好之则至,奖之则崇,抑之则衰,斥之则绝,此才能消长之由也。
归云本禅师示诸寺辩佞书云:本朝富郑公(弼)问道於投子顒禅师,书尺偈颂凡十四纸,灼见前辈主法之严,王公贵人信道之笃也。郑国公社稷重臣,晓年信向如此,而顒必有大过人者矣。士夫中谛信此道,能忘齿屈势,奋发猛利,期於彻证。如杨大年侍郎、李和文都尉见广慧琏、石门聪并慈明诸老,激扬詶唱,班班见诸禅书。杨无为之於白云端,张无尽之於兜率悦,皆扣关击节,彻证源底,非苟然者。近世张无垢侍郎、李汉老参政、吕居仁学士皆见妙喜,登堂入室,谓之方外道友,脱略世俗拘忌,罔窥涯涘。然士君子相求於空闲寂寞之滨,栖心禅寂,发挥本有而已。後世不见先德楷模,专事谀媚,曲求进显。凡以住持荐名为长老者,往往书刺称门僧奉前人为恩府,取招提之物苞苴献佞,识者悯笑,恬不知耻。呜呼!沙门释子一缾一鉢,云行鸟飞,非有冻馁之迫,子女玉帛之恋,而欲折腰拥篲,自取辱贱如此耶?称恩府者出於己私,无所依据,削弱风教,实奸邪欺伪之渐也。破法比邱魔气所锺,诳诞自若,指禅林大老为师承,媚当路贵人为宗属,申不请之敬,启坏法之端。吾道衰极至此,聊书此以自警云。
东山空禅师答余才茂借脚夫书云:向辱枉顾,荷爱甚厚。别後又承惠书,益自感愧。某本岩穴间人,与世漠然,才茂似知之。今虽作长老,居方丈,只是前日空上座常住,有无一付主事,出入文籍,并不经眼,不畜衣鉢,不用常住,不赴外请,不求外援,任缘而住,初不作明日计。才茂既以道旧见称,故当相忘於道。今书中就覔数脚夫,不知此脚出於常住耶?空上座耶?若出於空,空亦何有?若出常住,是私用常住,一涉私则为盗,岂有善知识而盗用常住乎?公既入帝乡求好事,不宜於寺院营此等事。公闽人,所见所知,皆闽闽长老。一住着院,则常住尽盗为己有,或用结好贵人,或用资给俗家,或用接陪己知,殊不念为十方常住招提僧物也。比年以来,寺舍残废,僧徒寥落,皆此等咎。愿公勿置我於此等辈中。公果见信,则他寺所许者,皆谢而莫取。公之前程,未可量也。逆耳之言,公谓如何?时寒,途中保爱。
雪堂行禅师与王梅溪(十朋)书云:金堤千里,溃於蚁壤;白璧连城,玷於瑕疵。无上妙道,非特金堤白璧也;贪慾恚嗔,非特蚁壤瑕疵也。要在立志端谨,用功精进,操守坚确,修行完美,然後可自利而利人。
雪堂与晦堂书云:予弱冠之年,见独居士言:中无主不立,外不正不行。此语宜终身践之,圣贤事业备矣。子佩服斯语,在家修身,出家学道,以至临众应物,如衡石之定重轻,规矩之成方圆,舍此则事事失准矣。(见独居士即雪堂父)。
雪堂与竹庵书云:学者不知道之所向,则寻师友以参扣之。善知识不可以独化,则赖学者以赞佑之。昔江西马祖因百丈南泉而显其大机,南岳石头得药山天皇而着其大智,所以千载一合,论说无疑,建勳丛林,增光佛祖。
死心与韩子苍(驹)书云:求利者不可与道,求道者不可与利。使利与道兼行,则商贾屠沽皆能求之矣。何必古人弃富贵,忘功名,灰心泯智於空山大泽之中,涧饮木食而终其身哉!必谓利与道不相违碍,譬如捧漏巵而灌焦釜,终莫济矣。
草堂清禅师与韩子苍书云:燎原之火,生於荧荧;怀山之水,漏於涓涓。夫水之微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漂木石,没邱陵。火之微也,勺水可灭;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此与爱溺之水、瞋恚之火何异乎?古人治心,防於念之未生,情之未起,所以用力甚微,收功甚大。及其情欲相乱,爱恶交互,自伤其生,又伤他人,不可救矣。
山堂与张无尽书云:御下之法,恩不可过,过则骄;威不可严,严则怨。恩必施於有功,不可妄加匪人;威必加於有罪,不可滥及无辜。故恩虽厚而人无骄,威虽严而人无怨。若功不足称而赏太丰,罪不足责而罚太重,遂使小人生骄怨矣。
妙喜与韩子苍书云:古人先择道德,次推才学而进,苟非良器置身於人前者,人多薄之,故衲子自思砥砺名节。比见丛林凋丧,学者不顾道德,少节义,无廉耻,讥淳素为鄙朴,奖嚣浮为俊敏,是以晚辈识见不明,涉猎抄写,用资口舌之辩,日滋月浸,遂成浇漓之风。若语以圣人之道,瞢若面墙矣。
妙喜与张无垢书云:近代主法者无若真如喆,善辅弼丛林者无若杨岐。议者谓慈明真率作事,忽略无避忌,杨岐忘身事之,惟恐不周,虽冲寒冒暑,未尝惰容。始自南源,终於兴化,越三十载,总柄纲律,尽慈明之世而後已。若真如者,初自束包行脚,逮於应世领徒,为法忘躯,不啻饥渴,无遽色,无疾言,夏不排窗,冬不附火,一室翛然,凝尘满案。尝曰:衲子内无高明远见,外乏严师良友,尠克有成器者。故当时执抝如孚铁脚,倔强如秀圆通,诸公皆望风而偃。此二老实千载衲子之龟监也。
万庵颜禅师与草堂书云:少林初祖,衣法双传,六世衣止不传,取行解相应,世其家业。祖道愈光,子孙益繁。大监之後,石头马祖皆嫡孙。二大士元言妙语,流布寰区,潜符默证。而师法既众,学无专门。曹溪源流【泳-永,(+瓜)】、-别为五,方圆任器,大体是同。各擅佳声,力行己任,一言一令,网罗学者。由是互相詶唱,显微阐幽,或抑或扬,佐佑法化。语言无味,如煮木札羹,炊铁钉饭,与後辈咬嚼,目为拈古。其颂始自汾阳暨雪窦,汪洋乎不可涯涘。後之作者,驰骋雪窦,不顾道德,务以文彩焕烂为美,使晚进不见古人浑淳大全之旨。
佛智裕禅师与郑居士书云:骏马奔逸而不敢肆足者,衔辔之御也;小人强横而不敢纵情者,刑法之制也;意识流浪而不敢攀缘者,觉照之力也。学者无觉照,犹骏马无衔辔;小人无刑法,何以绝贪慾、治妄想乎?
心闻贲禅师与竹庵书云:衲子有智行闻於丛林者,岂非豪杰士哉?但能勤於参究,去虚取实,各得其用,则院无大小,众无多寡,皆从其化。昔风穴之白丁,药山之牛栏,常公之大梅,慈明之荆楚,若以位貌相求,必为人所笑。一旦据师席,登华座,万指围绕,发挥佛祖救世之光明,丛林孰不望风而靡?夫前辈负瓌伟之材,英杰之气,尚於未遇之际,含耻忍垢,混世同流,况下此者乎?
○又书云:衲子因禅致病者多,有病在耳目者,以瞠眉努目、侧耳点头为禅;有病在口舌者,以颠言倒语、胡喝乱唤为禅;有病在手足者,以进前退後、指东划西为禅;有病在心腹者,以穷元究妙、超情离见为禅。据实而论,无非是病。惟本色宗师明察几微,目击而知其会不会,入门而辩其到不到,然後用一锥一劄,脱其廉纤,攻其搭滞,验其真假,定其虚实,而不昧乎变通,终蹈於安乐无事之境而後已。
心闻与张无垢书云:教外别传之道,至简至要,初无他说,前辈行之不疑,守之不易。天禧间,雪窦以辩傅之才,剏意变弄,求新琢巧,继汾阳为颂古,笼络当世,学者宗风,由此一变矣。逮宣、政间,圆悟又出己意,丽之为碧岩集。彼时迈古淳全之士,如宁道者、死心、灵源、佛鉴诸老,皆莫能廻其说。於是新进後生,珍重其语,朝诵暮习,谓之至学,莫有信其非者。痛哉!学者之心术坏矣。绍兴初,佛日入闽,见学者牵之不返,日驰月骛,浸渍成弊,乃碎其板,辟其说,祛迷援溺,剔繁剸剧,摧邪显正,勃然而振之,衲子稍知其非而不复慕。然非佛日高明远见,乘悲愿力救末法之弊,则丛林大有可痛者矣。
拙庵佛照光禅师与丞相虞允文书云:大道洞然,本无愚智。譬如伊、吕起於耕渔,为帝王师,讵可以智愚阶级而拟哉?
密庵杰禅师与施司谏书云:丛林兴衰,在於礼法;学者美恶,存乎习俗。古人巢居穴处,涧饮木食,不可行於今时;今人丰衣华服,饭梁啮肥,不可行於古时。何以故?习不习耳。夫人朝夕见者为常,一旦去此就彼,疑而不信,将不从矣。是人情安於所习,骇其未见,又何足怪?
自得辉禅师与尤侍郎书云:大智禅师特剏清规,扶救末法比邱不正之弊,有教化,有条理,有始终。绍兴之末,丛林尚有老成能守典刑。近年失其宗绪,纲纪不振,上下谬乱,賔主混淆,丛林何由兴乎?
或庵体禅师与曹侍郎(逮)书云:学道之要,如衡石之定物,持其平而已,偏重可乎?推前近後,其偏一也。明此可学道矣。
瞎堂远禅师与侍郎颜公(复)书云:佛祖之道,由内反外,自近至远。声色惑於外,四肢之疾也;妄情发於内,心腹之疾也。未见心正而不能正物,身正而不能化人者。故导物要在清心,正人当先正己。
简堂机禅师与李侍郎(椿年)书云:古者修身治心,则与人共其道;兴事立业,则与人共其功;道成功着,则与人共其名。所以道无不明,功无不成,名无不荣。今人不然,是以道蔽、功损、名辱耳。
简堂与吴给事(芾)书云:夫人常情,罕能无惑。大抵蔽於所信,阻於所疑,忽於所轻,溺於所爱。斯皆纵狥私怀,不稽义理,遂忘佛祖之道,失丛林之心。
大慧禅师宗杲与曾天游侍郎书云:寻常计较安排底是识情,随生死迁流底亦是识情,怕怖惊惶底亦是识情。而今参学之人,不知是病,只管在里许头出头没。教中所谓随识而不随智,以故昧却本地风光,本来面目。若或一时放下,百不思量计较,忽然失脚,踏着鼻孔,即此识情,便是真空妙智,更无别智可得。若别有所得,有所证,则又却不是也。如人迷时,唤东作西。及至悟时,即西便是东,无别有东。此真空妙智,与太虚空齐寿。只这太虚空中,还有一物碍得他否?虽不受一物碍,而不妨诸物於空中往来。此真空妙智亦然。凡圣垢染,着一点不得。虽着不得,而不碍生死凡圣於中往来。如此信得及,见得彻,方是个出生入死,得大自在底汉。
了訔禅师答淮康王书云:大源殿下,夙秉悲愿,永作人王,不为富贵所牢笼。独以四无良心,时时薰习,葢从百千刼人王中之善知识来也。且世俗百石之家,沉酣五欲,恃纵骄奢,曾不少省。况殿下名位崇高,孜孜斯道,非夙植德本,何能若此。乃又寄书山中,索警策之言,何过逊也。某祖述剩语一章,山偈一律,特进大源大居士间玩耳。古之国王大臣,与吾门先人问道之际,未尝有警策之说。惟是单提向上,觌面相呈,所得妙在言外。奈近来人心浮薄,法运下衰,不得不於方便语言处体究。谅殿下天禀,不与时辈同论。倘於此道果无所契,须奋一段悠久勇猛之志,看取古人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之语。既得此旨,勿生拟议。於一切处,莫问闲忙,不拘坐卧,彼此莫动其怀,物欲莫迁其念。不急不缓,不沉不浮,大要在一归何处。或有善恶境现,不可认着,认着是病。单单只提一归何处,更不容第二念蓦尔悟去。到此田地,了然明白。与三世佛同登圣位,历代祖共坐道塲。锦衣绣幄,即为莲座宝幢。玉冕金簪,总是香缨华髻。若於此等法界,急不能证,须当发十种良心。第一念,无常老病,不与人期,发精进心。第二念,佛教提擕,转凡入圣,发外护心。第三念,世间污染,如阳焰空华,了无实处,发清净心。第四念,羣生沉困,时刻无安,发济度心。第五念,今生不悟,失却难回,发勇猛心。第六念,善心难同,道侣难合,发保任心。第七念,明世罕遇,盛会难逢,发辅助心。第八念,坐尊贵牀,作邦国主,发无上心。第九念,眷属平等,悉当怜悯,发温顾心。第十念,求菩萨道,世世不忘,发尊胜心。果能发心如是,即与华严无异。治世境缘,头头合辙。过去未来,无所不遂矣。
右名僧书,五十一章。
象教皮编,明环中迂史陈士元辑,▆弱侯曾【(冰-水+〡)*ㄆ】入经籍志,分梵译、名数、异谈、禅语、评经、移牍作六卷,以达磨不立文字、不离文字为得皮,名皮编。余以格玫原湏博涉探索,不庆元宗,存是编可以袪疑,六可以明性,非崇异也。乙丑夏张海鴡识。
象教皮编卷之六(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