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为一卷、或为二卷,今此三卷)
失译人名附秦录
十二缘者,生死之本,一切众生之所窟宅,天魔波旬所居境界。若有智慧能观因缘种种过患,永断生死、过魔界者,天魔尔时生大忧恼。因缘大海深广无际,智者入中,譬如商主,观察性相能解了已,即便获得一切种智无上珍宝,于诸咒中最良、最妙。诸佛世尊于无量劫,修六波罗蜜,集诸善行断众结使,与阴魔、死魔、烦恼魔作坚誓竟,永断生死、超出三界、成就十力、四无所畏,于一切法得无碍智,为一切众生作大明证。证寂灭者,为三界众生真善亲友,能转法轮、吹大法䗍、击大法鼓、然大法灯、施大法桥、泛大法船、举大法帆,高声唱言:“令度彼岸者究尽弘誓,摧伏一切诸外道众,度脱一切诸有缘者,使诸人天皆生信解。”如是大人于诸余法,皆不生于未曾有心,于因缘法,乃起甚深希有之想:唯佛如来,乃能究尽解甚深义,其余智人所不能了。正使大仙、黄头之等,恃己智慧生大憍慢,犹为无明之所障翳,以有漏智造诸经论,亦不能免邪见倒惑;虽复草衣、断食、空闲独静,百千苦行,终不能于生死之中得少解脱。
一切众生为无明覆,故生于贪。贪因缘故,入于大海恶风回覆,远涉旷野悬险之路,置死战场互相残害,具受种种无量苦恼。若能深解十二缘者,见是因缘于此三界、五道之中,造诸业行受种种形。譬如世间善作乐者,能使八音宫商和谐,声律相应同时俱作;又如巧画,善布众彩、殊形异像,森然显著。十二因缘亦复如是,能善和谐造作业果,转轮生死无有穷已。如紧那虫有三时变,初作土色,中作赤色,后作黑色。十二因缘亦复如是,能变众生作老、病、死、三有、五趣、四大毒蛇、五阴恶贼、六入空聚;又能变作转轮圣王、释梵四天及以小王受诸快乐;或作人身贵贱、贫富、愚智、寿夭,或作地狱、饿鬼、畜生之形,备受苦毒不可称数。
世尊于此无师独觉,以智慧药錍,抉开骄陈如等无明眼瞙;以大法雨灭优楼迦叶等烦恼炽火;以智因缘最上智药,治舍利弗、大目连等结使之病;以此智钩,钩摩诃迦叶入佛正道;以法梯橙令大石婆罗门趣解脱堂;以此智斧斫尊者摩诃迦旃延、阿㝹楼、大富楼那、摩诃拘絺罗、难陀、孙陀罗难陀诸罗汉等有身之树;以此真智能除梵王生一切智想;以此智力能令天帝求为弟子;以此法财分与频婆娑罗王、将从八万四千人,悉令充足而无损减;以此正智使白净王作法王子;以此大智救拔极恶殃掘魔罗阿鼻之苦;能回婆罗门居士向于正道。能作如是大庄严事,使浅智女人入深觉意。以如是力能摧伏长爪梵志,能坏萨遮尼揵勇猛之力;能使庵木吒婆罗门生大恐怖;能止息尸罗匐婆罗门大智之想。以此甘露,婴愚之人饮服之者皆成大智;以此咒力使四大毒蛇所不能螫,阴拔刀贼不能随逐;以此法眼见六入空聚;以此法军破五盖怨,能护智首不畏五欲;以此智舡度于结使波浪大海到涅槃岸;以此智慧度大灰河,不令烧煮内外诸入。能使苦受恶刺,刺而不入;能于无明大黑闇中而不迷没。若有众生,能观察者为作照明,能安立众生戒之平地,得于念处以为止息,涉正勤路上如意堂,登五根楼入五力室,嗅七觉香、饮八正水,坐于有余涅槃之床,触于四禅无漏凉风。能如此者,即是众生真善知识。不毁净戒,能修禅定,增长觉慧,能坏恶趣,得解脱道,观四谛方,焚诸见草,破身见石,摧灭戒取大阿修罗,明见于魔五欲之摾,度于旷野险恶之路,入涅槃城。绝贪欲网,破于嫉妒毗舍遮鬼,洗除悭贪,吐出我慢,下我、我所,拔三毒根,灭诸结使,止生死轮,断爱身索坏因缘锁,能摧三有茂盛大树,永离胞胎,度老、病、死、忧、悲、苦、恼,大苦之海。
“欲知因缘, 体性幽微。 若以少智,
说其实相, 如人以头, 欲坏石山。
是最大网, 弥纶三界; 此是邪林,
迷惑行者; 此是恶罥, 罥凡夫鹿。
入此罥者, 善法消灭, 摩旃陀罗,
毒箭所射。 此是智攒, 攒因缘海。
谁攒缘海? 释迦牟尼! 成就大智,
涅槃甘露。”
此十二缘,唯佛能见,能除己惑及以化他。如昔所闻,折吒王在郁禅耶城,精勤修施、好行忍辱、恭敬宿长,勇猛大力,兵众强盛威伏四海;明于治断绥抚黎庶,如母牛念犊。后于异时,郁禅耶城疾疫大行死者过半,城中人民遂致希少。虽复咒药欲禳灾患,如苏注火倍增炽剧。死亡者众路少人迹,狐狼野干满于里巷亦入人舍;雕鹫群飞,翳障日月;举城悲号涕泣盈路,积尸城中犹如冢墓。时,折吒王见国人民死丧者众,心怀忧恼,如入战阵为怨所擒,愁悴忧怖发愤忘死。于夜静时独设方计,立志确然思,趁疫病鬼,以阿伽陀药遍涂身体,咒索结身着如意宝铠,手捉利剑单己独步,即从殿下出于宫门,往到城中四衢道头、神寺、塔庙,遍观井中及桥梁下,处处林树及市肆间。见有诸鬼色貌不同,言音各异,残害凶恶杀害无度,死人尸骸罗列其前,髑髅为器盛人血髓,手探肠肚粪血沾污,或以人肠交络身体,诤食死人斗诤牵掣。如是恶鬼、魑魅、魍魉充满城中。王见是已,如金翅鸟欲取龙时,即入鬼中呾叱鬼言:“何以故是?”以偈问曰:
“何故以人肠, 交络汝身体,
手捉髑髅器, 盛满血髓脑;
生为恶疫病, 常断人命根,
啖食人血肉, 用自充饱足?”
诸鬼即时以偈答曰:
“我是夜行鬼, 法食人髓肉,
肪膏及五藏, 尽皆所甘嗜。
汝民今灾患, 实是我所作。”
王复问言:“如是灾患实汝作也?”罗刹答言:“是我所作。”王复语鬼:“汝今何不速舍此事?”诸鬼答言:“我不能舍,所以者何?
“刺法头尖, 火体性热, 罗刹之性,
法食人肉。”
王语鬼言:“汝今云何不欲舍耶?汝不见我刀色如青云,亦如优钵华,亦如毒蛇大瞋恚时。以我臂力捉此利剑,足能令汝舍此恶事。”罗刹答言:“人帝!汝得自在,设以利刀切割我身犹如胡麻。虽能如是,灾患之火犹不可灭。”王言:“云何不灭?”罗刹即时,指南大树而答王言:“今彼树下有大罗刹,面有三眼顾眄挥霍,状貌凶丑,手摩目视,能为灾厉死亡。疾病皆由彼作,令诸众生死毙都尽。汝大丈夫可先降彼,彼若伏者我等随顺。”
王闻此语疾走往趣,叱言:“汝名字谁?”罗刹答言:“我名乘腹,随欲现形,以我之力使汝人民悉被灾患。”王闻是已,便自唱言:“我今得息。”罗刹问曰:“云何言息?”王言:“我久思惟谁苦世间?今始得汝,便为不复疲苦也。”罗刹问言:“汝今欲作何等?”王言:“我此利剑未曾尝血,今为国人,必以此刀当饮汝血如饮甘露。”罗刹言:“徒为此事,不能解汝疲劳之果。”王问言:“云何不解疲劳之果?”罗刹答言:“汝今且观南三门里有罗刹名曰大鼓,须勇健力乃可降伏。我今住此不弃汝走,先可降彼。”
王闻其言,于大闇中,奋剑直进即到南门。见大鼓罗刹,高视却偃翘脚而坐,身有三头著于甲胄,捉三歧戟其色青黑甚可怖畏。王即念言:“彼鬼今日作恶已竟,自得闲乐,唯我惨悴。以我威武,能使诸王顶戴,我足为此罗刹之所𣣋恼。”罗刹见王威德严厉,惊惶而起叉手合掌,举着顶上而作是言:“善来,大王!威德尊重如似帝释,悲救世人来至我所。”王言:“罗刹!汝为我民作大衰患,诈称赞我,所作极恶。”罗刹言:“王若信我语者听我所说,世间灾患及非灾患,非我所作。今城外有鬼名摩诃舍涅,于夜行中最为自在,四头、四面有大威力,是我之主,若能伏彼得大名称。”
王闻此语疾走出城,见彼罗刹以髑髅为鬘系四头上,以大象湿皮而作衣服,复以蟒蛇萦系其腰,种种毒蛇以为璎珞,锯牙双出用悬人腹,其身洪壮以血涂之,手足支节如赤栴檀。复以髑髅盛满血脓安置于前,吁吸啜啖以为饱足,手捉利戟烧死人尸。王睹是已,仪容严肃雄心振动,譬如暴风吹鼓大树,如两师子共相见时,即奋威猛譀䜕而言:“叱!夜行主欺我何甚,纵放毒恶伤害我民,咒药医疗如苏注火,汝于今者死时到矣!”罗刹答言:“地主!且莫速忿,听我且说为灾患者,先问我过然后加罪。百姓灾患非我所作,而我微弱不得自在为他使役。于此前路有妇女鬼,为彼驱策制不由己。”王复问言:“彼妇女者状貌云何?”答言:“极恶,外诈善软,心怀毒虐,须臾变惑若干色像,须降伏彼,我当随从。”王即思惟:“此不自在但当求彼。”
时罗刹女舍己身相,而化作王所重夫人,在王后行语于王言:“我常为王最所爱重,何以弃我夜行至此,更爱谁耶?”王于尔时,卒闻其言未体真伪,回首顾瞻,寻知是鬼。王语其言:“大德!且住!汝啖一城人民都尽,而于今者欲食我耶?譬如暴河力能漂没,唯不能浮大石重山。”王捉其手而语之言:“舍汝幻惑,复汝本形。汝作大恶,今我执汝非枉横也。”罗刹即时合掌作礼而言:“我今诚心归命于王。”王时即更闻有异声,顾望四方。罗刹问言:“何以顾望?”王复问言:“是何妙声?”罗刹答言:“我过欲导,发此歌音声、弹琴声者是我根本,一切灾患彼女所为,坐彼女人使我住此。”
王时即便知此罗刹为他所使,复捉歌女而问之言:“汝名为谁?”罗刹答言:“我名三垂发。”复作是言:“我更有王名曰四牙。”
王闻此语即舍歌女,求彼四牙罗刹即擒获之。时此四牙语于王言:“亦非我过,去此不远有六罗刹:一名云卢,二名山岳,三名瓮腹,四者金刚主,五者见毒,六名掷罥。此六罗刹童子是我之主。”
王闻此语往趣其所,即复捉得彼六罗刹。罗刹复言:“我亦为他使。”王即问言:“谁使于汝?”六罗刹言:“有二罗刹:一名牛耳,二名手戟。能使于我。”
王即推得。复语王言:“我不自在,我更有主。”问言:“是谁?”罗刹答言:“名速疾金翅鸟。”
即时复捉彼金翅鸟。金翅鸟言:“有三男子是我之主:一名极恶,二名火发,三名栴檀。”王即思惟:“我今求鬼欲灭灾患,而此诸鬼展转相示旷路长远;虽复长远,若不推得其根本者终不休息。”
王复前进见三罗刹,彼罗刹等遥见王来即便避走。王即言:“住!我此利剑未曾施用。我为拥护国民,跋涉远路故来至此。汝等云何返舍我走?”罗刹闻王安慰之言,寻便回还合掌而言:“离此不远有浪丛冢诸恶禽兽樔穴,彼中狐狼、野干、豺狸、罴虎、雕鹫、鸱枭互相搏食,出大恶声交横充满。”王复问言:“彼有何物?”答言:“彼有罗刹,形貌粗大痈踵肥胀笑渴皴剥,色若黑云,摇动两目光如掣电,利牙重出衔唇瞋怒;种种鬼神以为眷属,诸恶鬼神无不率从。世间非法皆是彼作,凶党炽盛最难调伏。若能降伏大力鬼者,王之威德流闻天下,我等亦当屈折随顺。”
王闻此语,勇猛奋发不能自制,如海涛波即到彼所。尘雾、晦暝、猛风、绝炎吹死人段,障蔽昏暗都无所见。见彼罗刹形容状貌如向所说,绕其左右臭秽盈积,处处皆有髑髅之𧂐、发爪之聚积如山岳;弊坏故衣散坏在地,𤬪瓮破瓦无可行处;或见膀胀疽虫烂坏,恶声怪战遍满其中,如刀兵劫甚可怖畏。复有诸鬼皆食肉血以自肥饱,都是凶险残害之众。眼如电光头上火然,鼻大疱凸双牙锋出,其耳如箕,形状丑恶说不可尽。虎狼之皮以为衣服,髑髅盛脂置于右手写着火中。王见是已,即便忧愁唱言:“咄哉!云何自恃己力暴恶乃尔?我不摧灭不得自立;若以咒药之力鬼皆走散,我今应当疾走直前,以其左手捉罗刹发。我为国民除灾患故,必当灭此罗刹之主。”作是语已遍观四方,即时腾踊如师子吼:“上归诸天四方神祇,国中灾患毒树之本,我当拔去。”即顿其发。
罗刹自恃力,𠿜𠿜笑言:“谁于暴河乃欲截流?谁人虎口欲数其齿?而故来触猛恶毒蛇?一切世间雄猛丈夫,数千亿万我皆摧灭。云何敢尔顿掣我发?且置勿言。而一切世间大力雄猛都无有能与我敌者,唯除折吒,是谁小䜿敢捉我发?”
王闻称已,即时喜勇而语鬼言:“善哉,贤士!言折吒者,即我身是。”鬼闻是语惊喜而言:“听我悔过,愿王垂愍莫加瞋忿,自今已后一切灾患为王除去。”作是语已,忽然不现。
王威力故鬼神退散,国中人民倍复炽盛,无诸灾患同于诸天。◎
无明罗刹集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