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已破他生,今破共生。颂曰:

计从共生亦非理  俱犯已说众过故

计共生者,谓既从自生亦从他生,故计共生。如从泥团、杖、轮,绳、水、陶师等而有瓶生,瓶与泥团非有异法,要泥团性中有瓶,乃得生,故从自生:陶师功用等他法亦能生瓶,故亦从他生:以是执为自他共生。外法既尔,内法亦然,要自他共乃得有生。彼宗安立,命、非命、福、罪、漏、律仪等九句义,谓是真实。如弥勒要前世命根中有,今乃得生,故从自生,以弥勒与命根非异法故,由计命根具诸趣故。谓命能往天等诸趣,弥勒亦从父、母、法、非法、漏等他法而生,故亦从他生。前说非自生,非他生,于吾等无防难,以吾不许唯从自生,与唯从他生故。

破曰:此说亦不应理,以俱犯前说众过故。如破前两宗所说众过,于计共生宗,亦成过咎,故共生定非有。若泥团性中已有瓶,则不应生,已有故。如前破云:「彼从彼生无少德,生已复生亦非理」。如是应知说命根中已有弥勒乃得生,是事非有。由水、绳、轮等性中无有瓶故,瓶亦不从彼等中生,如前破云:「若谓依他有他生,火焰亦应生黑暗,又应一切生一切,诸非能生他性同」。计从父母等有弥勒生亦如是破。如前说计自生、他生,随于世俗胜义,皆不应理。如是计共生由前道理,亦定非有。颂曰:

此非世间非真实  各生未成况共生

非但以前正理,说计共生不应道理,即世亦可知其非理。

如一胡麻,能有油出,则多胡麻亦有油出,若沙砾虽多终不能出油。如是若各别能生者,多乃能生,故计共生不应道理。

计自然生者,谓若有因生,则因与果或是一性,或是异性,或是二俱,便有上过。我不许因生,故无所说过。故诸法生唯自然生。如莲茎粗硬,莲瓣柔软,未见有人制造,瓣须、蕊等颜色形状种种不同,亦未见作者。波那娑果与石榴等各种差别亦皆如是。外物既尔,内界亦然。如孔雀、底庭利鸟,及水鹤等,未见有人强为作种种形状色彩,故诸法生唯自然生。破彼颂曰:

若计无因而有生  一切恒从一切生  世间为求果实故  不应多门收集种

若谓诸法自然生者,如波那娑树,非波那娑果之因;栋木及阿摩罗等亦非彼因,则栋木等亦应能生彼果。又波那娑果,既从非因之波那娑树生,亦应从三界一切法生,俱非因故。又如阿摩罗果与罗鸠罗果等必待时节方能成熟,是暂时性,彼等亦应恒时而有,不须观待时节因缘故。如是孔雀非孔雀翎之因,乌鸦亦应生孔雀翎;又应孔雀一切时中乃至胎位,生鹦鹉羽。如是一切众生应常时生,然实不尔,故自然生不应道理。

如是已斥非理,复说违现见事。故曰:「世间为求果实故,不应多门收集种」。然实多门收集,故非自然而生,复有过失。颂曰:

众生无因应无取  犹如空花色与香  繁华世间有可取  知世有因如自心

若众生无因者,应如虚空青莲花之色香,都无可取,然实有可取。应知一切众生唯有因生,犹如自心。若如汝宗,则缘青之心应非由青境现前而生。然缘青之心,唯缘青境乃生,非自然生,故自然生不应道理。

外计心从大种生者,谓有现见之因,不可拨无,以拨现见,乃犯前说众过。世间共计之因果法,唯有四法,为一切众生之因,谓地水火风。即由彼等变异差别,非但现见莲华、石榴、孔雀、水鹄等皆应道理。即能了知诸法真实义之内心,亦唯从彼四法而生。如诸酒中由四大种变异差别,便有狂醉功能,为诸有情狂醉闷绝之因。由羯逻蓝等大种变异差别,便生心识,乃至能了一切诸法。是故内外诸法,唯从现世因生。非是前世造业,今世成熟,今生造业,后世成熟,故他世非有。如彼欲受用美女,为令美女了知无有后世。曾曰:「美女善行善饮啖,妙身已去非汝有,此身唯是假合成,去已不返不须畏」。

今当问曰:汝谓无有他世,为以何理而决定耶?若谓非现见故。问曰:汝说他世非现见。此为现事?抑非现事?若谓现事者,既许他世非现见事而为现事,应无事法皆成现事。是则汝宗无事亦成有事,是现事故。如诸有事,既全无无事,亦应无有事,无所待故。若无无事与有事,则计有大种,与无他世皆应失坏。若谓非现事者,既非现事应不可见,非现事故。云何由不可见门,而能比度他世非有耶?若谓由比量能知者,虽比量成立者,亦有义利。然违汝宗所许。如云:「唯根所行境,齐此是士夫,多闻者所说,欺惑如狼迹」。如破计心从大种生者所说道理,如是诽谤一切者,皆如是破。

复次,如眩翳人见第二月等,于非有性妄执为有,即见毛发蚊蝇等相亦非实有。如是汝见无后世等,倒见余事,亦是颠倒。为显此义。颂曰:

汝论所说大种性  汝心所缘且非有  汝意对此尚愚闇 何能正知于他世

如汝宗所说地等四真实义,于汝心所缘境上且非是有。汝于现世法尚且颠倒,则于他世最极微细唯是天眼所行境界,如何能正知耶?

复次颂曰:

破他世时汝自体  于所知性成倒见 由具彼见同依身  如计大种有性时

同谓相等义。依谓安住之因。身谓身躯。彼见谓谤后世见。由所依即相同,略去差别词,由同依即身。故曰:彼见同依身。言由具彼见同依身故,是举正因。若彼所依,乃至未成若见或疑有从大种所生他世心之所依时,即是毁谤他世邪见之同依,故顺世外道计大种有自性时,亦具彼见同依之身。此有二位,一谓计大种有自性位,二谓毁谤他世位。随立一位为宗时,即以余位为同喻。故曰:「如计大种有性时」。谓于尔时,亦具彼见同依之身,及有于所知性之颠倒见。

设作是念:我见大种有自性时,无颠倒见。故同喻中无所立法。破曰:不然!以不生故,汝于非有自性之大种,妄计为生为有,此邪见已成立故。

若谓大种不生,仍须成立。答曰:不然!已成立故。颂曰:

大种非有前已说  由前总破自他生  共生及从无因生  故无未说诸大种

由前总破诸法自生、他生、共生、无因生时,我即已破从大种生,由无生故,大种亦无自性,故喻得成。如是谤一切智,计诸法有性,计诸法无性,计大自在,计时,计微尘,计自性,计自然,及余执著,皆当如前成立为颠倒见。如云:「谤正觉时汝自体,于所知性成倒见,由具彼见同依身,如计大种有性时」。如是有无等见皆破。然吾自宗,全无过失。故诸智者,当以此颂略加变改;遍破一切他宗,由破尽分别网成立胜义智故。

设谓汝亦同犯此过。答曰:不然!以无成立我等为倒见之喻故,且能成立为应正理。如云:「我达他世为有时,即成正见所知性,由具此见同依身,如许通达无我时」。如是例云:「我达一切智有时,即成正见所知性,由具此见同依身,如许通达无我时」。于一切法皆如是说。由此道理即善成立前说:「彼非彼生岂从他,亦非共生宁无因」之四宗。

问曰:若诸法不自生他生共生无因生者,为如何生?曰:若计诸法有自性者,则定计为,若自生、或他生、或共生、或无因生,以更无余生故。故计大自在天生诸法者,大自在等亦必是或自或他或共,其计大自在等因,仍不能出上说诸过。更无第五能生之因,以无余因故。由破四种分别妄计之生,即成立诸法无自性生。为显此义。颂曰:

由无自他共无因  故说诸法离自性

问曰:若谓诸法皆无自性生者,不生之青等云何可见?曰:青等自性非任何之境,故青等自性都非可见。若尔现前数数所见之境性,为是何事?曰:此是颠倒,非真自性,唯有无明者乃见彼性,离无明者都无见故。为明此义,颂曰:

世有厚痴同稠云  故诸境性颠倒现

稠云谓稠密阴云,由厚重愚痴如同稠云,障蔽青等自性令不得见。故诸愚夫,不能亲见青等自性,其倒执为自性者,唯是实执愚夫所现耳。颂曰:

如由翳力倒执发 二月雀翎蜂蝇等

如眩翳人由眩翳力,虽无毛发等性,然执为有。又颂曰:

如是无智由痴过 以种种慧观有为

如世尊说:「无明缘行」。又云:「补特伽罗由无明随逐故,造福、非福、不动诸行」。又云:「无明灭故行灭」。以此道理,颂曰:

说痴起业无痴灭  唯使无智者了达  慧日破除诸冥闇  智者达空即解脱

智者见说无明缘行,非但了达行无自性,且以此慧断除无明。亦不取诸行,以断取行之因故,故即能解脱生死也。

问曰:若谓色等于胜义中都无自性者,彼等自性如石女儿,于胜义中非有故,于世俗中亦应非有。然色等自性于世俗中有,故彼等亦应胜义中有也。颂曰:

若谓诸法真实无

则彼应如石女儿 

于名言中亦非有 

故彼定应自性有

今当告彼。颂曰:

有眩翳者所见境 

彼毛发等皆不生 

汝且与彼而辩诤 

后责无明眩翳者

汝应且与由眩翳所坏眼者,辩云:汝等何故只见非有之毛发等,不见石女儿耶?后再攻难为无明翳障慧眼者,何故唯见自性不生之色等,而不见石女儿耶!此于我等不应责难。以经说:「诸瑜伽师见诸法如是,余欲求得瑜伽智者,于所说法性亦应如是信解」。我等是依圣教,说瑜伽师智通达诸法皆无自性,非依自智而作是说。我等亦被无明眩翳障蔽慧眼故。如经云:「知蕴性离皆空寂,菩提性空亦远离,所修正行空无性,智者能知非凡了。能知智慧自性空,所知境界空离性,了达知者亦如是,是人能修菩提道」。故于诸瑜伽师亦无此责难,彼于世俗不见少法是有自性,于胜义中亦不见故。

暂勿责难有眩翳人,且应诘汝自身。颂曰:

若见梦境寻香城 

阳焰幻事影像等 

同石女儿非有性 

汝见不见应非理

喻如梦中所见,与石女儿,同属非有。然见梦境,不见石女儿。乾闼婆城亦尔。阳焰谓见阳焰为水,幻事亦尔。影像等者谓谷响,变化等,彼等同是自性空。然汝唯见彼等,不见石女儿。故应先自责难,次乃责难愚夫也。   

又颂曰:

于此真实虽无生  然不同于石女儿  非是世间所见境  故汝所言不决定

如薄伽梵说:言诸趣如梦,非依真实说,梦中都无物,倒慧者妄执。乾闼婆城虽可见,十方非有余亦无,彼城唯名假安立,佛观诸趣亦复然。有水想者虽见水,然阳焰中水终无,如是分别扰乱者,于不净中见为净。犹如净镜中,现无性影像。大树汝应知,诸法亦如是」。此教亦说,色等虽自性不生,然是世间共见之境,石女儿则不尔。此于汝自宗成不定过,此于我等不成责难,以我等非于世俗中许色等有自性生,次于胜义中破故。何以故?颂曰:

如石女儿自性生  真实世间均非有 如是诸法自性生  世间真实皆悉无

由此道理,颂曰:

故佛宣说一切法  本寂静离自性生  复是自性般涅槃 以是知生恒非有

由有如斯圣教,故生恒非有。经云:「佛转妙*轮,宣说一切法,本寂静不生,自性般涅槃」。此说由是寂静智之境故,说一切法寂静。何故是寂静智之境?谓不生故。由不生故是寂静智境。何故不生?谓自性涅槃。若法有自性,乃得有生:自性且非有,复云何生?此明一切时中皆不生,非前无生者能有后生,非后生者而复更生。若尔云何?谓自性涅槃也。言本来者,表示诸法非唯于得瑜伽师智时乃不生,是于彼前世间名言时,诸法亦自性不生也。本字是最初之异名,当知即指世间名言之时,此是除盖障菩萨,依功德超胜门,赞叹世尊,谓佛于转*轮时,如是宣说诸法也。

自部诸师不应作如是难,是彼所共许故。颂曰:

如说瓶等真实无  世间共许亦容有  应一切法皆如是  故不同于石女儿

设作是念:要有所依之地水火风色香味触等,乃可假立瓶等为有。若如汝说地等一切皆唯假立,都无所依实物,则同石女儿过无可避免。答曰:此说非理,所依实物不得成故。如云:「如离于色等,则定无有瓶,如是离风等,则色亦非有」。又云:「地水及火风,皆无有自性,离三无余一,离一亦无三。若离三无一,离一亦无三,各别既非有,云何和合生」。如不许常法能生无常法,则说实法生不实法,亦不应理。如云:「云何从常法,能生于无常,因果相不同,终不见是事」。如依假有之形等和合,便见镜中假有之影像:依假立柱等,见有假立之屋;依于树木假立为林;依梦中自性不生之种子,见有梦中自性不生之芽。如是一切假法,唯依假法乃合正理。如中论云:「如世尊神通」,乃至「皆如寻香城,如阳焰及梦」。故汝所难不成。   

问曰:若汝于二谛俱破自生他生共生无因生者,则从无明行及种子等,生识及芽等,此世俗生如何决定?答曰:诸法非是无因生  非由自在等因生  非自他生非共生  故知唯是依缘生。   

由前所说道理,诸法之生非自然生,非从大自在、时、微尘、自性、士夫、那罗延等生,亦非自他共生,故是依因缘生。唯有此生而不破坏世间名言。如薄伽梵说:「诸法名言,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所谓无明缘行」。宝鬘论云:「此有故彼有,如有长说短,此生故彼生,如灯燃发光」。中论云:「因业有作者,因作者有业,除此缘起外,更无成业因。如破业作者,受受者亦尔,及余一切法,亦应如是破」。

如是宣说唯有此缘性之缘起,非但不落无因生等分别,其余常、无常,有事、无事等二边分别,亦皆非有。为显此义。颂曰:

由说诸法依缘生 

非诸分别能观察 

是故以此缘起理 

能破一切恶见网

唯由此缘起理,诸世俗法便得成立,非由余理。故此缘起道理,能断前说一切恶见之网。唯以此缘性立为缘起义,不许少法是有自性。如云:「若依彼彼生,即自性不生,自性不生者,云何得名生」。中论云:「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经亦云:「若从缘生即不生,此中无有生自性,若法依缘即说空,知空即是不放逸」。

若不许自性,无自性中即不有前说之生;要有自性,彼生乃有自然生,或自生、他生、共生、自在等生。复有生已安住之常,及坏已断灭等分别,余则不尔。为显此义。颂曰:

有性乃生诸分别 

已观自性咸非有 

无性彼等即不生 

譬如无薪则无火

由前所说道理成立诸法皆无自性,故瑜伽师证圣道时,以无所见之理而见真实义,于诸法上不见有尘许自性,即无始所习色、受、善、不善、有事、无事等分别皆得息灭。如眩翳人涂以安膳那药,灭除毛发等分别即所得果,非令毛发等相转成余性为境也。是故颂曰:

异生皆被分别缚 

能灭分别即解脱 

智者说灭诸分别 

即是观察所得果

由诸异生,不能如是了知法性,被分别缚。故诸圣者,由能如是通达法性即得解脱。故破尽一切分别见,即是龙猛菩萨中论等中观察之果。如云:「若法有自性,见空有何德,虚妄分别缚,彼是此所破」。是故颂曰:

论中观察非好诤 

为解脱故显真理

龙猛菩萨于中论中广为观察,当知非好诤论,为降伏他而说。中论观察显示真理者,谓念云何能使有情无倒通达真实而得解脱耶?故如是说。问曰:汝于论中岂非列举敌者所许而广破斥,故汝造论是为诤论,云何可说唯灭分别为所得果?答曰:此诸观察虽非为诤论而发,然由显示真实义时,他宗本性脆弱,自然不能建立,如近光明冥闇自息,故我等无咎。颂曰:

若由解释真实义 

他宗破坏亦无咎

如云:「诸佛虽无心,说法摧他论,而他论自坏,如野火焚薪」。若为诤论而说法者,决定无疑,嗔他有过宗,爱自应理宗,必不能灭贪嗔分别。何以故?颂曰:

若于自见起爱著 

及嗔他见即分别

分别不灭,即是系缚,终不解脱,若时说法不为诤论,颂曰:

是故若能除贪嗔 

观察速当得解脱

如云:「智者无诤论,彼即无所宗,自宗尚非有,云何有他宗」。又云:「若汝爱自宗,他宗则不喜,不能证涅槃,二行无寂灭」。经云:「若闻此法起贪爱,闻说非法动嗔心,被憍慢摧成颠倒,由憍慢力受众苦」。如是已以圣教正理明法无我。

今当明人无我,颂曰:

慧见烦恼诸过患 

皆从萨伽耶见生 

由了知我是彼境 

故瑜伽师先破我

萨伽耶见,谓计我我所为行相之染污慧,彼从生故,名从萨伽耶见生。彼复云何?谓诸烦恼,及诸过患。烦恼谓贪等,诸过患谓生、老、病、死、愁等,彼等皆从萨伽耶见生。经云:「萨伽耶见为根本,萨伽耶见为因,萨伽耶见为集。」此说一切烦恼皆以萨伽耶见为因,由未断除萨伽耶见,能起诸行,能招生等众苦,故说皆以萨伽耶见为因也。此见之所缘谓我,以我执唯缘我为境故,欲断一切烦恼及过患者,唯应断除萨伽耶见。复由通达无我乃能断除,故瑜伽师先唯应达无我。若达无我,萨伽耶见既即随断,烦恼过患皆当灭除。由观察我即是修解脱之方便,故瑜伽师先当观察,何为萨伽耶见所缘之我。

萨伽耶见所缘之我其相云何?且述外道计。颂曰:

外计受者常法我 

无德无作非作者 

依彼少分差别义 

诸外道类成多派

数论计云:「根本自性非变异,大等七性亦变异,余十六法唯变异,神我非性非变异」。由能生果故名自性。于何时生?谓见神我起欲时生。若时神我欲受用声等境,自性了知神我欲已,即与神我相合,出生声等。生起次第,谓自性生大,大生慢,慢生十六法。复从十六法中之声等五唯生五大。言非变异者,谓唯是能生,非如大等亦通变异,大等七法既是自性亦是变异。观待自果即是自性,观待自性即是变异。五知根等十六法唯是变异。故云:「十六唯变异」。神我既非能生,亦非变异。故云:「神我非性非变异」。由此次第出生一切变异。神我云何受用耶?曰:由意加持耳等五知根,即便摄取声等五境,觉即于彼发生贪著,神我思惟觉所著义,由神我本性有思,故, , 说神我受用诸境。若时神我由习少欲,于境离欲,渐修静虑,得天眼通。次以天眼观察自性,彼即羞耻如他人妇,即便脱离神我。一切变异亦皆逆转,入自性中隐灭不现。尔时神我独存,故名解脱。变异虽灭,而神我不灭常时独立,故名为常。自性是作者,诸变异中亦有一分属于作者,以是神我少事而住,故非作者,是受者义,如前已说。由无喜忧闇三德自性故,名无功德。遍一切故,名无作用。此即神我之差别义。前云自性是作者,诸变异中亦有一分属作者,未审诸变异中何等属作者,何等非作者。今当略说:其中喜忧闇三谓三德,忧以动转为性,闇以重覆为性,喜以轻明为性,苦乐痴三即此三之异名。三德平等时名为冥性,此时功德为主最寂静故。三德未变时名为有性。从自性生大,大即觉之异名。从大生慢,慢有三种,曰变异慢、喜慢、闇慢。从变异慢生五唯,谓色声香味触。从五唯生五大,谓地水火风空。从喜慢生十一根,曰五作根,谓口手足大小便道。曰五知根:谓眼耳鼻舌皮,及通二性之意根。闇慢能发动余二慢,其中大慢五唯,通自性与变异,十根意及五大,唯是变异。自性则不通于变异。依数论计之少分差别,转成多派外道。谓胜论师,计我有九德。曰觉、乐、苦、欲、嗔、勤、勇、法、非法、行势。觉谓能取境。乐谓受所欲境。苦与上相违。欲谓希望所欲事。嗔谓厌离所不欲境。勤勇谓于所作事,思惟善巧令到究竟。法谓能感增上生与决定胜。非法与上相违。行势谓从知生复为知因。若时我之九德与我和合,即由彼等造善不善业,流转生死,若时神我以真实智断除觉等功德根本,便得独存而证解脱。说此神我是常住,作者、受者、有功德,遍一切故更无作用。更有一派计有屈伸作用。

吠陀派计如瓶等之虚空,由身异故一我成多。如是仅依我之差别,少分不同,诸外道类转成多派。外道各派说我不同。颂曰:

如石女儿不生故 

彼所计我皆非有 

此亦非是我执依 

不许世俗中有此

汝所计我定非是有,以汝许不生故,如石女儿。此我亦非是我执之境,许不生故。复次非但于胜义非有,及非我执境。即于世俗,当知亦无彼二义故。此因非但能破有性与我执境为不应理。颂曰:

由于彼彼诸论中 

外道所计我差别 

自许不生因尽破 

故彼差别皆非有

数论中说我之差别,谓常住非作者,是受者,无功德,无作用。破云:彼我非常,乃至非无作用,自许不生故,如石女儿。于胜论所计,亦如是破云:我非是常,非作者等,自许不生故,如石女儿。当知此宗,以不生因及石女儿喻,广破一切计我者所计我之自性差别。以是颂曰:

是故离蕴无异我 

离蕴无我可取故

是故无有异蕴之我,离诸蕴外无我可取故。如云:「若离取有我,是事则不然,离取应可见,而实无可见」。又云:「若我异五蕴,应无五蕴相」。非但无有离蕴之我,复有过失。颂曰:

不许为世我执依

不了亦起我见故

其不执如是行相之我者,由其执著差别,亦起我见计我我所故,故离蕴我,为我执所依不应道理。设作是念:世人虽不了知我之常住不生等差别义,然由往昔串习之力,彼等亦有能缘我之我见。破曰:此亦不然,非唯学彼论者乃有我见,现见初未学者亦起我执。颂曰:

有生傍生经多劫 

彼亦未见常不生

然犹见彼有我执 

故离五蕴全无我

有诸有情生傍生趣经过多劫,至今未出傍生趣者,彼亦未见有如是行相之我。亦字摄堕地狱等趣。其未见如是行相之我者,然犹见有我执随转,谁有智者,执如是我(外道所计之我)为我执所依。是故无有离蕴之我。

内教有计。颂曰:

由离诸蕴无我故 

我见所缘唯是蕴

由前道理,离蕴之我不成立故,萨迦耶见之所缘,唯是诸蕴,故所言我唯是自蕴。此是内教正量部计。复有异执。颂曰:

有计我见依五蕴 

有者唯计依一心

有计色受想行识五蕴,皆是萨迦耶见之所缘,说此我执从五蕴起。如薄伽梵说:「苾芻当知一切沙门婆罗门等所有我执,一切唯见此五取蕴」。为显此见是于可坏积聚之法而起,非于我我所起。故说我我所行相之见,名萨迦耶见。

余有计唯心为我。以经说:「我自为依怙,更有谁为依,由善调伏我,智者得生天」。此颂即说内心名我。何以知之?以无离蕴之我故。余经亦说调伏心故。如云:「应善调伏心,心调能引乐」。故说我执所依心名为我。此当破曰:

若谓五蕴即是我 

由蕴多故我应多 

其我复应成实物 

我见缘物应非倒

诸计五蕴为我者,由蕴多故我亦应多。其计唯心为我者,由眼识等差别或由刹那生灭有多识故,我亦应多。或随所应而出过失。如此过失,通难五蕴为我与唯心为我者。下说余过亦可通难两派,经说:「世间生时唯一补特伽罗生」。故他宗亦不许有多我。

又我应成实物者,唯色等物由过去等差别说名蕴故,唯说彼等即是我故,故我应成实物。然契经说:「苾芻当知有五种法,唯名唯言唯是假立,谓过去时、未来时、虚空、涅槃、补特伽罗」。又有颂言:「如即揽支聚,假想立为车,世俗立有情,应知揽诸蕴」。由所计我犯实物过,故五蕴非我。   

又萨迦耶见,缘实物故,应非颠倒,如青黄等识。则断萨迦耶见应非拔除而断,应如缘青黄等之眼识,唯断缘彼之欲贪,说名为断也。复有过失。颂曰:

般涅槃时我定断 

般涅槃前诸刹那 

生灭无作故无果 

他所造业余受果

若我即是五蕴性者,般涅槃时五蕴断灭故,我亦应断。然不可说般涅槃时,我亦断灭,成边执见故,故我非以五蕴为性。又般涅槃前刹那中,如五蕴是刹那生灭,我亦当有生灭,以我是五蕴性故。如不念云:「我今此身昔已曾有。」亦不应念:「我于尔时为顶生王」。以彼时之我,如身已灭故,及许于此受余生故。如论亦云:「非所取即我,彼有生灭故,云何以所取,而作能取者」。又云:「若五蕴是我,我应有生灭」。

纵有生灭,由无作者之我故,应无彼果。若有能造业者,应是无常。由无作者,业无所依故,诸业与果应无关系。若谓前刹那造业,后刹那受果者,则他人造业应余人受果,以他造业余受报故。是故亦犯造业失坏,未造受报等过。中论云:「若谓有异者,离彼应有今,我住过去世,未死今我生。如是则断灭,失坏诸业报,他造业此受,有如是等过」。故计五蕴是我不应道理。救曰:前后刹那虽异,然是一相续故无过。破彼颂曰:

实一相续无过者 

前已观察说其失

前云:「如依慈氏近密法」。已说其失。论云:「若天异于人,是即为无常,若天异人者,是则无相续」。故自相互异之法,谓是一相续,不应道理,所犯众过终不能免。 

复为显示五蕴非我,心亦非我。颂曰:

故蕴与心皆非我 

世有边等无记故

由诵世间有边等无记故,计五蕴与心为我,不应道理。十四不可记事,一切部派皆同诵持。谓世间常,世间无常,亦常亦无常,非常非无常等,世尊说此不可记别。东山住部经云:「若有苾芻谓世间是常,起如是见者应当驱逐;若谓世间无常,起如是见者亦应驱逐;若谓世间亦常亦无常,起如是见者亦应驱逐;若谓世间非常非无常,起如是见者亦应驱逐」。于十四不可记事,皆如是说,不与共住。若世间言是指五蕴者,五蕴生灭无常故,则可记世间无常。般涅槃后五蕴非有,亦可记世间有边,如是亦可记如来死后非有也。然经破计世间有边等,故计五蕴是我不应道理。复有过失。颂曰:

若汝瑜伽见无我 

尔时定见无诸法

若五蕴或心是我者,则瑜伽师证见谛时,谓一切法无我,是见苦谛无我相。尔时应是见无五蕴名见无我,然不许尔,故五蕴非我。

设作是念:业果关系时所说之我,此我更无别法,故唯诠五蕴。见无我时则诠外道所计神我。故见无我时,是离神我,唯见诸行,不犯见无诸法之过失。破曰:

若谓尔时离常我

则汝心蕴非是我

若怖见无诸法之过失,谓我字是指常住神我。不许五蕴及心为我者,则失汝自宗。设作是念:如是境上,不许神我,故无过失。此亦不然。此处谓是神我,余处则云是诸蕴,何得如斯,都无定理随意转计耶!

若谓非有故,则诸蕴上此亦不转前已宣说。故若说一切法无我时,不许我字诠五蕴者,余时亦应不许。若余时许诠五蕴者,则此时亦应许也。复有过失。颂曰:

汝宗瑜伽见无我 

不达色等真实义 

缘色转故生贪等 

以未达彼本性故

如未曾尝花中蜜者,仅见花上有鸟,犹不能知彼味甘美;其曾尝彼味者,纵见花中无鸟,非即不知彼味甘美,亦不能断彼味之爱著。此中亦尔,诸瑜伽师虽见色等诸法,离常住我,由其未知彼体性故,云何能知。若见色等是有自性,则见无彼我,云何能断除缘色贪等。若由了知无彼我故,即能断除缘境之贪等。任何有情皆不为令神我快乐,求可乐境,及恐彼苦,避不可爱境。由缘色等所生贪等,以无了达色等本性能断贪等之因缘故,犹如外道。

设作是念:我等是以圣教为量,诸分别量不能妨难。圣教中说唯蕴为我。如世尊说:「苾芻当知,一切沙门婆罗门等所有我执,一切唯见此五取蕴」。此中亦尔。颂曰:

若谓佛说蕴是我 

故计诸蕴为我者

彼唯破除离蕴我 

余经说色非我故

此经非明诸蕴是我,令其信受诸蕴为我。世尊密意,是说离蕴都无有我,以是观待世俗谛破外道论故,及为无倒显示世俗谛故。   

云何知此是破离蕴之我?以余经中破色等是我故。如何破除,颂曰:

由余经说色非我 

受想诸行皆非我 

说识亦非是我故 

略标非许蕴为我

故彼经说:「唯见此五取蕴」。唯破离蕴之我。

经中破除色等为我,当知彼经亦破萨伽耶见所缘,假立能取诸蕴之我,以彼是依真实义说故。若不见有能取者,则彼所取亦定非有。故离缘色等之贪著,极应正理,由余经中如是说故,则前经路标非许诸蕴为我也。   

复次,即使彼经是表诠义,然亦非说诸蕴是我,何以故?颂曰:

经说诸蕴是我时 

是诸蕴聚非蕴体

如说众树为林时,是说树聚为林,非说树体,以非一一树皆是林故。如是唯说蕴聚是我,聚亦都无所有。颂曰:

非依非调非证者 

由彼无故亦非聚

如薄伽梵说:「我自为依怙,亦自为怨家,若作善作恶,我自为证者」。此说是依是证。又云「由善调伏我,智者得升天」。此说可调伏,聚无实物。说是依怙,证者、调伏,不应道理。故聚亦非我。

若谓离能聚法无别聚故,当知彼果即能聚之果。故作依怙,可调伏、作证者,皆应道理。此亦不然,过已说故。复有过失。颂曰:

尔时支聚应名车 

以车与我相等故

经云:「汝堕恶见趣,于空行聚中,妄执有有情,智者达非有。如即揽支聚,假想立为车,世俗立有情,应知揽诸蕴」。由前道理。颂曰:

经说依止诸蕴立 

故唯蕴聚非是我

凡依他法而立者,即非唯所依之支聚,依他立故。如大种所造,如以大种为因,安立青等大种所造色及眼等根。然彼二法非唯大种积聚,如是以蕴为因安立为我,亦不可说唯是蕴聚。

若谓瓶等不决定者,此亦不然。说瓶唯是色等积聚亦不成故,观察道理与前同故。若谓唯轮等堆聚犹非是车,要轮等具足特殊形状乃得车名。如是色等之形状乃是自我。此亦不然。颂曰:

若谓是形色乃有 

汝应唯说色是我 

心等诸聚应非我 

彼等非有形状故

彼非有色故。复有过失。颂曰:

取者取一不应理 

业与作者亦应一

由能取故,名为取者,即是作者;由被取故,名为所取,即是作业。取者谓我,取谓五蕴,若色等聚即是我者,作者与业,亦应成一,此非汝许,以大种与所造色,瓶与陶师,皆应一故。论云:「若薪即是火,作者业则一」。又云:「以薪与火理,说我与所取,及说瓶衣等,一切皆如是」。如不许火薪为一,亦不应计我与所取为一也。

若作是念:全无作者为能取者,此中唯有所取聚耳。此不应理。颂曰:

若谓有业无作者 

不然离作者无业

若不许作者,亦不应许无因之业。论云:「如破作作者,应知取亦尔,及余一切法,亦应如是破」。此中于事物上给「罗札」字缘,由能取故名为取者,若无作用亦无彼事;故安立彼作用,通能取所取。取字义,如声明论云:「枳达与罗札,是多分」。故于业上,给罗札缘,亦通所取业也。如依作者安立业,依业安立作者。如是依于所取安立取者,依于取者安立所取。如论云:「我不异于取,亦不即是取,而复非无取,亦不定是无」。是故当知,若离作者,业亦非有,若经说无作者而有业有报,当知是破有自性之作者,非破名言支分假立之我。如经云:「补特伽罗无明随转,作诸福行」。复有过失。颂曰:

佛说依于地水火

风识空等六种界 

及依眼等六触处 

假名安立以为我

说依心心所立我 

故非彼等即是我 

彼等积聚亦非我 

故彼非是我执境

经云:「大王!六界、六触处、十八意近行,是士夫补特伽罗」。六界,谓地水火风识空,依彼六界假立为我。眼等六触处,谓眼合触处,乃至意合触处,依彼六触处假立为我。十八意近行,谓缘色声香味触法,起六种喜意近行、忧意近行、舍意近行,依彼意行,及依心心所法,假立为我。既说依六界等假立为我,故非即是彼等,义谓非全无异,唯彼等积聚亦不应理。由上所说诸法皆非是我,故彼诸法皆非我执心之所缘。若时五蕴非我执境,离五蕴外亦无

彼境,故我执境非有自性。诸瑜伽师由了知我不可得故,亦知我所非有坚实,即能灭除一切有为,无有余受入般涅槃。故此观察为最端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