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古杭云栖寺沙门袾宏述

楞严经

凡看后解,先置经文于案上,使前后贯穿,庶可寻讨。又此本为偶论楞严而作,故楞严稍详。然亦止是于大义未明处,众说不同处,或一段一句一字发其未发,而不复为全部销释。至于余经,仅举数部,数部之中,仅举一二条以见大意,庶几就正于有道,非曰是己而非人也。有罪我者乎?我知明道而已,不知其他也。

○第一卷

译经

此经般剌密帝称译,弥伽释迦称译语,丞相房融称笔授,而古本此后有罗浮沙门怀迪称证译,不知今本何以不载。窃惟译者,最初易梵为华也;译语者,成其章句也;笔授者,润其辞致也;而证译者,总为参详校正也。夫参校之功,胡可少也?后刻经者,宜增入之。

科经

此经序正流通三分,温陵长水,所定略同。而正宗中,开为见修证结助五科,亦甚当理。初见道分,从阿难启请,以至宣胜义中真胜义性,使行人最初明见自己常住真心,以为修行准的也。二修道分,从初心二决定义,以至宣说神咒,使行人依真见而起真修,不于心外别有造作也。三证道分,从云何名为干慧之地,以至方尽妙觉,成无上道,使行人知因真果正,因地不真,果招迂曲也。四结经分,从何名此经,至汝当奉持,使行人知五种名义,摄今题二十字中也。五助道分,从地狱七趣,以至微细魔事,使行人正助交资,乘戒双急,则能速到萨婆若海也。中间细科,或小不同,亦无大碍。后学只须遵古,不必别立新科,增益繁碎。

大佛顶

大者法,佛顶者喻。法即常住真心,佛顶者顶。于人为至尊无上,佛顶则尤为至尊之至尊,无上之无上。如悉达太子,抱持之人,欲见其顶,弥仰弥高,终莫能得是也。此心竖穷三际,不可量其短长。横亘十方,不可测其近远。离诸相见,亦复如是。若悟此心,则如来因地,菩萨行门,一言尽之矣。有谓此经由佛顶放光宣咒,故名佛顶。此可乘带旁显,而非正意。又三字分释,即是三德。大属法身,真如平等故。佛属般若,智慧圆满故。顶属解脱,即相离相故。亦即三大,如次而分体相用故。

将毁戒体

愚意此摩登伽将毁阿难之戒体也。及观合论补义,先得我心,此说甚为当理。又令无赖僧不得借口,其益大矣。故下云心清净故,尚未沦溺也。然则何必神咒往护?盖阿难心虽清净,道力尚微,而摩登志既坚强,魔力偏炽,相持既久,无救无依,则事或不测,故须护也。圣既示凡,法应如是。

佛敕文殊,将咒往护。

佛咒威神,无远弗届,何俟文殊将之?盖是一往,且顺法门仪式,如天子诏,亦假使臣赍告诸郡邑耳。实则梵音才举,声遍十方,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又文殊大智,表择魔归佛,返邪从正,惟智为先导故也。

得成菩提,妙奢摩他,三摩禅那,最初方便。

初菩提是果,次三是因,末最初方便是因中先务紧要工夫也。大意谓启请诸佛得成道果之奢摩他三摩禅那,其中最初方便门也。方便断属耳根,详辨在后。又此奢摩三摩禅那,或有于经文中割截段落而作配合,云某处至某处为奢摩,某处至某处为三摩,某处至某处为禅那。意以从徴心至同别二见,破妄显真,奢摩也。从浮尘诸幻至十八界,即妄明真,三摩也。从请问中道至七大文毕,即妄即真,禅那也。又一说,从徴心直至七大文毕,总属奢摩,其三摩禅那复在向后。虽各不同,要之阐析三观所归,发挥一经大旨,美则美也。但恐初学闻此,或便死执如是字眼名目,谓一部经妙专在是,则不可也。且三观之义,随文皆具,故称曰妙。假如以徴心等文属奢摩,似矣矣。细玩之,七处求心,心不可得,奢摩也。其后复言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三摩也。真心无处而含大地,山河大地有形而曰妙心中物,禅那也。岂不三观具足?以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属三摩,似矣。细玩之,诸相灭尽,奢摩也。诸相出生,三摩也。当处生,随处灭,即生即灭,禅那也。岂不三观具足?以阿难请求中道了义属禅那,似矣。细玩之,佛言故我今时为汝开示第一义谛,如何复将世间戏论云云,则上文所示,无非中道明矣。况既曰禅那,必从空假融会,具足三观,又不待论也。若据初文,如来将欲敷演三摩,而言汝于奢摩微密观照,心犹未明,因引此以证先说空,次说假之意,而判初文为奢摩,次为三摩,空假而中,乃至为禅那等。不知向后文中,颇多单说三摩者,如此下便云有三摩提名大佛顶首楞严王,又云诸三摩提妙修行路,又云从闻思修入三摩地,又云因入流相得三摩提,又云若诸菩萨入三摩地,又云欲摄其心入三摩地,又云汝教世人修三摩地,又云纵得心开似三摩地,又云若大妄语则三摩地不得清净,又云令其身心入三摩地,又云一切真实入三摩地,又云入三摩地修学法门,又云修三摩地求大乘者,又云是清净人修三摩地,又云复有从人不依正觉修三摩地,又云汝辈修禅饰三摩地,又云若得妙发三摩提者,又云当住此处入三摩地,又云圆定发明三摩地中,又云斯则如来真三摩地,又云又三摩中诸善男子,如是单举三摩提处,皆直以三摩为大定,岂拘局三观,必对奢摩而名假观耶?亦有一二处单举奢摩他者,例亦如是。故知不必强割经文,硬配三观。

我见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常自思惟:此相非是欲爱所生。

阿难以妙相非从欲生,以此发心,未为不是,而不知即此亦复正是病根。盖内取己见,外取佛相,相见对待,能所宛然,岂非是妄?夫如来之相,摩登之相,虽圣凡迥异,而其为相一也。执幻妄不真之相,昧常住不迁之心,是生灭为因,而欲求不生灭之果也。然般若云: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者,转轮圣王即是如来。今佛不以是直斥阿难之非,顾诘其见与好乐,生于心目,方乃渐次破其妄心,除其妄见者,何也?盖善现解空,阿难著相,故且就窠打劫,锄其本根,使彼之心,逼至于无处安放,彼之见,追至于无可奈何,智竭计空,情穷理极,而忽然自得其本心也。化导之妙,一至于是。

有三摩提,名大佛顶,首楞严王,

最初徴心,阿难拟心在内。佛未竟其答,即曰有三摩提等语者,何也。盖阿难本意,为求三摩提最初方便。佛就其拟心在内处,特为诘难。当时若是皮底有血汉,才闻先见堂内,便知须见身内。不见身内,便知心不在内。心不在内,便知亦不在外,亦不在中间,亦不在一切处。又何待逐节推寻,乃二乃三而至七耶。故答语未竟,而先举此指阿难一个入处。此处得入三摩提最初方便,一了百当矣。而阿难大权示现,若不喻其旨。然重重问答,不厌频烦者,为后人作则也。

爪生发长,筋转脉摇。

旧解谓心胃内藏,纵不能见爪脉外浮,云何不知?其意良是。但外浮二字,不顺经文。盖此正破心不在内,不宜说外。良由爪发虽全体彰乎外,实从内而生长;筋脉虽影现形乎外,实于内而动摇,则均之内物耳。特其有生有长,有动有摇,比心胃等稍异。故心胃诚为难见,爪脉应可了知,然终不能知心不在内明矣。

是诸比丘适来从我室罗筏城循乞抟食,归祇陀林,我已宿斋。

佛已应匿王之请,何又言诸比丘从我乞食?解者曰:提奖阿难在赴请日,为彼演法,事应隔宵。然经文斋毕旋归,提奖阿难至于佛所,阿难见佛悲泣请法,大众俱时承受圣旨,明是当日一会,如何云是隔宵?今谓佛具千百亿化身,一身受供王宫,一身领众循乞,亦奚不可?故宿斋古谓预斋,于理无碍。有说此据平日乞食常仪,其义亦通。但适来二字,不似平日。

若见眼者,眼即同境,不得成随。

琉璃笼眼,眼见琉璃。眼根笼心,心不见眼。设许见眼,眼乃成境。但可根见境,不可境见境。汝前言彼根随见,随即分别。今眼属境,不能随见分别,则随义不成,故曰不得成随。如不见眼,安得云心在根里乎?又温陵云:事理俱违者,事即是喻,喻不当法,于事不顺,是事违也。理即是法,法中心无潜根之理,于理不顺,是理违也。

外不相知。

长水云:不字当是又字。此说甚正。而合论补义,谓为不然,则上下文义,如何安顿此不字?若是,则下身心相知,须作身心不知矣,有是理乎?然止辨明其义,而不敢更易其文者,古人慎重之意,儒、释皆然也。

兼二不兼二。

温陵初以根尘为物,心为体,末又以尘为物,根为体,前后相背,似失检点,不必论矣。一说首尾皆以尘为物,根为体,似乎有理。然天如谓佛明言此之心体,则体应专属心故。一说首尾皆以根尘为物,心为体,虽较稳顺,而兼义不明。又为后人驳云:经亦明言眼有分别,有分别则非物故。今融通以上诸说,别解如左:兼二者,谓双挟根尘而处其中也。不兼二者,谓两离根尘而孤然中立也。今言兼与不兼二,俱不可以破心不在中也。云何兼二不可?心体有知非无知,汝既言眼有分别,色尘无知,是眼同心体之有知,而惟色乃无知之物也,则心止应兼眼,而曰双兼眼色,岂不物体杂乱?夫物非体之有知,体非物之无知,心体正以有知敌对无知,安得半有知半无知,双挟根尘而处其中耶?云何不兼二亦不可?汝既言眼有分别,色尘无知,识生其中,是心体依根尘而有也。今兼二不成,不兼根则非知,不兼尘则非不知,非知非不知,心尚无有,将何所指而曰此为在中之相耶?故云心在中间,无有是处。

当由不知,真际所诣。

旧解云:因前徴发,乃知迷妄,求诣真际。或谓阿难此时,尚未识妄。今说真际,亦属妄心。以下文犹认能推为心,乍闻此不是,心生惊怖。故愚见谓阿难尚未识妄,此说诚然。但谓真际亦妄,则不可。盖七徴之后,阿难计穷,求佛开示心之真实际分,此有何过?或又谓七徴文中,并无妄字真字。然最初文中,独不曰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乎?则真妄二字,在七徴以前,显露多时了也。设阿难云:我今已知真际所诣,则真际诚妄。今云不知,亦复何碍?若拘执太过,则阿难前问菩提奢摩他,亦应是妄。

识精元明,能生诸缘,缘所遗者,

言此陀那识精,虽名曰识,而是识精,实即本觉妙明之体。一切诸缘,无不从此出生。但众生随逐妄缘,遗此元明耳。夫众生从无始来,终日在此本元明中而不自知,乃成遗失。如鱼在水而不识水,是则名为可怜悯者。或谓不然,以本有之明,焉得遗失?宁知迷其本有,即名为失。如力士珠,非失成失。不见向下经文,佛言遗失真性,颠倒行事。

纵灭一切见闻觉知,内守幽间,犹为法尘分别影事。

见闻觉知,都已灭却,斯则外不随于流逸,内独守乎幽间。此幽间处,莫便道得自本心,盖依然是法尘分别影事也。本心似镜,法尘似物,内之所守,犹为明镜中所现之影而已。先德云:学道之人不识真,秪为从前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世人观此,已知见闻觉知为识神,而既灭见闻觉知,将谓不落识神矣。宁知质以今经,亦复是识神窠窟,生死根本也。虽然,千百人中,且无一二至此,即至此,十个有五双坐定,摆不脱,放不下。嗟乎!此幽间处,埋没古今几许豪杰,参禅秘要,尽泄于是,学人勉之哉!

汝观阿难头自动摇,见无所动。又汝观我手自开合,见无舒卷。云何汝今以动为身,以动为境,从始洎终,念念生灭,遗失真性,颠倒行事?

此处文义,甚难销会。旧解双斥凡小,言凡夫不知身境有动,见性无动,无足论矣。然身亦不动,汝今云何以动为身?境亦不动,汝今云何以动为境?故曰于常计无常也。虽亦有理,但如来此处,方许其悟客尘二字,正应以动为身,以动为境。故两印以如是,奈何忽尔反斥其非?况前后文了无照应,似乎自语矫乱。今别为一解,只顺经文,略加点掇。佛意谓今此大众,以摇动者名为尘,以不住者名为客。故观阿难头自动摇,动摇者,尘也,客也,见无动也。又观如来手自开合,开合者,尘也,客也,见无动也。云何如是?明知以动为身,以动为境矣。却乃自始洎终,念念生灭。既顺生灭,则迷性真,而以己随物。既失性真,复迷境空,而认物为己,甘受轮转,岂不哀哉!为顺经文,作如是解,未知是否?

○第二卷

垂手正倒。

旧解竖手为倒,垂手为正。一说垂手是倒,以后文如我垂手等无有异为据。然经文虽止是如我垂手四字,意则通该前文。若云如我上来垂手示众一段因缘,非专指垂手也。请以喻明。头以下垂为倒,故时时上竖。手既亦以下垂为倒,何不亦时时上竖乎?又一说手无正倒,一时首尾相换。世人妄见,生正倒想,以后文名字,何处号为颠倒为据。此说亦佳,但非经正意。良由下文弃海取沤,认沤为海,本末翻覆,故名颠倒。则知海者喻真,沤者喻妄。妄身在于心内,如一沤至微。真心遍乎身外,如海水至广。弃真取妄,认妄为真,身心颠倒所在,正在此耳。与观手者正倒错乱,何以异哉?或谓合论亦云垂手是倒。曰:合论何可尽从也?如前七徴中,文外不相知。古人谓不字当是又字,其理甚正。合论云当是不字,而文义毕竟不通。下文辨见展转五重,合论非之,亦不当理。

晦昧为空(云云),趍外奔逸。

长水以晦昧为空,至结暗为色,配三细。次聚缘内摇,配前二粗。次趍外奔逸,配后二粗。为烦恼道毕,有非之者。然此配合三细,多说不同。今长水所配,下文因明立所等处,阴入界大等处,迷妄有虚空等处,皆如是说。前后经文,语意符合。盖渠从清净本然,忽生山河大地中悟入,故认取如是。而孤山以文殊觉海性澄圆偈文,与此相对,而释意颇合。亦显长水非无据而云然。前后文义,互为照应,未可非也。又愚意三细六粗,本出起信。而将论合经,不必拘拘逐句逐字的配,但取大意可也。良由佛为法王,于法自在。或随时增减开合,辞不必同,而理实无二。太拘则反成龃龉。况本论中三细六粗,共成九相。既而明血脉,则又成八。既而原染起,则又成六。开合增减,彼论自不拘死法。引之者,独可拘死法乎?

一、迷为心

一迷为心者,明此不是心,迷惑无知,错认此虚妄以为我心也,则知我自有真心也。何者?上文晦昧为空,空结暗而为色,色杂想而为身,内摇外趍,昏昏扰扰,即于此时认为己心。自此一迷为心,便生执着,决定惑为心,在此身方寸之中,牢不可破,宁复知此心广大圆满,含褁虚空,周遍法界乎?颠倒如是,故名为可怜悯者。有人谓此处是一迷为心,下文某处文是二迷为心,又至某处文是三迷为心,其说甚谬。

此见虽非,妙精明心,如第二月,

第二月者,非真月也,何故不还?盖第二虽非真月,然真月外更无二月。此第二月即从真起,明眼人固直下见真月矣。见精虽非真,见全体即真,亦复如是。

若不见吾不见之地,自然非物,云何非汝?

长水展转五重,合论直说本意。要其归结,总是见既非物,云何非汝真性耳?二说一意,何必相非?

若实我心令我今见,见性实我而身非我,何殊如来先所难言物能见我?

此即重蹑上文而断之也。温陵所解极明,言既此在前之见,实是我心,而能见物,则彼见乃我,而此身非我,见在物而不在我,是物来见我,而非我去见物矣,有是理乎?

指非指。

或谓指非指,是庄子语,非也。何不看文中连有十处指字,一云非无指示,二云举手指陈,三云确实指陈,四云指陈示我,五云举手所指,六云指皆是物,七云则汝所指,八云受汝所指,九云应有所指,然后十云出指非指。盖佛令阿难指点何者是见,何者非见,故曰出指非指。可指者是物非见,不可指者是见非物,出者是非双泯也。问:庄子不可用乎肯綮,亦庄子语也?答:用固无害,但此指不是庄子一马一指之意,何可扭摼强合?其肯綮等,自非此例,故用无害。盖经本梵语,译为华言,不用此间文字,则终成梵语矣。何名为译?有阐提人言佛经剽猎老庄,果尔,则译佛以觉伊尹,早已曰予天民之先觉矣;译修多罗以经易诗书等,早已名经矣。则觉字经字,亦是剽猎儒典乎?其说不通,无俟多辨。

诸外道种,说有真我,遍满十方,有何差别?

此疑佛说见性周遍十方,外道亦说我遍十方,差别安在?下文惟广说因缘自然,不剖此疑者,何也?盖外道所计,不出断常二见,今说缘因自然两非,则断见常见双破,而又非和合生,非不和合,则情穷理极,诸计消亡,真我自显,故云圆满菩提,不生灭性,清净本心,本觉常住,是佛之所谓周遍也。岂外道妄见,执有实我遍十方者,可同日而语哉?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见见古有正解,言能见即今见物之见也,则下之见字成所见矣。见见之时是见也,非寻常见物之见也,故曰见非是见。一说谓岂有真见复见妄见之理?二见字平看,一真见,一妄见,此说似是而非。二见平看,则之时二字无所著落。又下文云:此实见见,云何复名?觉闻知见,如何销会?试以本经语例之。经云:将闻持佛,佛何不自闻闻?今例云:将见见如来,何不自见见?又经云:不自观音,以观观者。今例云:不自见物,以见见者。如是则其义不辨而自明矣。

别业妄见,同分妄见。

旧解:别者,一人妄见也;同者,多人妄见也。混而不明,隐而不畅,未有发挥者。然温陵有说云:别业者,起惑之异;同分者,感妄之同。会解失录,故讲者忽焉。但温陵略出其意而止,今更为详言之。譬如世人造种种罪,人各殊科,喻之如别;后罹王法,共入一狱,喻之如同。今曰起惑者,随心而造妄业也,造业别其因由,故名别业;曰感妄者,随业而受妄报也,受报同其剂限,故名同分。近又一说:别者见根,同者见境。亦异旧说,览者详焉。

进退合明

经云:吾今以此二事,进退合明。而旧解从此处过经文一百余字,直至如彼众生处,方曰进同例别;一病目人处,方曰退别例同。进退虽显,而隔前大远,似为不妥。温陵以法、喻互举为进退合明,颇觉稳当。但合明则得,进退未协。近索隐谓且置同分而举别喻,次以法合;复置别业而举同喻,次以法合。举者,进也;置者,退也。兼此二说,其义甚备。

譬如有人(云云),其人无故瞪以发劳。

有谓上有人,人字属菩萨;下其人,人字属众生。此说非是,上下即是一人。

取频伽瓶,塞其两孔,满中擎空,千里远行,用饷他国。

温陵、孤山皆以瓶喻妄身,空喻识阴。净觉乃添出譬如有人之人喻业,合论非之是也。合论又云:空喻识者,无分别为真空,有分别为识阴也。瓶内之空局,故有分别与外空异也。塞其两孔,温陵谓妄分同异,不知何名同异。今谓塞孔者,恐物出瓶外也。而瓶有两孔,两孔俱塞者,保护之极其至也。空非出入之物,而慎塞之,喻识本虚幻,而保持虚幻命根,惟恐其失也。千里用饷者,喻多劫飘零,死此生彼也。

○第三卷

前瞩尘象,归当见根。

此破见不从空生也。若从空生,则空必前瞩尘象,乃名为见。盖空为能见,尘象为所见。今此眼根,实在我面,则我乃尘象矣,空应反归而见我之眼根。如其不能见眼,则前瞩尘象之义不成矣,安得见从空生?

见闻逆流,流不及地。

依孤山解稳当。见闻逆流者,五根顺流,惟意能旋。其见闻逆流而缘五尘,以其逆流,故揽尘而为忆也。流不及地者,如是逆流所不及之分际,则阒然懵然而无所缘,以流不及,故失忆而为忘也。

声来耳边。

耳之有听,经明言非声来耳边矣。今以事证之,有可疑者。假如钟鼓楼介乎城南北之中央,南风作则北城闻之而南不闻,北风作则南城闻之而北不闻,风送声而人得闻,如何道不是声来耳边?人多于此草草看过,无发难者。愚意佛言宁有错乎?声定不来耳边,心定遍周法界。但诸众生粘湛发听,失本妙圆,局而碍之,束而小之,是以风顺则闻,风逆则否,反为境使而不得自在。耳之过也,非声之故也。以是推之,隔垣听音响,遐迩皆可闻,亦复可难。既垣不碍音,何为城内一人面城而语,城外一人附城而听,乃杳尔无闻乎?此亦同前。盖耳之过也,非垣与城之故也。是以耳通者彻听,或听一世界乃至恒沙世界而无尽也。

此摩所知,谁为能触?

凡物须一能一所,彼此相感,然后成触。则一有知,一无知也。今以手摩头,手与头各各有知,将以谁为能触乎?若手为能触,头则木石也。今头亦有知,何得名触?若头为能触,手则木石也。今手亦有知,何得名触?此明身之觉触,皆虚妄也。问:手摩头,固不成触矣。若手摩外物,岂不成触?答:是亦妄分能所也。然此意人所难明,故借头手引起。毕竟身触虚妄,皆如头手耳。

从变则变,界相自无;不变则恒,既从色生,应不识知虚空所在。

上文言此识若从色生,色灭应与俱灭,识既俱灭,则空独存,谁识空者?若色灭时,识不俱灭,则识独存,无色为侣,谁界空者?今又重申上意,言不但识存无界,假使随色变灭,则识已变灭,亦谁与空为界者?不但识灭不应识空,假使识不变灭,则恒常与色一体,与空无干,谁识空者?反覆较量,眼识不生于色明矣。

合则中离,离则两合。

承上文,眼识不从眼生,不从色生矣。既不分二处而各生,得无兼二处而合生乎?然汝欲合之,彼则中离矣。盖眼自属有知,色自属无知,有知无知,两相敌对,如之何其可合也?若汝欲离之,彼则两合矣。盖眼根必合色,色尘必合眼,而后识生其中,两相和会,如之何其可离也?合之则离,离之则合,此之体性,浑然杂乱,将于何处立共生之界乎?前明眼色虚妄,今言识亦虚妄,故曰三处俱无。

又汝识心与诸思量兼了别性,为同为异?

旧解初句识心是意,次二句是识,但初句明标识心,何得作意?今谓仍以初句为识,下二句为意,以意属思量,亦能了别也。盖云今此识心,与彼意之思量义,乃了别义,同乎?异乎?若识同意,则识即意,何得云意之所生?若识异意,则识乃无知,与意判隔,何得云意之所生?若识异意,而又能思量了别,则意无知而识有知,应当反识乎意而为识意,又何得云意之所生?同之不可,异之不可,识非意生,何疑焉?而谓以意为界者,非也。一说识心与思量之意,俱能了别,既俱能了别,则同矣,何得又问为同为异?既俱能了别,则有识矣,何得又问无识有识?或谓意思量,识了别,今说意兼了别,何也?盖心意识三古称,义可通用,如金光明言意根分别一切诸法,则意兼了别,有何不可?

了然自知,获本妙心,常住不灭。(此节当在空则同无后)

如上微妙开示,自决择心见,以至发明五阴、六根、六尘、六识、七大,皆即如来藏心,因此了知自心常住不灭,此是一经大旨趣、大眼目。诚得此心,则我常为主,万法为客,长安虽闹,我国晏然。彼摩登伽犹如妖狐,忽遇明镜,窜伏无地,尚安所施其魔力耶?

自汝整衣,云何倒拂?

此文因自汝整衣四字,故解者不一。今只依文顺释,其意自显。盖此是明风不生彼面也。言风若生于彼面,则当从彼至此,拂汝阿难。然今此风自汝整衣,现拂于彼。既风生彼面,何为不顺拂汝,而倒拂彼耶?故知风决不生彼面也。若以倒拂属阿难,则非明风不生于彼面,乃明风不生于阿难袈裟矣。

见觉无知,因色空有。

或谓此言见觉无知,下文举见觉空顽作对,则觉乃有知,上下矛盾。宜以上觉字属身根,下觉字属知觉,虽似有理,然不应一觉两解。今谓无知者,非实无知也,以此引起因色空有一句。盖色空不现时,见觉寂然,宛似无知;因色空现,而后见觉有知也。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问我者,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孔子实无知,谁答问者?两无知相比,意极痛快。

性见觉明,觉精明见。

时解七大,作一例看。初地大云:性色真空,性空真色。言真妄本同一性,全性之色即空,全性之空即色。犹言全湿之波即水,全湿之水即波也。今此见大云:性见觉明,觉精明见。照上一例,文小异而意实同也。言全性之见即明,全性之明即见也。乃至识大云:性识明知,觉明真识。亦言全性之识即知,全性之知即识也。真俗交互,七大一例。温陵后二大,与前五不同,时解为是。又地等四大用空字,粗细之谓也。空大用觉字,无情有情之谓也。见大用明字,见乃妄明,明者真明也。识大用知字,识乃妄知,知者真知也。

空则同无,有非同物,纵发汝识,欲何分别?

此明识必不生于空也。若生于空,则非相非见。夫识应在相见之中,今乃处此相见两非之地,将顽然一空欤?空则毕竟同无,既无矣,识何由发?将实然有是识欤?有则同于何物,既非物矣,识何由发?纵许发识,而空本自无分别,则其所发之识,应与空同,岂有分别乎?识不生于空,审矣。

不历僧祇获法身。

获法身,吴兴谓是实证,其说甚详。长水、温陵、孤山诸师,皆同此说。盖是分证法身,不言五分究竟也。即不通指大众言,阿难证亦复何碍。其以阿难后卷文中,仅证二果为碍,而曰是解非证,又是佛神力故,暂俾得见。今皆不必作如是解,只依前来诸师言证法身,后卷仅证二果,至文自有详辨。

舜若多性可销亡,烁迦罗心无动转。

舜若多空也,此有二义:其一,空决不可销亡。今欲极言心无动转,取以相形,言空尚可销,心必不动,如虚空可量,风可系,无能尽说佛功德之类也。其二,一人发真归元,虚空消殒。则实说空可消殒,心不可消殒,如海水可竭,须弥可倾之类也。劫坏之时,海涸山崩,非喻说也。

○第四卷

善为众生,敷演如来,第一义谛。

即上四科七大,皆如来藏心,不空不有,即性即相,超三界,过二乘,至妙至玄,最尊最上,名第一义谛。彼四加亦有第一之名,而多世字,故通小乘。

犹如聋人,逾百步外,聆于蚊蚋,本所不见,何况得闻。

文有三转:世间洪音,人所易闻,蚊蚋之音,音之至微,一也;至微之音,自近听之,则犹可闻,今远百步,二也;远听蚊蚋,聪耳之人犹或难之,今复聋者,三也。如是,则蚊蚋之形且不能见,蚊蚋之音又何能闻乎?以法合之,微妙谛理,旨趣幽玄,如蚊蚋音,一也;地位辽隔,如越百步,二也;根性狭劣,犹如聋人,三也。如是,则此妙谛尚不能知其所在,况能与之默契乎?只顺理顺文,其意自明。有人谓蚊蚋身表真谛,蚊蚋音表中道第一义谛。夫声闻见真谛成果,何云本所不见?又音从身出,亦何得分属二谛?于理不通。

性觉妙明,本觉明妙。

旧解以妙明明妙为寂照照寂,其意虽正,但明可云照,而妙字云寂觉,未稳。盖妙者,通有无,兼体用,而圆融不测之谓也。何专以属寂?今助一解。性觉妙明者,言此性觉是极妙之明,盖寂而常照之明,故称妙明也。本觉明妙者,言此本觉是明之极妙者,盖明虽照而未尝不寂,故称明妙也。则妙明二字,既不敌训寂照,而寂照之意,自在其中矣。又性觉本觉,小异大同。性者,性分所具,不可迁改故。本者,本来自有,不烦造作故。或作真妄对说者,非。

汝称觉明(云云),性觉必明,妄为明觉。

此文大意,为欲发明本清净心,所以出生山河大地诸有为法者,皆由妄起明觉而致然也。故先举平日所说性觉妙明,本觉明妙之语,而问富楼那言:此明觉义,汝作么生会?为是性本自明,不须再觉,而称为明觉耶?为是性体有所不明,必待觉之,而后为明觉耶?富楼那意,以觉不明者,为是因言不明须觉,方有所明。若便以不明为觉,则无所明矣。佛乃顺其辞而示之曰:汝谓不明为觉,则无所明矣。无所明,则无明觉矣。汝言似是。然汝但知明不可无,犹未知无明之与有明,两俱非也。良由若有所明,则非真觉矣,不可也。若无所明,则正属无明矣,亦不可也。盖无明又非觉湛明性故也。有明亦非,无明亦非,必如何而可?因断之曰:性觉本自必明,特因起妄而为明觉,故不可耳。如不起妄,则觉明正妙湛明性也,亦有何过?一说性觉之体,以其必明,因此成妄,则病在必字,于义亦得,于文不通。或又引下文觉明为咎,以证其妄。不知觉明本无咎,因起妄故,非咎成咎。则两说异而不异。

觉非所明(云云),无同无异。

此处配三细,亦复多说不同。会解载吴兴评断,谓资中、长水等,以炽然成异至无同无异配三细,其说非是。而以因明为业,立所为现,妄能为转。然起信所言业相,能所未分,而今有能所二说,俱有未安。况由明而所而能,则不应所先能后,不曰业转现,而曰业现转,其说亦有所碍。若云业相中不妨说有同异,则资中、长水等说亦是。若云能所同时,不妨说有先后,则吴兴所说亦是。今依温陵,以妄为明觉为业相,而后不尽用之,乃融诸说为一,说曰性觉,必明此一法界真心也。妄为明觉,已属业相,而下曰所、曰能、曰异、曰同、曰无同无异,俱是表显业相一动以后,有如是种种差别,却不必板定编排次第等级,则三细之意,隐然在中,而又不犯如上两说碍处。愚见如是,更俟高明裁之。

交妄发生,递相为种。

温陵谓妄觉感于五行,故交妄发生,递相为种。如土水生木,而曰相待成摇;木土生金,而曰坚明立碍等。虽甚有理,但经止言四大,恐不必入以五行。又言我克为妻,必夫劣妻胜而后生子。虽日者家有据之论,然此等语经中罕言及之,不如只用四大为正。盖四大所该者广,举四大而五行在其中矣。更有略说,载竹窗随笔中。

太虚空,日照则明,云屯则暗。

富那疑诸大势不俱遍,故佛即虚空为喻,知虚空不拒诸相,则知识性不碍诸大矣。诸相泛论一切。有人谓日照则明下七句,的指前文七大,而云日照是火大,云屯是空大,霁澄是见大,气凝是识大等,凑合而成七大。夫日配火大犹可,其空、见、识三者配合,甚为无理。太虚空一句,已是空大,如何又有空大则成二空?况云屯与日照相对,盖言此空中日照则明,此空中云屯则暗,此空中霁澄则清,此空中气凝则浊。云也,霁也,气也,皆空中物,与日风一例,何得云配空,霁配见,气配识也?若言晦昧为空,故以云屯则暗属空,此甚不通。既是云屯则暗,必然云散则明,是虚空本不暗矣,何得云晦昧为空?又引经言识动见澄,故以澄属见。则佛何不直说是见,而以霁喻见。凡此七大,何不都取一喻乎。又言识动则气凝。夫凝者,定也。定则不动,如何以气凝喻识动。此断断乎不可者也。又引吴兴注云,譬前藏性,本非七大,而不拒彼七大。以此为据,故配七大。不知吴兴明说是喻,汝今云何作实法会。经意盖言即彼空中,不碍诸相。如我性中,不碍七大也。是举一空大中所有之物,而作喻也。便泥此文,硬作配合。圭峰所谓岂识喻焉者也。不唯不达经意,亦不达注意矣。又以下文中宵云雾,表佛涅槃不见。明曜,表入涅槃时,火大不现。夫云雾为涅槃,则涅槃乃昏暗不明之相矣。涅槃而火大不现,则藏性乃拒彼火大发挥矣。有是理乎。况向后佛,自合法云。真觉妙明,亦复如是(云云)。其说甚显,何须此处穿凿扭捏。

而如来藏本妙圆心(云云),是即非即。

温陵带上文灭尘合觉,故发真妙,妙觉明性,接下而如来藏本妙圆心,最得经旨。言虽灭尘合觉,一多小大,相摄相入,起大神用,而实如来藏中,纤尘不立,非一切也。虽非一切,又万法悉备,即一切也。虽即一切,又互泯互存,不可思议也。尚何疑七大之周遍法界,而不相陵夺也哉。其本妙圆心,元明心妙,妙明心元三句,旧解初真,次俗,次中,其说相承已久。唯合论补注,以本妙圆心为总,次非一切,则如来藏元明心妙也。次即一切,则如来藏妙明心元也。一是空如来藏,一是不空如来藏,而云不必定配三谛,其说甚当。盖元明心妙,妙明心元,不差一字,而文略转换,空假之意,便隐然可见。言此本妙圆心中,一切俱非者,则元明心妙,本如是照而常寂也。此本妙圆心中,一切俱即者,则妙明心元,本如是寂而常照也。故二句皆结属上文,但离即离非,是即非即八字,似上下无交,觉孤别耳。今云即一切也,妙明心元,又双离双是者也。

非明无明,明无明尽。

诸经十二缘生灭,止曰无无明,无无明尽。今每句多一明字,遂众说纷然。温陵谓明无明者,缘觉欲翻无明而为明也。一说二明字属观智,观此无明生,观此无明尽也。一说上明字属真,从真出生无明也。下明字属智,以智还灭无明也。今融会而折衷之,二明字俱作真明之明。明无明者,由真明而起之无明也。而言非者,如来藏中,本无如是由真明而起之无明也。明无明尽者,由真明而起之无明尽也。而言非者,如来藏中,本无如是由真明而起之无明尽也。虽多二明字,原只是无明无无明之意耳。

汝但不随分别世间、业果、众生三种相续,三缘断故,三因不生。

诸说不同,今直据经文,其义自显。经明言:以是因缘,世界相续;以是因缘,众生相续;以是因缘,业果相续。而鞠其因缘,则觉明空昧,相待成摇等,为世界因缘;明妄非他,觉明为咎等,为众生因缘;欲贪、杀贪、盗贪等,为业果因缘。因亲缘疏,一如常说。又总结云:皆是觉明明了知性,因了发相,从妄见生。则均之无明妄见而已。或疑文中云:杀、盗、淫业三缘断,故三因不生。似因缘正属三业。然杀、盗、淫三,乃业果一因缘耳。文虽止此一句,而意该世界众生,若曰如杀、盗、淫等也。

菩提涅槃,尚在遥远,非汝历劫,辛勤修证。

旧解,菩提涅槃,果位尚远。苟非历劫辛勤,何以能得。今解不尔。谓承上文,极谈生灭因缘,自然和合,皆为戏论。直饶做尽伎俩,不出戏论二字。必至情亡惑罄,见谢执空,死尽伦心,方堪凑泊。由是而知,菩提涅槃,尚遥远在。非恃汝历劫辛勤,所可修证。虽有多闻广学,将安用之。徒增戏论而已。狂心歇处,戏论亡时。无意求之,妙果自获。故前云,何藉劬劳,肯綮修证也。庶与上文,融贯照应。

流变三叠

此中合数,诸说不一。有以三世积累,重加根本为说者;有以五根五尘为说者;有以十善十恶为说者。而温陵、吴兴,直以一十百千增倍合之。较于诸说,似为明白简便。盖界四世三,彼此相涉。以三乘四,以四乘三,俱成十二,是一叠也。即此十二,一各变十,则成一百二十,是二叠也。即此一百二十,十各变百,则成一千二百,是三叠也。而人在世界之中,身所居止,前后左右,其数亦四。身所经历,已历、今历、当历,其数亦三。三四四三,亦两相涉而成千二百也。世界虚幻,互互发生,故云织妄世界。世界曰器世界,我身所有世界曰众生世界,咸以妄成。而自然有此千二百功德,六根各具。然六根性中本同,而以对六尘,用分全阙。良由时方选择圆通,似有优劣耳。若夫豪杰之士,根根功德,无不具足。

前方全明,后方全暗,左右旁观,三分之二。

三分之二,谓三分中止得二分也。盖前二百后二百共成四百,左二百右二百共成四百,四方之隅共成四百,是三分也。后方不见少其二百,后二隅不见少其二百,千二百中共少四百,故曰三分之二。

虽得六销,犹未亡一,如太虚空(云云),说空为一。

温陵谓须陀洹人,不入色声香味触法,是名六销。其未亡一,谓是法执。孤山谓是未亡涅槃。资中谓是尚迷六根而为一体。今谓只消用本色语。经云:元依一精明,分成六和合。兹乃已销六和合,却守一精明也。然下言除器观空,宁欲除空耶?盖不病其空,病执有一空也。执有一精明,亦犹是也。并一俱亡,方证心体。

不由前尘,所起知见,明不循根,寄根明发,由是六根,互相为用。

向也粘妄发光,是由前尘所起知见也,则其觉明。明觉必循乎根,由是六根各成违碍。今也脱粘内伏,伏归元真,是不由前尘所起知见也,则其本明。耀性不循彼根,特寄根以发其明性而已,由是六根互相为用。是则向之于根,乃是实依。今之于根,不过权寄。实依则赖根,而根为王。故非眼不见,非耳不闻。无眼无耳,便成䏊瞽。权寄则无赖于根,而心为主。故眼能作耳,耳能作眼。无眼无耳,视听宛然。

○第五卷

真性有为空,缘生故如幻,无为无起灭,不实如空华。

凡重颂多体贴长行,长行云:根尘同源,缚脱无二,识性虚妄,犹如空华。吴兴即真即俗之解,欲影射下文真妄,而稍涉牵强。掌珍论前二句破有为,后二句破无为,意亦影下。然味经文上下语意,总是发明有为本空,其妄真同妄之语。盖以真尚不立,何况于妄,极言妄之必空耳。解此当以温陵为正,而会解失录,今略记于此。温陵曰:真性之中,有为之法皆空,则根尘亦空,此颂根尘同源也。缘生之法皆幻,则缚脱亦幻,此颂缚脱无二也。起灭无,则妄识亦无,此颂识性虚妄,犹如空华也。今更为贯串其义,真性之中,有为悉空,所以然者,以有为皆因缘所生,故如幻也。如幻故无为,无为故无起灭,无起灭故如空华也。

言,妄显诸真(云云)。是故若交芦,

此承上文,言有为皆幻,将无为则真乎?然言妄秪为显真,言真姑以对妄,妄真同妄耳。而别真别妄,所谓辨空华之浓淡,争兔角之短长者也。故真与非真两非,则能见所见安在?能见根也,所见尘也,中间识也。若相若见,俱无实性,岂不若交芦之互为依倚,而其中实空者哉?一说即交为空,非芦中空,今兼用之,又显诸真。有人解曰:显众真,以真有多种故。不知诸者,犹乎也,于也,其也。文理不通,自不必论,况止可众妄归一真,安有一妄对众真乎?其不通尤甚。

当于结心。

诸说多指中道为结心,盖以文中左右牵掣,为断常二边故也。然前后文都无此意,唯温陵谓是狂心,其说似胜,今更为阐之。左右者,解于结之末也,故劳而无功。结心者,解于结之本也,故逸而有成。良由虚妄狂心,迷而取境,因此成结,此结心也。若不于此结心中解,其余解法,左之右之,舍一取一,终莫能得,则所谓断常空有等种种诸法,又尽摄于其中矣。

结不同时则结,解时云何同除?佛言:六根解除,亦复如是(此属上文)。此根初解,先得人空(此属下文)。

结解次第,非眼结解已,次解耳结,次解鼻结之谓也。良由六结不能一时齐解,必须一根先解,次五根者,任运而解也。又有以人法为结解次第者,其意虽佳,但与上文意不相协。文中佛言六根解除,亦复如是,此一句当属上文,是允可阿难之辞,原在根上而分次第。此根初解二句,当属下文,应别是一意。盖上明结解次第已竟,下明结解所得之功能也。或又难云:结之解也,纵许次第,结之成也,宁有次第?而经称巾以一绾得一结名,二绾得二结名,则今日成眼,明日成耳乎?成结不喻六根,何疑于解?不知喻非死法,有克实喻者,有仿佛喻者。六结不同时,仿佛喻六根不同位也。结不能一时并解,仿佛喻根不能一时尽消也。试玩经中,一则曰斯第六名终非第一,二则曰如何令此六结乱名,三则曰六结不同,四则曰此结非彼,彼结非此,根之异位,意可见矣。若据母腹受胎,则六根生起,亦有次第可言,而非今正意也。若据发通者,或既得天眼,乃得天耳。或既得神足,乃得他心。则六根神用,亦有次第可言,而与此略同也。是故譬喻,不应胶泥死法。若泥死法,则经云,六解一亡。而六结解已,一巾俨然,安得亡一。况佛明言,随汝心中,选择六根。曰随曰择,非泛举也。正一根在先,次及其余。而以是知,六结定配六根,何缘更立他说。其人空法空,自是六根上之人法也。根根有人法二执,亦根根有人法二空也。前辈释此,其旨皆然。但不点破上下文段落。后人将佛言如是一句,联串读下,致斯难耳。愚故以此根初解二句,为起下文,别是一意也。先得人空等,虽有先后,而法尔如然,非其本意,故欲先此后彼也。注引浊水沙土,其意自明。盖菩萨本意,在断无明,自然粗垢先落,无先后中之先后也。

若复因此,际会道成,所得密言,还同本悟,则与未闻,无有差别。惟垂大悲,惠我秘严。

承上赐与华屋,请乞入门,佛已指陈二决定义。今于决定义中,又复蒙佛开示慧觉圆通。虽已悟知一六亡义,犹未的晓圆通本根。乃思多劫飘零,何意今得值佛。如失乳儿,忽逢慈母。可谓奇际良会,实大幸矣。若复因此际会之道,终成不虚。而使所得密言,但只同于向所悟之一六亡义。则圆通本根,依然不知。与未闻开示,有何差别。故愿佛大悲,更惠秘严,以成就最后开示也。上云悟知,下云本悟。上云蒙佛开示,下云最后开示。前后照应明白。

最初发心悟十八界,谁为圆通?从何方便入三摩地?

方便断属耳根。盖此经自阿难几陷淫室,如来神咒摄还中间,始则曰得成菩提最初方便,次曰最初方便谁为圆通,次曰汝今各说最初方便,次曰从何方便入三摩地,次曰何方便门得易成就,次曰方便有多门,次曰询我诸方便,次曰自余诸方便,次曰方便易成就。如是重重所说方便,其文义皆与耳根圆通,照应体贴,无可疑者。又华屋之喻,阿难言要因门入门者,方便也。随后便说二决定义,其一则审因心,谓不生灭心也,即闻性也。其二则审业本,谓六根中谁为圆通也,即耳根也。意甚明显。

既不洗尘,亦不洗体。

尘字,一说不洗垢尘,一说不洗水尘。体字,一说胜义根,一说浮尘根。浮尘可洗,胜义不可洗。一说初尘,次根,次识,三皆空寂,为悟水因。今谓言尘是垢,亦不妨,言体是浮尘,根亦不妨,不配根尘,识亦不妨,只重在悟水因耳。因者,由也,本也。此水洗尘乎,尘自无体,随洗随失,何尘被洗。此水洗体乎,体属四大,彼自洗地及水火风,何体被洗。外尘内体,内外既无,安有中间为水洗者。夫触之为义,本为水之与我,两相交涉,而得触名。今皆无之,触果安在。无触而触,触实无触,非因非缘,及与自然,本如来藏,妙真如性,故曰妙触宣明也。虽然,此亦义解,将此当悟,尚未尚未。

乐见照明,金刚三昧。

乐见者,深切好乐,而愿见乎照明之相也,略似修净土之作日观也。夫瞽人目虽不自照明,而今以心目乐见,乐见之极,忽得照明,此之照明,体无时昏,物莫能蔽,不失不坏,故云金刚也。

我念有知,知此深痛(云云),宁有双觉?

方足痛时,心作是念:木石无知,则刀割香涂,了无所知矣。我今有知,知此深痛。盖痛者吾足,而吾更有知此深痛者在也。如是虽有觉知之心,以觉此深痛,而求吾本原清净觉心,不见有痛者,不见有觉痛者。虽然,我又重思惟之,现今有痛者,有觉痛者。夫痛者,一觉也;觉痛者,又一觉也。则我一身,宁有双觉?真疑既起,摄念反观,理极情亡,忽然之间,身心空寂也。紧要在宁有双觉上,正禅宗参究工夫。身心忽空,则是悟处。身空故无痛者,心空故无觉痛者。纯觉遗身,身心俱遗,不言心者,省文也。

说多淫人,成猛火聚。

大三灾,水从贪致,火因嗔生。今以多淫为猛火者,何也?良以法无定相,请以喻明。彼多淫者,自其淫心渐溃,润生死根,则喻如水;自其淫心昌炽,枯清净种,则喻如火,无不可也。例嗔亦尔,自其嗔心猛烈,炎炎不可灭,则喻如火;自其嗔心汹涌,滔滔不可御,则喻如水,亦无不可也。又不必将冷暖气三事,配水火风,以重在火大故。盖人身气有冷暖,以多淫心,酝酿薰蒸,诸冷暖气,悉皆成暖。今以正念,周遍审察,气从何来,因何成火。观力所注,此诸气者,化为神光。神光内凝,向之欲火,今成智火;向之火者,爇功德藏;今之火者,烧烦恼薪,故曰火光三昧。

窥窗观室,惟见清水(云云)。我后出定,身质如初。

月光正入水观,童子以瓦砾投之,遂致心痛。难者曰:幸是瓦砾,止令心痛,脱其时投以刀剑,宁不破肢体、碎肠胃乎?是不知经言初成此观,未得亡身。以身存故,因有小苦;以观成故,虽有小苦,终无大害。纵投刀剑,亦止心痛,不能伤也。又身未亡者,身水犹二,有我之身,同彼水也。身已亡者,身水为一,求于我身,不可得也。既无身矣,复谁能苦之?经义分明,无俟多难。

心重世名,好游族姓。

只消说求世名利,游世族炷,不必配以名相等。盖人唯不悟唯识,故背心逐境。若了唯识,则摄境归心,视世间名闻利养,一切万法,如梦如幻,尚何惑著者哉。而名相等在其中矣,故不必配。

○第六卷

入流亡所。

入流二字,诸说不同。一说流者法性流,一说流者生死欲流,一说流者三心中等流,一说众人随流而出。今此反流而入,反流而入,似合反闻自性。但前偈中入流成正觉,彼意应是入法性流。以法性对声尘,不入声尘而入法性,即反流意,故从第一说。

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

一说:菩萨观众生苦恼故悲,观众生即佛故仰。一说:悲属菩萨下悯,仰属众生上慕。二说俱未稳。只依古解,悲仰皆属众生。悲者,悲己沉沦;仰者,仰他救度。众生悲,菩萨与同悲;众生仰,菩萨与同仰。所谓以万物为一体。又云:恫瘝切身。又云: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意正相似。

如幻闻薰闻修。

万法虚妄,唯是一心。声尘本空,闻性常住。于常住心中,一切声尘及与万法,悉皆如幻。以此如幻法门,始于闻中薰习,终于闻中修证。无作而作,作实无作。随缘应用,本体如如。不动不摇,不失不坏。此三昧者,名如幻闻薰闻修金刚三昧也。

若诸菩萨入三摩地(云云),是名妙净三十二应入国土身。

此三十二应,与法华大同小异。彼俱称得度,平等无二。此则种种差别,初菩萨、独觉、缘觉、声闻、梵天,则云解脱。解脱者,即彼经得度也。次帝释诸天等,则云成就。成就者,各满其本所欲也。梵亦天类,而例居解脱者,以离欲也。又天等以下,云出伦脱伦者,厌本伦而欲超之也。又众生乐人修人者,承上天龙八部中,有乐生人道者也。上言欲出,未委出此乐生何所,故今曰乐人也。所以乐人者,经云:诸天尝自思,我何时当得人身,生释迦如来法中,受比丘戒。裴相国亦云:可以整心虑趣菩提者,唯人道耳。人之为贵明矣,故乐生也。或疑均之三十二应,何得两经不同?不知菩萨利生,有百千万亿种种方便,况此小不同乎?

一者、由我不自观音,以观观者,令彼十方苦恼众生,观其音声,即得解脱。

自,犹独也。凡人听音,只观其音。今不独观音,而复观其能观音者。如是旋倒闻机,反观自性,则了无诸妄,惟是一真。觅乐尚不可得,有何苦恼。所谓照见五阴皆空,度一切苦厄者是也。以此神力,加被众生。故众生闻菩萨圣号之音,而一心观之,专注不舍,皆于苦恼而得解脱。观者,即持念之谓也。而有二义,但以事观,专持名号,解脱世间苦恼,而获安隐。兼以理观,反闻自性,解脱三界苦恼,而得涅槃。此与法华不同,彼属菩萨观,此属众生观也。一说菩萨以反观自性之力,能令众生脱苦,则观其音声一句,似无著落。

犹如割水,亦如吹光,性无摇动,

上言刀断断坏,次言割水吹光。夫割水不能坏刀,似与上意不合,何也?盖此各为一义,上明能斫之刀反招自损,此明所斫之体曾无所损。云何无损?如割水而水不痕,吹光而光不动是也。故与上文语若相悖,而意实相成也。

我从耳门圆照三昧,缘心自在,因入流相,得三摩提。

由从耳根圆照三昧,缘心自在,因此入法性流,得三摩地也。圆照者,一照一切照,即圆通也。以从观音故,不曰圆闻,而曰圆照。缘心自在者,凡夫心为缘碍,而不自在,今缘随乎心,心任乎缘,无不如意,触处自在,所谓他人被十二时使,老僧使得十二时也。因此三昧自在力故,入法性流,得三摩地。

觉海性澄圆(云云)。知觉乃众生,

觉海者,以觉性澄湛圆融,喻之如海。元妙者,以圆澄性绝诸对待,不可思议,故曰元妙。合而言之,是名圆澄元妙大觉海也。此觉本自常明,无照无不照,是真照也,所谓本来无有世界众生者也。无端于真照体上,忽生一念,妄起照用,局为所照,此照立而真照隐矣。真照既隐,遂成妄想。妄想未起,空觉不分。今因妄想,乃有虚空。即此空中妄想之澄凝不动也,则成国土;妄想之灵明有知也,则成众生。圆澄元妙之觉海,于是乎失其初矣。故必假方便门,入归元路,而复其初也。

明前不明后,四维亏一半。

以四正方言之,全不见后,是明前不明后也。依天如正方各具二百功德,则三方止具六百矣。以四隅方言之,见前二隅,不见后二隅,是四维亏一半也。依天如隅方各具一百功德,则二隅止具二百矣,故成八百。维者,方隅之总名,对方则维者隅也。

神通本宿因,何关法分别。

目连神通,从旋湛生。今拣之,谓神通本于宿因,非关依法分别修习而成。彼其旋意识而复妙湛,亦法分别也。况始闻迦叶谈说因缘深义,由之发心。既属因缘,则不离物。不离物,则有所著,而安得为圆通也。

诸行是无常,念性元生灭。因果今殊感,云何获圆通。

佛明言不知常住真心,是以流转。又明言生灭为因,无由得不生灭果。则念佛乃无常生灭法也。薄净土而不修者,不亦宜乎。此势至念佛因缘,弥陀疏钞中已发大意,而专销彼经,无暇及此。此义若不辨明,初学必成疑阻,有不容终嘿者。昔吴兴谓势至都摄六根,则所念之佛,必通三身。然其子母相忆,多就应身,故指同无常生灭也。意谓法身念佛者,自证真常不生灭法,今是应身念耳。此意固善,而尚未尽。如来法王,于法自在。时当耳根,则一切法趍耳,而眼等诸根,皆在所拣。时当眼根,则一切法趍眼,而耳等诸根,复在所拣。四科七大,万法皆然。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而已。彼耳根所以为常为不生灭者,以声有声无,闻性不随之而有无也。独不曰念起念灭,念性不随之而起灭乎。恶得谓念佛为无常生灭法也。且据此方教体,则云然耳。故世人徒知今经独贵耳根,不知他经云此五根者,意为之主,则耳根不圆通欤。世人徒知此经独尚观音,不知他经云正法眼藏,惟付迦叶,则观音不得正法欤。持百千万亿观音名号,不如一称地藏,则观音不足称念欤。喻如夫子云,吾与点也,未闻颜闵之见弃也。又云,君哉舜也,未闻尧禹之不君也。敬母而慢父,誉日而毁月,拘人曲士之僻见耳,尚何足以语圆通哉。

毗奈耶中,宣说修行三决定义,所谓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

三、决定,指戒、定、慧。莫见下文杀、盗、淫、妄,各云决定明诲,便谓是杀、盗、淫。况妄语亦曰决定明诲,则四决定矣。又决定字,亦不必泥。前文云有二决定义,岂亦指杀、盗、淫耶?然必曰毗奈耶中者何?盖言律中所明三决定义者,决定戒为最先,决定定依戒生,决定慧依定生也。所谓二字,紧紧接下,良由以戒为本,故曰毗奈耶中。

求佛菩提,如噬脐人,欲谁成就?

噬脐,一说用庄子如麝噬脐,喻悔之无及也。一说经云如噬脐人,不曰兽而曰人,则指人不能自噬其脐,喻趁之莫及也。而上云求佛菩提,下云欲谁成就,则第二说较切。

○第七卷

要先持此四种律仪,皎如冰霜,自不能生一切枝叶,心三口四,生必无因。

身口意三,意乃其主,今心与口同名枝叶者,何也?盖为门不同故也。语生起而原其内外,则意为根本,内起意业,外发身口故。语罪垢而断其重轻,则四重为根本,重乃最急,轻可稍缓故。一是生起次第门,一是罪垢较量门也。又四种律仪已有妄语,何以又曰口四?上四种中是大妄语故,下口四中是小妄语故。

建立道场,云何结界,合佛世尊,清净轨则?

当以清净轨则四字为主,而分四段。第一坛场清净轨则,从大力白牛,至纯烧沉水,无令见火止。第二享献清净轨则,从取白牛乳,至烧令烟尽,享佛菩萨止。第三像设清净轨则,从四外悬幡,至使其形影重重涉入止。第四礼诵清净轨则,从七日顶礼,至汝问道场建立如是止。皆取其洁净精微,整齐严肃而已。所有表法,且依自古诸师。其中或一二牵强者,亦不必尽依也。有人更以己意,别立表法,牵扯附会,硬配天台十乘观法,理极不通。况无旨趣,着甚来由,费此心力。只如第五知通塞中,以莲华表塞,以香炉表通。夫莲华出污泥而不染,自古取其清净解脱,自在虚通,乃以为塞,理云何通。其一如是,余可知矣。何况此之坛仪次第,又恰恰与彼之十乘同一次第乎。智者时楞严未至,十乘之说,非为楞严设也,何扭捏如是。

取白牛乳。

前文乳酪皆禁,今取乳供养者,何也?此有二意:一者心异,二者物异。心异者,前是奉己,今乃奉佛,如绢帛等,比丘禁服,然亦奉佛故。物异者,前是常牛,今乃白牛,白牛之乳最洁净故。又此牛虽出雪山,雪山亦不恒有,盖瑞物也,故其粪可用涂地。

一百八遍。

经云:一时常行一百八遍,是行道旋绕数,非诵咒数也。有谓跢侄他唵下九句方是咒,故一时可诵此数。然经说常行,不说常诵,又不曾明言咒止此九句故。

十方如来,因此咒心(云云),悉得清净。

悉怛多般怛啰,华言白伞,盖是全咒之名题。谓之咒心者,以此是无为心佛所说心咒,故经中或曰心咒,或曰咒心,其义一也。又此咒密藏中之精要,如人身百体之统乎心也。有说此六字,在一咒之正中,而谓之咒心。然以前后文约之,又非正中,谬可知矣。因此执此乘此以下十段,所重在咒。言咒有广大神异功德,故十方如来,无不因此执此乘此,乃至传此,以成种种妙用。佛且然,况凡夫乎?今略为十喻:因此咒心者,此咒诸佛之母,是出生如来之真种子也,故佛必因之以得菩提。执此咒心者,此咒具大威神,是断邪惑之金刚王宝剑也,故佛必执之以制魔外。乘此咒心者,此咒运载众生,脱离生死,是出火宅之大白牛车也,故佛必乘之以应尘国。含此咒心者,此咒包罗万德,是具足法财之真宝藏也,故佛必含之以转法轮。持此咒心者,此咒总持一切善恶诸法,是无上觉皇之正印也,故佛必持之以受记记人。依此咒心者,此咒为安隐功德之所住处,是离怖畏之尊胜幢也,故佛必依之以救苦济厄。随此咒心者,此咒随顺觉性,是从心满愿之如意珠王也,故佛必随之以遍供恒沙圣贤。行此咒心者,此咒通达无碍,是千圣万贤所共适之通衢也,故佛必行之以摄亲因而开秘藏。诵此咒心者,此咒究竟圆满,是法王诏告万国之严敕也,故佛必诵之以成正觉而入涅槃。传此咒心者,此咒永存不灭,是普照世出世间无尽之大明灯也,故佛必传之以垂化万世。以上十种,如华严十十法门,十者数之成,故举十以表无尽也。有人将此十咒心,辏合法数,如因此则云是正缘了三佛性,执此则云是实相观照方便三般若,乘此则云是理随得三乘。以下共配十个三法,恐初学信受,递相传流,不得不辨。何者?佛本教人持咒,今都派作别法,本所持咒,反成无用,以客为主,其过一也。咒是密教,今成显教,教体违反,其过二也。试以咒文从头点检,何处是正因,何处是缘因,何处是了因,如不能派,则成亏论,其过三也;经言书写此咒,贮于香囊,或于宅中,或带身上,明是秘章,如王密语,不得宣泄,若果三佛性等,何不直说,使人解义,其过四也;因此乘此,属三因三乘,犹有两字相同,其他执此之为三般若,持此之为三菩提等,殊无意况,其过五也;依此咒心,谓是苦惑业三道,然此三是恶法,却牵扯三善法以除灭之,迥异余九,于理不通,其过六也;若云有文字咒,有实相咒,此指实相,既指实相,只宜以楞严大定当之,不宜妄立为十,盖咒本是一,持诵之功有十,而咒未尝十也,其过七也;既云十个三法,则其梵语,应一一别,岂得一种梵语,而成十类华言,其过八也;若言经有七常住果,夫经文止云七果,何得扭而为十,每果浑成一语,何必劈而为三,经自经,咒自咒,何乃割经附咒,其过九也;此之十法,分属出何经论,何佛所说,及何菩萨之所阐析,若其无据,安得杜撰,匹夫矫诏,罪在不原,如何法王,容可僭拟,其过十也。慎之哉!

二十八、大恶星而为上首

大集经:佛明二十八宿,摄护国土,养育众生,如何旧解以今所说二十八大恶星当之?假如第二亢宿,云主出家求圣道者,则是吉祥福德之大善星矣。又八大恶星中,如罗孛诚为凶曜,彼五行未必皆凶。故知今二十八等,或别有所指,佛未明言,不敢强为之说。

云何名为干慧之地?

上文赞叹神咒功德如是广大,阿难闻已,不云我当一心持咒,乃问干慧四十四心而至等觉者,何也?盖经言:或有宿习不能灭除,应持此咒。则知咒为修道之助,干慧而至等觉,是正修成佛之大纲大要也。

云何名为众生颠倒?

或见此文结处云:由此建立世界众生。谓此统论二种颠倒。其云何名为众生颠倒之文,当在后段。今不须尔。盖世界众生,两不相离。众生必依世界而居,世界后因众生而起。言众生,不妨先说世界。喻如言草木,亦不妨先说大地也。况下文世界颠倒,亦带说十二类生。两相交互,其义明甚。又见下文世界中,有十二类生。复疑此世界,是众生分中世界。亦非也。由性明心者,言众生何所由,由性明心也。性明心者,一法界真心也。此性明心,本非凝然之物。其体圆融,而能随缘。是以因明故发性,性妄故见生,而从无成有矣。此能有所有,实非因所因。言能有无能因,所有无所因也。既无因所因,自无住所住。即此无住,建立世界众生。此处未有世界众生,由此为建立之根本也。故曰:从无住本,立一切法。

将欲复真,欲真已,非真真。如性非真,求复宛成。非相、非生、非住、非心、非法(云云),故有众生颠倒。

承上文性明圆故而言。迷自本性圆明,乃生虚妄。虽云生妄,妄实无体。妄既无体,妄即是真,更将谁复?汝欲复真,欲已成妄,故曰非真。真如既知非真,犹自求复。如知是幻,犹自求幻,终竟无有,故曰非相。何名非相?凡所有相,不过生住异灭,身受心法而已。非生非住,异灭可知。非心非法,身受可知。于本无中,虚妄成有,展转发生。此之生力,起惑造业,造业感果,生灭相因,无有穷已,是则名为众生颠倒。有配三细者,不如只取大意,如前所说,不须逐句逐字相配。又有以非真求,复配七识八识者,尤为不通。

是故世界因动有声,因声有色(云云),为一旋复。

因动而声、而色、而香、而触、而味、而法,次第历然,而诸解不出其由。有谓六中随举其一,余五从之,则经中次第,似为浪说,何不曰色声香味触法乎?惟长水引前文觉明空昧等释之,颇于次第相协。惜前文止有从声至触,而味与法无文可引耳,然差胜诸说也。穷十二变为一旋复者,上言因味知法,换一知字,便接意根,次接六乱妄想,则六境六情,共成十二。十二周已,更动有声而至味法,名一旋复,则循环无已也。

枯槁乱想

枯稿则无想。曰:枯槁乱想者,何也?又次云:精神化为土木金石。既化土石,为有轮回?为无轮回?若有轮回,世间土石皆当受身六趣;若无轮回,何云无想羯南流转国土?盖枯槁云者,特其妄想暂遏不行,如草乍枯,根本未绝,时至复生。则知彼之妄想潜伏于中,未尝无也。精神之为土石,亦是以顽定力而成顽物。顽定力过,缘触情生,依旧流转。

○第八卷

是人即获,无生法忍。

此方渐次,便曰无生。如何干慧之前,已齐八地之位?盖所称圆顿行人者,正谓此也。前云:颠倒妙圆真净明心,具足乱想。次云:于是本因元所乱想,立三渐次。则知最初便于本原心体,以为因地。从真如而出乱想,从即真如之乱想而入真如。念念已在真如,虽无生法忍,今未即获,而势在必获,无足疑者。故违现业文中,不但曰禁制使不流逸,而曰旋元自归。旋元自归者,一旋转力,何藉劬劳?旋何所归?还归自己。圆顿法门,四字之中,摄尽无余矣。孤山之言曰:渐次者,事渐理圆,不同偏渐。于六即中,乃名字中。修能成观,行乃发真。似也。从名至真,一以贯之。妙哉言乎!

名信心住。

十信位多结住字,孤山谓是初住分开,则信即是住。吴兴非之,是矣。然不必泥此住字。盖此经四字成文,故信心、念心、慧心、定心,皆有住字。中间精进心、不退心、获法心、回向心,皆无住字。至第九戒心、第十愿心,复有住字。随句长短,加减住字,其理明甚。不然,既初住分开,句句应有住字,何或有而或无也。盖此住即是位分之意,非信住行向地之住也。又瑜伽师地论,以地前诸位,共为一位,十地等觉为十一住,如来为一住,共十三住,均结住名,足可为证。

是觉始获金刚,心中初干慧地。

不必苦,苦与前之干慧,究同究异,盖同而异,异而同者也。但顺经文看去,其义自显,今逐字释之。是觉者,等觉也。始获者,言前之干慧,但发其端倪,而未获其全体,今始获也。金刚心者,言是大乘心中之慧也。干慧者,言未与如来妙庄严海接也。干慧而必曰初者,正明最初之慧,历信住行向地,至此而始获其全体也。因该果海,果彻因源,则异而同。而因非是果,果非是因,则同而异也。

如是重重,单复十二。

诸说不一,温陵以干信至等金为十二天,如谓其既以金为能历,又以金为所历,于义不顺。吴兴以信住行及地为单,十回向为复,十加干慧等觉为十二天,如取之,然其凑合未甚安妥,而单复义亦不快。唯长水以干慧暖顶忍世等妙,各各独一为单,信住行向地,各各有十为复,合之十二,而干慧之单,次以信住行向之复,此复后,又次以四加行之单,此单后,又次以十地之复,此复后,又次以等觉之单,乃至妙觉,故曰重重,其说甚妙。

五十五位真菩提路。

此五十五,亦有多说。惟吴兴谓除前干慧不叙,但由信位至等觉,为五十五。又自辨云:经言真菩提路,则显干慧非真,妙觉非路。此说最当。

是经名大佛顶悉怛多般怛啰无上宝印十方如来清净海眼(云云),亦名灌顶章句诸菩萨万行首楞严。

此五名者,随取其一,皆可名经。译人撮略捃摭,会其大意,而立今名,庶几该括五义矣。有人谓此一部经,从一至十,挨次配合,经题某卷至某处为大佛顶,某卷至某处为如来密因,乃至某处为修证了义,某处为菩萨万行,是不知五名皆可名经也。使译人昔取第一为题,则将曰某卷至某处为悉怛多乎,某处为无上宝印,某处为如来清净海眼乎。或取第二三等,亦复如是。而向来挨次配合,皆失之矣,岂理也哉。

断除三界,修心六品,微细烦恼,

合论,谓阿难及诸大众得第二果,故言断除修心六品烦恼。其言虽合教相,但楞严一经,至此五十五位而入妙觉,上文已结经名,自后皆名助行,则亦至矣尽矣,而所证方止于此,何名此经大乘了义教耶?惟温陵谓是增上顿断,不同小乘,其九品之中,所余三品,佛地方断,似得其旨。盖三界九地,地地各有九品烦恼,今经文不曰欲界六品,而曰三界,不但曰烦恼,而曰微细烦恼,盖尽三界而言之,乃最后一地之六品矣。若曰世尊灭后,阿难为迦叶呵责,方得无漏,今此应在二果,是则是矣,亦有二义可辨:一者阿难下有大众二字,不宜以一人之故,例抑群圣;二者阿难大权示现,前后出没无定,亦不可一途而取也。

想明斯聪,情幽斯钝。

情想均则为人类矣,而人有聪钝之不同者。盖想属明,情属幽;明主聪,幽主钝。想虽等于情,而想之明有力,则明胜而为聪;情虽等于想,而情之幽有力,则幽胜而为钝。又聪钝且举其一,推而广之,想正斯善,情偏斯恶,想平斯慈,情陂斯刻,想高斯刚,情卑斯柔,例皆然也。有说想与情各得五分,是为均等。其五分以上为聪,其五分以下为钝,则不均等矣。

从地涌出

六报俱云入于地狱,独此从地涌出而入地狱,则似先在地狱,又涌出而复入矣。盖六根惟鼻具出入息,吸则下入,呼则上出,故其神识觉得从地涌而上,又从上坠而下,方入地狱也。从地之地,非地狱也。

恶业同造,入阿鼻狱,受无量苦,经无量劫(云云)。见见一根,单犯一业,是人则入一百八地狱。

此分五等:其一同造者,六根十习具足,兼造而造,又同时也。其二各造者,虽具足而先后不同时也。其三身口意三业,造杀盗淫三恶也。其四三业中二,犯三恶中二也。其五三业中一,犯三恶中一也。故地狱从重而渐轻也。曰造曰作,二事何别?造者始于六根,发起恶业也。作者次于六境,成就恶业也。见见一根,稍难销会。且依吴兴,谓能见之眼,及眼所见,专在一根也。一说上见字作现,现见一根也,其意亦通。但现字见字俱无,谓

参合柔类

或疑以恨为因,从地狱毕,而蛊鬼,而毒类,而至人中为狼类,则因果相似矣。何傲因者,从地狱出,展转至人,乃为柔类?傲与柔反,今为柔类者何?盖报有多种,有宿习报,有反对报。则凶狠者化为虎狼,贪婪者化为羊犬,是名宿习报;奢侈太过者化为贫穷,狡猾罔人者化为愚蠢,是名反对报。今属反对,盖傲者昔藐视乎人,柔者今为人所藐也。柔非温和善顺之谓,乃怯弱委靡,人人得而易之者也。

坚固服饵(云云)。坚固草木。

服饵草木二事,似同而异。服饵曰食道,胡麻莲芡之类也,食所常用。故草木曰药道,黄精松柏之类也,药所常用。故食道止可延年,药道乃能轻举。温陵不应以药饵代服饵药,是第二种中事。

坚固交遘,而不休息。

十种仙,始于服饵,终于变化,盖后后深于前前者也。其第九交遘,不可如古解,以内坎离,外男女为说。此交遘纯是内事,彼书所谓取坎填离,抽铅添汞,乃至龙虎乌兔,婴姹黄婆等,皆喻也。尚不许以心肾为离坎,何况男女?房术乃下品之下,清庵所谓贪淫男女,嗜利者为之,是大乱之道也。安得已当第九,超前思念,邻后变化,而反作鄙陋猥亵之邪功耶?经云:此等亦于人中炼心,但不修正觉三昧,故不离妄想,不出轮回耳。使其得遇如来正法,一点化之,当必有了悟者,如吕岩真人之于黄龙是也。

寿千万岁。

南岳大师发愿文,其中一则曰:作长寿仙见弥勒。二则曰:得长命力求佛道。三则曰:为求大乘入深山,愿速成就大仙人。南岳应化圣贤何所求,乃楞严所不取。良由彼之本愿,为见弥勒,为求佛道,为学大乘,非为长年。故又言不贪身命,发此愿也。岂世人宝惜幻躯,希冀长生之比哉。然其中又有外丹内丹之说,愚人见之,或起邪见。初学但宜笃信今经佛语,南岳所云,姑置之可也。

于邪淫中,心不流逸,

非谓不断邪淫,但弗流逸而已。盖谓于邪淫法中,能制其心不邪淫也。不得错会经文,助发邪见。

上升精微(云云)。三灾不及,

兜率欲界四天,曰上升精微,曰不接下界,曰三灾不及,说者谓俱指内院,似矣。然本天无竟不言及之理,今细味之,当是意在言外,言正当本天分位者,不待论矣。其有超越伦类,上升精微,乃至三灾不及者,虽云内院,总之皆号兜率陀天也。

○第九卷

加以明悟。

经言清净禁戒,加以明悟,虽云明悟,非明心悟道之谓也,特悟欲之不足贪好而已。下文若于舍心,发明智慧,成阿罗汉,入菩萨乘,此之发明,方是正悟。

无量净天(云云),名遍净天。

无量则遍,今分前后浅深者,何也?盖前言身心轻安,则外之形骸,内之思想,二处皆净,故云无量,乃遍身心之无量,身心之外未净也。后言世界身心,身心正报,世界依报,依正咸净,方名遍净。

其中惟留,阿赖耶识,全于末那,半分微细。

合论及长水疏谓半分微细属六识,而上二句接下稍难。温陵诸师皆以半分微细属末那,而温陵判此处无复六识,则下文识心都灭,须通八识。不然,既六识已无,当灭何识?予向据温陵谓都灭识心,未亡识性,故通八识无碍。今思终是未妥,乃取前论疏意,更为贯穿其说,言此中六识粗分已灭,唯留根本赖耶全体,末那与六识不缘色空,但内缘之微细半分而已,至下识心都灭,方灭此半分也。虽然,半分微细上,须得与彼六识四字方好,或者有脱文乎?一说六识流注,亦未尽灭,且据大分而云灭,实似灭而非灭也。

彼之天王即是菩萨游三摩地。

非彼天王决定尽是菩萨也。华严经云:初地菩萨,多作阎浮提王,二地轮王,乃至六欲天王,及大梵天王等。多之一字,言多分如是,则亦有时乎不然矣。

一、人发真归元

真对妄言,元对末言。真虽本具,隐而不发,逐妄流逸,迷不还元。今则发起真心,复归元本也。真元之地,纤尘不立,如何虚空不成消殒?

此十方空,皆悉消殒。

前言终不闻烂坏虚空矣,今云虚空消殒,前后语似矛盾,何也?此有二义:一是虚实相对门,世间实法,有生必有灭,虚空无形,不生则不灭,故虚空未闻烂坏也;二是真妄相对门,以万物对虚空,则万物皆妄,以虚空对真如,则虚空亦妄,迷妄有虚空,复真无虚空矣,故虚空亦可消殒也。是知虚空本无存泯,存泯由乎自心,迷心成境者,虚空历然,即境惟心者,虚空安在?故一人之虚空消殒,多人之虚空不消殒,两无碍也。长安虽闹,我国晏然,则一人之国土晏然,多人之长安自闹,亦两无碍也。

见其宫殿无故崩裂,大地振折,水陆飞腾,无不惊慑。凡夫昏暗,不觉迁讹。

行人入禅之际,诸魔自然见其宫殿崩裂,大地振折,本陆飞腾,群物惊慑,而凡夫昏暗,不觉迁讹。然此境界,惟魔见而人不觉者,固以其昏暗矣。人虽昏暗,比物为灵,物既各惊,人反不觉,岂以人而不如物乎?今谓不觉者,非全不觉如木石也,特不觉是行人三昧神力之迁讹耳。彼世间山崩地震等,人亦与物同怖惧故。又迁者动转,讹者怪异,以三昧时乃凡圣变易之秋,正邪交战之候,故转动不宁,怪异不测也。

如摩登伽,殊为眇劣。彼惟咒汝,破佛律仪。八万行中,秪毁一戒。心清净故,尚未沦溺。此乃隳汝,宝觉全身。

律仪者,戒也,八万行中之一行也。此逐句与下文相对。摩登眇劣,对诸魔炽盛。只毁贪欲一戒,对堕汝宝觉全身。未尽有漏之小果,对发真归元之大心。小果而失其本有,如民庶之家凋败,犹未足言。大心而丧其成功,如阀阅之门籍没,良可叹也。

当在此中,精研妙明。

色阴中曰精研妙明,曰内外精研,曰究竟澄彻,曰研究深远,曰研究精极。如是数语,直揭参禅紧要真实工夫,不厌重叠,学人所当凝神殚思,猛着精彩处也。色阴若尽,虽四阴宛然,于佛菩提全未全未,而实破竹之势已张,倒峡之机莫御,斩关夺门,进入有路,秪恐得少为足,自画不前耳。然破此色阴,大不容易,非是说了便休,行人须努力死战一番始得。

其时魂、魄、意、志、精、神,除执受身,余皆涉入,互为宾主。

医经以魂属肝,魄属肺,意属脾,精属肾,神属心。今曰互为宾主,与道家所云三华聚,五气朝,水火交,金木并,如是等语何别?此有二义:一者,彼由作如是因,得如是果;今经则惟是精研自性,无心求之而自得之者也。二者,彼方以为玄妙,耽着不舍;今经则不作圣解,虽有之而漠然若无者也。此其所以异也。

观察不停,抑按降伏,制止超越。

不须以抑按等对四分烦恼,只就文顺说,义自明显。初观察者,审究妄心之起处也。次抑按者,于其起处而遏捺之也。然我固抑之,彼未必伏。次降伏者,随其所抑,皆从顺也。又恐暂时降伏,后复跳梁。次制止者,更为防范,使不动也。今为一喻。观察者,如访贼也。抑按,如己捉获。降伏,如己服辜。制止,如又加约束也。如是重重处分,超越过甚,故妙明逼极,焕散发见,致虚空成宝色也。虚空宝色,即自己心光也。

其心离身,反观其面,去住自由,无复留碍。

神仙家出神,与今所说,意略相似,而实不同。彼有心求之,此无心得之,彼自谓妙用,此不作圣心,与前同也。初色阴中,少选之间,身能出碍者,欲出也。次色阴中,遥见远方,逼极飞出者,渐出也。今受阴中,去住自由,无复留碍者,妙于出也。复想阴中,其心离形,如鸟出笼者,妙之又妙,而能上历圣位,得意生身也。彼书有阴神阳神之说,色中二处,未别阴阳,受阴所说,仿佛阳神,想阴所说,则非彼阳神所及矣。虽彼属妄想精魂,此修正觉三昧,根源自殊,然总之止是破得色受二阴,想行识三,居然未破,亦何足奇?而生奇想,便言证圣,鼓发魔事,不亦宜乎?

前无新证,归失故居。

此言前无新证,归失故居,忆魔生焉。下言新证未获,故心已亡,忧魔生焉。此二何别?盖境同而所以当之者异也。一是见其前后双脱,不欲守前,不欲向后,从中别求一路,是以昼夜撮心,悬思挂念,而忆魔入也。一是见其前后双脱,又欲守前,又欲退后,二念交发,不知何从,是以计无所定,彷徨愁闷,而忧魔入也。

于精明中,圆悟精理。

此言于精明中圆悟精理,次下于明悟中得虚明性。此二悟字,乃是破色阴而见受阴,受阴将空,觉得胸中精一虚朗,是受阴中之悟耳。余后三阴,尚尔迷昧,而行人有至此,便谓得悟,大事了毕,盖不知此。

从是凡身,上历菩萨六十圣位,得意生身。

六十圣位,依孤山三渐次干慧,十信、十住、十行、十向、四加、十地等妙,共六十位。此于诸说,似为稳当。又孤山泥经言,虽未尽漏四字,遂以七信、八信、十信判意生身。然经言从此凡身,上历圣位,得意生身,正明圆顿行人,即凡身而历圣果耳。况历者,圣位之阶级途路,言从此定然证圣,不曰今即是圣也,亦何碍焉?准楞伽三种意生身,初在三地、四地、五地,次在八地,终在九地以往,何必疑其太高,而判以信位耶?例如无生法忍,八地方名正得,而不妨初住,即曰悟无生忍,亦犹是也。

贪求契合

此想阴中求善巧,求经历,求辨析,求冥感,求静谧,求宿命,求神力,求深空,求永岁,此九或非急务。至于求契合者,乃欲融会妙理,何故亦起魔事?要之病在求之一字,及贪之一字耳。善乎先德之解曰:忘机寂照,理自玄会,希求契合,拟心即差,从是天魔得其便故。至哉言也。虽然,若忘机失照,则沉死水,又宜辨之。

赞叹行淫,不毁粗行。

想阴文云:赞叹行淫,不毁粗行。此颇难解。有谓赞彼行淫,不毁坏粗行,何况细行?则以粗行属善边事,文义不通。盖毁字二用:一是毁誉之毁,讥谤也;一是成毁之毁,废灭也。古训毁为隳。隳者,废也,灭也,如仲尼隳三都是也。此二句是二事:一者于淫欲法,反加赞叹;二者于诸粗行,安意为之,不复隳灭。粗行者,粗陋鄙亵之事,稍次于淫欲,即僧残之类,皆恶边事也。

○第十卷

梦想消灭

般若心经,五阴皆空,方曰远离颠倒梦想。今此仅空想阴,亦曰梦想消灭者,何也?盖语同而义之浅深异也。今此且据想之一阴而言。经云:昼则想心,寐为诸梦。故想灭则梦灭,梦想灭,故寤寐恒一也。而所灭者,本阴之融通妄想耳。行阴之幽隐想,识阴之微细想,未灭也。彼经五阴皆空,其云颠倒梦想,则不止融通,而幽隐微细毕尽矣。故此经识阴中,独曰颠倒微细。精想颠倒字,正与彼经颠倒吻合,是可为证。又彼经究极而言,凡夫于无常计常,此梦想颠倒也。二乘于常计无常,此梦想颠倒也。菩萨多劫修六度万行,而不入华严大威德法门,此梦想颠倒也。乃至一念之无明,流注一念之梦想颠倒也。岂独梦寐云乎哉?此经则梦乃实梦。何以故?以正较量五阴,则五重次第有剂限故。

如波澜灭,化为澄水。

此澄水为对波澜而言。澜,大波也。波澜虽息,水未停流,流似不流,暂名澄水,如后文识阴妄想中言。此湛非真,如急流水,望如恬静,流急不见,非是无流,其明证也。然不妨亦可唤作澄水,但贵知之,莫起上慢,未得谓得。

死后俱非,起颠倒论(云云)。死后俱非,心颠倒论。

此下二节,吴兴谓前节双亦,后节双非,双亦则俱是矣。经始终言俱非,何得添入俱是?又自救云:文义且寄双亦。夫文义双非甚明,何必为且寄之说?盖前节以三阴对行阴,明言三阴有而非有,行阴无而非无。结尾云:死后有相无相者,省文也。有相则非无,无相则非有也。是第一个俱非也。次节推广从色受想,以及世间一切万法,皆悉迁讹,有而非有,无而非无者也。于此尽能晓了,故曰通悟。非无则虚失其虚,非有则实失其实,是第二个俱非也。如是望于后际,冥冥沉沉,渺渺漠漠,道有不得,道无不得,莫知所之,故曰后际。昏瞢无可道,故

内外湛明(云云)。内外明彻。

前文识阴区宇中,诸本云内外湛明,一本云内内湛明。长水谓内之又内,犹深而又深也。且向内言,至识阴尽,方曰内外明彻,此亦有理。而前后都云内外,亦自无碍。盖识阴未尽,故止曰湛明,是虽明而未彻,至识阴尽,方曰明彻也。湛明仅如止水澄清,明彻方似琉璃含宝月也。宜从诸本内外。

合开成就

古解根合而不分,界开而不隔,义犹未快。今谓合开是敌对语,如总别阖辟之例也。向也行阴虽尽,识阴未尽,则六门具在,特制伏而不驰逸耳。今识尽则源竭水干,炭灰火灭,始得消磨六根,如冰已消,浑化而无质碍也,如镜已磨,莹净而无垢类也。六门消磨,故合开成就。合者,此之根门虽行布成六,六处未尝不一,返流归源,则精明独存,更无余物,喻如鉼镮钗钏为一金也,是之谓合。开者,此六根门虽圆融成一,一处未尝不六,从体起用,则门门相通,无有隔碍,喻如一金而为鉼镮钗钏也,是之谓开。合开自在,名成就也。然下节方在识中,何亦曰能令己身根隔合开乎?盖止曰合开,不曰成就,犹属乍合乍分,乍开乍隔,如何便得互用?故第五节亦但是六根互用中已得随顺而已。随顺者,向而不逆,将得而未得之称也。

广化七珍,多增宝媛,恣纵其心,生胜解者。

七珍曰广,宝媛曰多,是穷奢极欲也。又中虽云自己所化,然亦不应恣纵其心,如何四阴已尽之人,更作如是去就?盖求菩萨乘,利他心切,亦有留惑润生者。但留惑润生,非是小事,乃深智弘愿,过量大人,方优为之。其或智慧稍疏,愿力稍弱,则其端一开,其势莫御,始犹有主,终遂沉酣,尚自不知,执为胜解,谓己恒与欲俱,不受欲染,喻似久沉厕溷,秽恶浸淫,过者掩鼻,却道身在旃檀楼阁,如李赤然,岂非魔哉!

声闻缘觉,不成增进。

五十种魔,终之以声闻、缘觉。夫罗汉、辟支,圣果也,何为亦与魔列耶?吴兴谓是二乘违中道理,起界外邪见。夫违中则皆堕于偏,界外之邪,是亦邪也,故等之以魔,而实与前之魔异。经云:外道邪魔所感业,终堕阿鼻狱。其在声闻、缘觉,则但曰不成增进而已,盖得少为足,不复求进而安于小果者也。梵网不受菩萨戒者,皆名为恶;习学二乘者,皆名为邪。其意亦犹是也,所谓同条而异致者也。

识阴若尽(云云),入于如来妙庄严海。

经谓识阴若尽,则汝现前诸根互用。从互用中,能入菩萨金刚干慧。如是乃超信住行向,以至等觉,入于如来妙庄严海,圆满菩提,归无所得。此极则语也。孤山泥能入二字,乃以七信配位。愚谓经意,盖言金刚干慧也。从何处入?从此六根中入也。即此便入,非循次渐入也。此数语,禅宗直指,阐露已竟。如云:但尽凡心,别无圣解。又云:一超直入如来地。正此意耳。与前受阴若尽,上历六十圣位,其意各别。彼言历,此言入。从下望上之谓历,和身已到之谓入也。

圆满菩提,归无所得。

圆满菩提,则似有所得,故即继以归无所得也。菩提原未曾失,今云何得?菩提原未曾残缺,今云何圆满?菩提原无处,今欲何归?归无所得而已。是之谓真得、真归、真圆满也。

知妄所起,说妄因缘(云云),元无所有。

上言彼虚空性,犹实妄生。因缘自然,岂得非妄。所以然者,由其知万法皆从妄起,故于妄中说妄因缘。而此妄者,若其本有,则因缘亦有。若妄元无,彼因缘者元无所有,因缘亦是假立。何况不知诸法从因缘生,求其生而不得,推而委之自然,是益增其妄计矣。

汝心非想,则不能来,想中传命,

合论补注云:儒曰知命,道曰复命,佛曰传命。其意盖谓三者义同,然此三实异,不可不察也。夫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又曰:死生有命。孟子曰: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则穷通夭寿之谓命,非今所谓命也。若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理性之原,於穆不已之天命,亦非今所谓命也。道家或以脐轮为命蒂,或以丹田为命宫,或对性而言,则元神为性,元气为命,亦非今所谓命也。今所谓命,识暖息三事相依而成命也。息依暖,暖依识,息绝然后暖灭,暖灭然后识去。识也者,暖之元,息之本,而命之所由立也。全举则三,约言则一,识尽之矣。故此经言:纵汝形销,命光迁谢。命而曰光,正识之谓也。识之动为想,因我心属想,故受生之际,随彼当生父母之想,而以我之想合彼之想,两想相投,由是入胎,则前阴之命转而为后阴之命,如嗣续然,不至断绝,故名传命。若心非想,则为类既殊,气味各别,宁有水传火,火传水,牛传马,马传牛之理乎?是以妄想尽则生死尽,

湛入合,湛归识边际。

上湛字是行不流逸,下湛字则湛了之体。如前文言以湛旋其虚妄,又曰反流全一,又曰伏归元真,意正如此。而此湛非真,如急流水,望如恬静,正八识之边涯分际也。又前行阴中,如波澜灭,化为澄水。此水非真,即此湛尔。此湛合湛,乃识境界。而行人乍获轻安,尚谓得道,何况至此?四阴已灭,惟识独存,岂不畅然自谓已证涅槃?宁知此湛,正生死微细根本。此之不尽,暗长潜滋,由微而着,由细而巨,依旧再为蝼蚁,从头复作蚊虻。直须澄之又澄,净之又净,如万丈清潭,水天一色,方是到家消息耳。得少为足,乌可哉?

理则顿悟,乘悟并消;事非顿除,因次第尽。

此在禅宗,所谓顿悟而渐修者也。四句二义,皆上一句指示,下一句重明。言此五阴之灭,有可顿者,有不可顿者。可顿者,理也。盖理无二致,人自迷源。故乘此一悟,合并消尽,更无遗余。如持火炬,入于暗室,一明尽明,宁有次第乎?不可顿者,事也。盖事有万殊,势难兼举。故从浅至深,次第而尽。如治垢衣,重重浣练,渐渐莹洁,宁可顿尽乎?然顿悟之理,是即事之理,非二乘断空之理也。渐除之事,是即理之事,非凡夫著有之事也。顿悟即冰之水,渐除即水之冰,岂判然二物哉?故善财已发无上菩提之心,而必遍参五十三善知识。沩山谓行人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习气,未能顿净。皆理悟事除,顿渐之说也。此十六字,乃千佛相传之的训,万世不易之宏规也。参学者,宜尽心焉。

知有涅槃,不恋三界。

知有二义:其一知者,闻见之知也。闻说涅槃为归依处,念念趋之,何恋三界?喻如穷子知有故乡,自不贪恋异乡,而欲久居之也。其二知者,了悟之知也。已悟涅槃,真乐在我,何恋三界?喻如穷子既返故乡,岂复追恋异乡,而欲更居之也。今人口诵三界火宅之文,而心实孳孳焉耽着不舍者,不知有涅槃故也。不患不出三界,唯患不知涅槃,知之时大矣哉!

能以一念,将此法门,于末劫中,开示未学。

经言:将此法门,开示未学,能使垂入阿鼻地狱者,即成极乐净邦。供养恒沙如来者,不及少分功德。知解狂流,一见此文,生大我慢,不复精进。宁知佛之一言,自利利他,义实双具。今但知将此法门,开示人之未学,曾不知将此法门,开示己之未学。何其不明,一至于是。

附:诸经

△般若心经

般若心

贤首疏云:般若是法,心是喻。一说非喻,云是般若智心,二各有旨。今依贤首,良以心为百体之主,而此经以少文摄般若之全义,有心象故。

观自在菩萨

据施护译,是大士所说。若然,菩萨下应有言字。今谓佛说为是,什师、奘师二译皆可证。

是诸法空相。

空本无相,欲人识空,故于无相中特出其相。言无有生灭、垢净、增减者,是空相也。空相如是,而无相之意益显矣。

揭谛

疏:先云神咒秘密不翻,次言亦可强翻,因云梵语揭谛,华言去也,度也。盖揭谛二字,合成梵语,而其义则为去为度,非以去训揭,而谓揭去惑障也。夫既曰强翻,强之为言,不得已而然,非出乎自然也。曷若已之?

圆觉经

知是空华即无轮转,亦无身心受彼生死(云云)。彼知觉者犹如虚空,知虚空者即空华相,亦不可说无知觉性。

疏中知是二句,无生死之法。亦无二句,无免轮回之人。彼知二句,拂观智。知虚二句,泯拂心。亦不二句,遮断灭。其说甚精,万世不可易者。一说知是空华,便脱轮回,有何人法。彼知觉者,是我真性,犹如虚空。起心知空,乃是空华。如是任意而说,亦似省便。但以经文照应体贴,上云知是空华,次云彼知觉者,次云知虚空者,次云亦不可说无知觉性,末复结云如来藏中无知见故。以五知字,前后融贯读之,方知疏之不苟。

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圭峰以忻彼极乐为取,厌此娑婆为舍。盖为上根遣着,而执之者遂生疑障,不愿往生。然今人止据圭峰略疏,未见诸家诠释。苕水云:经言始终等相,举世间法皆然。只如一人之身,始终生灭,或前有后无,或前无后有,四大之聚散,心识之起止,烦惑相续,苦报循环,种种境界,或取或舍,非指取极乐、舍娑婆也。鄣南云:取舍约道业言,圭峰何意以舍秽取净销经耶?愚按:此言种种取舍,下文弥勒章中,即问轮回有几种性,而佛答以种种贪欲,故有轮回。其种种字,前后相应,则取舍乃重有贪欲。欲顺则取,欲违则舍,取舍不休,所谓烦惑相续也,岂以往生净土为贪欲乎?或疑慕羡彼土而愿往生,宁非贪欲?不知求仁求其在我,尚谓欲而不贪;净土净其自心,何得名为贪欲?故下文所开贪欲,初云贪者,谓乐五欲;次云贪者,谓乐十善;次云贪者,谓乐四禅八定,曾不言乐净土为贪欲也。如必尽理而言,乐求圆觉,亦贪欲也,岂独净土乎?须玩疏云:又于根身器界,厌此忻彼。又之一字,是正解经文已竟,而发其余意耳,非专指净土也。故特会苕、鄣二师之说而详辨之。

但诸声闻所圆境界,身心语言皆悉断灭,终不能至彼之亲证所现涅槃,何况能以有思惟心,测度如来圆觉境界?

但诸声闻者,言无论如来大道,但诸声闻修习所圆满之境界,其身心语言,纵皆断灭,终不能至彼亲证所显现之涅槃。夫无心尚不能至小乘之涅槃,况有心乃能入如来之圆觉乎。以理反覆较量,而知其必不然矣。或疑身心等既已断灭,正谓涅槃,何云不至。又既曰声闻,则声闻涅槃,乃其本分中事,何云不至。此之文义,稍难销会。今详彼之身心,虽云已灭,若作是念,我今能灭身心,已证涅槃,即不名证。故金刚经云,实无有法名阿罗汉,若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即着我人众生寿者。彼经无得,此经不至,意正同也。言亲证者,谓身亲证之也。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岂有自身至自身所证之涅槃乎。且涅槃何物,其住何所,而欲至之。譬如虚空,有人于中竭力驰走,欲至空之极处,而为亲证。穷历十方,备经多劫,终不能至,亦犹是耳。一说,声闻不能至佛之涅槃。如果指佛,不合云彼。彼之亲证,是声闻所亲证也,妄得云佛。一说,金刚藏不能至声闻之涅槃。如果指刚藏,则所圆境界下,当云汝今身心语言,皆悉断灭方可。不然,是何人身心断灭。又须于终不能至处,文便毕方可。不然,后语重前,不成文理。请从但诸声闻一气,读至所现涅槃自知。上下语意,血脉贯穿,明指声闻,何得扭捏而云刚藏。且初心菩萨,犹可谓心虽广大,趋寂证果,未至声闻,而刚藏何如人哉。是十地位,或等觉流,文殊普贤之等侣也。不应劣之,反赞小乘,为大菩萨所不能至。故宜专就声闻,于理极当。疏中以百官宰相,庶民天子,巧为比喻,精确明快,无劳异说矣。

一切众生,皆证圆觉。

圭峰谓此译人之讹,当云证诸众生皆有圆觉。真净骂斥,谓众生若止有圆觉而不证者,畜生常为畜生,人亦不须求解脱矣。古今相承,咸病圭峰,然圭峰亦自有见。盖经文若云一切众生能证圆觉,而圭峰以为讹,则其说诚谬。今经文语局意圆,其意实谓一切众生皆有证圆觉分,非谓众生见前悉已证圆觉也。圭峰恐狂人据此,便拟安坐成佛,则上文所云勒断二障,二障永灭,即入如来微妙圆觉者,果何为哉?其真净骂斥,亦自有见,亦恐狂人由此擅以己意窜易经文也。然则真净不骂圭峰,圭峰不改圆觉,两得之矣。不然,自知心是佛,心定当作佛,圭峰何以有是语?

非性性有。

圆觉本非诸性,而诸性必有圆觉。喻如金体本非钗钏鉼镮,而钗钏鉼镮必有金体也。不必更为异说。

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

三毒本空,即是法性,如坚冰本空,即是澄水。故淫怒痴与戒定慧,同名梵行,非谓见前淫怒痴便是梵行,可安意为之也。任运三毒之场,逍遥成佛,是谓腰缠骑鹤,岂不美哉,而宁有是理乎?故此文唯如来随顺觉性中有之,上文凡夫随顺,未入地菩萨随顺,已入地菩萨随顺,曾有此文否?又凡夫文中,但教永断劳虑,又后文云,但当精勤降伏烦恼,淫怒痴既是梵行,则劳虑烦恼,自应任之,何须更要永断,更要降伏?

云何人相?谓诸众生心悟证者。善男子,悟有我者,不复认我所悟非我;悟亦如是,悟已起过,一切证者悉为人相。

心悟证者一句,总标。言证是我,悟此证者是人也。下乃申明其义。言何故悟证者名人?悟证是我,自不认我。所悟之证既非我,则能悟者亦非我矣。如是则悟已超过一切证者,非人相而何?一切证恐泛说为是,以证有能所及浅深也。疏云:绝能悟之累。夫人相正属悟处,今非绝悟,绝其为悟之累者,我相是也。

无令求悟,惟益多闻。

圭峰谓:无人教其求悟,惟崇尚多闻而已。慈室云:无令者,禁止辞也,戒以心待悟也。二说俱通。今细玩之,据上文心存少悟,皆是我相,则禁止之义长。据问中开悟法性,颂中若能归悟刹,则无人教令之义胜。以前后悟字,不妨文同而意异故,故从圭峰。

法华经

迦楼罗王

梵语迦楼,此云金翅。文句言世书以金翅为大鹏,大鹏一名凤凰。凤凰唯食竹实,不食生物。金翅啖龙,故知非鹏。金翅非鹏,文句之论明矣,未辨鹏之非凤也。鹏亦曰朋,即古凤字。字虽同,而鹏实非麒麟、凤凰之凤也。舜典所载,文纪所称,有若所举,以及诸书凡言凤者,并非是鹏。鹏、凤自二鸟耳。且凤身高不过仞,故能仪虞廷,鸣岐山,栖梧桐。若大鹏,则庄生谓翼如垂天之云,齐谐谓于扶摇而上九万里,岂虞之廷、岐之山、梧桐之树所能容乎?鹏既非凤,则以比金翅,不必啖龙,与不食生物为别。但较形之大小,其义自显。经云金翅,两翼相去三百六十万里,则何止垂天之云?奋翼而飞,百千万亿无数由旬,尚不足恣其翱翔,又何止九万里而已哉?

若人散乱心,入于塔庙中,一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

初云散心,次云一称。散则不专,一则不久,不专不久,胡遽成佛?有说:虽止一称,由其恳切,故少胜多,如张善和临终十念之类是也。其说亦是,然非经旨。况既云恳切,何名散心?当知此处全重悟解一乘自性,故散心尚尔,况至心者?一称尚尔,况久称者?圆机入道,与不圆人,日劫相倍,正此意也。又此乃正作,何言已成?盖有二义:就事,则往昔劫中,如是称佛之人,皆已成佛;就理,则才举口时,成佛已竟,何待三祇熏炼?抑岂有佛新成者哉?

若草木及茟。

此茟字,人多作笔砚之笔,讹也。笔从竹,茟从草;彼音毕,此音委;茟者,草木华始生也。故曰:若草木及茟,文义极明,无可疑者。经中种种譬喻,皆从胜至劣,极劣之善,皆成佛道,况其胜者乎?故上自金银,下至草木,又下而至草木始生之华也。诸刻本有作笔者,有作茟者,然读笔者少,读茟者多,凡为五种。法师当正其是非,毋令初学展转讹误。

其祖轮转圣王(云云),头面礼足。

大通智胜如来,既成佛已,父率臣民,头面礼足。有人引此,以破予正讹集中父母反拜之辨,因再辨于竹窗随笔。犹恐诵法华经者,但见彼说,不见辨辞,倘为所惑,为害不浅。何者,佛言必依于忠孝,而执其僻见,作此逆理败伦之语,又引经以证,何怪乎世儒谤佛氏为无父无君也。兹不惮烦,再为剖析。大通已成佛道,佛者,大千世界三圣六凡之慈父也。其父虽贵极轮王,亦只是四天下之父而已。此何等境界,而蠢尔凡夫,才堕僧数,便拟如佛,有是理乎。故云,待汝成佛,受父母拜未晚。若言三宝一体者,佛具三十二相,汝今几相。佛见父王顶礼,涌身高七多罗树,汝今涌身几树。以是较之,云何一体。况涌身虚空者,正示不受父礼,而汝犹未悟也,哀哉。

还著于本人。

东坡谓咒咀毒药,还着本人,则失佛慈悲,当云两家总没事。吾不意东坡之高明,而作此鄙俗语也,或记录者讹也。此还着一言,有事有理。事则邪不胜正,慈能制凶。今以正念观音,大悲神力,自然还着。譬如含血喷天,还污己身;将头触火,反焦己额。不期然而然,非观音加罚于彼,而行人亦不宜起心,愿彼还着也。理则三毒十恶,皆出当人菩提妙心。今以正念观音,智照神力,旋流返闻,复归元真。彼毒恶等,应念化成无上知觉,不还着本人而谁着耶?

△佛遗教经

谄曲之心,与道相违,是故汝等,宜应质直其心。

疏云:离边观中,舍事求理,皆名谄曲。夫寻常言质直者,乃质实无伪,正直无邪而已。今所明即起信直心,正念真如之谓也。何谓离边观中?盖执有执无,固边非中。离有无之二边,而处乎其中者,亦非也。故有但中不但中。但者,独也。独中之为中,而边非中也。不但,则无边而非中矣。先德云:拈来无不是。又云:大福德人,执石成宝。又云:一色一香,无非中道。又云:咳唾掉臂,无不是祖师西来意。是之谓即边观中也。彼事与理,例此可知。如是则何等明白简易,真率径捷,法尔如然,无假造作。名之质直,不亦宜乎?回视拘拘然,离边而后中,舍事而后理者,秪见其牵合迁就,迂回委宛,出乎造作,而非自然矣。名之谄曲,不亦宜乎?大哉斯经,佛所遗嘱,言近旨远,不可忽也。

△金刚般若经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应,当也。应当无住而生心,不当有住而生心也。无住而生者,清净心也。若疑心本不生,不得言生,但看下文云应生无所住心,又云不应住色生心,前言应,后言不应,正反覆明之也。无所住而生者,生即无生也。

四句偈等。

四句诸说不一,唯中峰谓经中凡言四句偈,必上有乃至字,下有等字,言于此经中受持一句二句,乃至四句,以及十百千句等,此说最为稳当。况下文云随说是经,乃至四句偈等,随之一字,义更明显。

若菩萨作是言:我当庄严佛土。即不名菩萨。

菩萨不庄严佛土奈何?法藏比丘四十八愿庄严极乐,此有二义:一者、为门不同故。般若是实际理地,不受一尘;法藏是佛事门中,不舍一法也。二者、空有不二故。经云:虽知诸佛国,及与众生空,而常修净土,教化诸众生。是故发阿耨菩提心者,于法不说断灭相。假使云:菩萨作是言:我不庄严佛土。即不名菩萨亦可也。如是灭度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则终日庄严而未尝庄严也。

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云云),于法不说断灭相。

佛身非相,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见如来。善现既已了悟,今问不异上,而答反似迷,顾云可以相观如来者,何也?古有二说,天台以此答为邪答,下答为领。会意云:时情谓然,我解不尔。则此答时情所拟为邪,下答善现自解为领也。但于问同答异,义尚未明。贤首据大云,谓前言不以相见,是悟色身,今言可以相见,是犹迷法身。盖善现已知色身从法身流出,则即色身可观法身,如苗从根出,即苗可以观根也。故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而佛诘以轮王相不异佛,宁可即是如来?善现便会佛意,谓佛相起于法身,而轮王相虽同佛,起于福德,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乎?佛既𠃔之,而复恐其沦于无相,不知即色即空,故又云:莫作是念,如来不以相得菩提。乃至云:发菩提心者,于法不说断灭相。是则恐彼著相,佛即遣相,恐彼着空,佛即遣空,直至色空双泯,亦复双存,存泯两忘,遣无可遣,而后为般若真空也。

△维摩经

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莫见此心净土净之说,便欲拨无净土。盖据理则即心即土,心净是名土净,何须更愿往生。据事则上之随字,下之则字,因果相应。随心净则土由以净,随心秽则土由以秽也。下文舍利弗心作是念,世尊为菩萨时,意岂不净,而是佛土不净。若此则知心净为因,土净为果,必有净土明矣。

不起灭定,现诸威仪,是名宴坐。

不是身入灭定,而又外有一身以现威仪也。依然一念不生,自尔万行具足。盖不以心应物,而以形应物。故肇法师云:心智永灭,而形克八极也。是外弥现而内弥寂也。

唯,舍利弗!

唯字不可圈上声。圈则音当作委,应诺声也。不圈则音如本字,助语辞也。彼人有语,此方应诺。今舍利弗无语,维摩诘何所闻而诺之也?

观无量寿佛经

九品往生

有言经列九品,教令作观,正为普度利钝诸根,俱得往生,盖易行道也。而知礼法师之钞此经也,全重一心三观,其旨深玄,则反成难行之道。予初亦以为然。今知彼钞,原以妙宗为名,是欲往生者,皆发最上之心,以副如来是心是佛,是心作佛之本意。其不能者,任彼但修事观而已,亦利钝俱收也。

欲生彼国,当修三福:一曰、孝养父母(云云)。如是三事,名为净业。

经以十六观为往生正因,而此乃言当修三福,谓孝养父母等。下文上上品中,又说三种心,谓至诚心等。又说三种众生,谓慈心不杀等。不言修观,其故何也?盖往生多门,不必尽修十六观而生也。六度万行,皆可回向西方。而此十六观,为因特切。故佛苦口开示,以普度有情耳。末又会事归理,则三福等俱入实相,即是妙观。

△大弥陀经

观音补佛

经云:弥陀般泥洹时,观音次补佛处。夫既有泥洹,安得为寿命无量?此有二义:一者,弥陀原是有量之无量,以寿虽有量,然无能知其量处,则有量而无量也。二者,经云:观音补佛及势至,则永无泥洹。岂势至独胜观音,兼胜弥陀耶?明是观音、势至,即弥陀一身;势至永存,即弥陀永存也。妙宗云:菩萨机忘,如来应息,名补佛处。非前佛实灭,后佛定生,为补处也。又云:观音补处,无量之无量。则观音亦永无泥洹,况彼佛乎?

其上辈者,舍家离俗,而作沙门。

或疑论道不论迹,何为以僧俗别上下辈?此有事有理。事则僧者与三宝,流号众中尊,先僧而后俗,亦自然之分也。理则岂必越门阃而后为舍家,弃眷属而后为离俗哉?超出于烦恼之外,而何家不舍?解脱于结缚之表,而何俗不离?俗名而僧行,是真舍家而离俗者也。但能如是舍离,岂不即为上辈?

盂兰盆经

欲度父母,报乳哺之恩。

疏中引父母恩重经,而间以己意,观者宜善分别,使经疏了然。又所云凡夫年长,唯贪妻爱,顿忘母恩,曲尽人情,恳切苦到,孝子读之,当哽咽不能为情,其忤逆辈,亦恻然激发其久蔽之良心矣。讲者须力为开导,毋谓此经文浅而忽之也。

皆同一心,受钵和罗饭。

同者,圣凡同会也。则知设兰盆者,不是专供过去圣僧,当普供现在凡僧也。一心,疏开五种心,今不若以定心释一心为妙。若非定心受食,何能遽拔饿鬼经劫之苦?下文愿七世父母,当属上文;行禅定意,当属下文。盖先咒愿彼父母,而后行禅定意,以受彼食也。若愿彼父母行禅定,恐理不通二愿字。若省一字,文更稳顺。钵和罗,圭峰云:当是钵多罗,和字讹也。遇荣钞云:钵和罗,此云自恣食。二说俱通。自恣食载翻译名义,未据出何经律。如有所出,后义为正。

摩诃般若波罗蜜经

直过入菩萨位中。

经意,须菩提问,学般若菩萨,诸善功德,无事不得,亦得声闻辟支佛功德否?佛答,皆得,但不于中住,以智观已,直过入菩萨位中。莫错会直过二字,便谓菩萨轻藐三乘,跳越而过。夫二乘圣人,断三界见思惑尽,所作已办,不受后有,是人天福田,安可忽也。菩萨虽志在断无明,成佛道,然理势自然,必先断见思,故二乘功德,皆悉得之,但不住着而直过耳。直过之义,今以喻明,譬如三人,同欲涉远,计其所至,路经千里,一人步行,一人乘马,一人乘千里马,三人虽殊,必皆从近而远,一里二里,十里百里,乃至千里,特步行最迟,马行稍速,千里马者,为尤速耳。菩萨直过,亦复如是,于彼二乘之位,盖径直速,过而不留,非脱然不过也。留故止宿草庵,卒限于二乘位中,不留故前达宝所,径入于菩萨位中也。永嘉之言曰,二乘何过,而欲不为者哉,有明训矣。

大宝积经

不听闻菩萨,藏微妙法门。

佛言:有乐定菩萨,不曾听闻菩萨藏微妙法门,于三摩中生知足相,是人起增上慢,不能解脱生老病死。或见此文,谓定不当习,不知佛意为彼住定自足,无复求进,徒守偏空,而大法不明,祖关不透,定力过时,还沉生死耳。故极言菩萨微妙法门须听闻也,非谓习定为不可也。

虽观如来相好,而不生爱着之心。

念佛求生净土,正谓笃好深愿。而宝积十心,其最后云:虽念如来相好,而又不生爱著者,何也?盖此事理二念中,理念佛也。知佛相好,从因缘生,因缘即空,因缘既空,即我自心,心本不生,何所爱着?不生爱着,是真善观如来相好者也。故下文云:于无念中,常念彼佛。无念之念,是真念佛者也。若事念者,于佛相好,必须深生好乐,念兹在兹,观始成就。泥不可爱着之文,悠悠扬扬,似念不念,观何由成?今经盖为执事迷理者言,恐其发起魔事故也。

般舟三昧经

慈心比丘终不中毒、中兵(云云),亦复如是。

佛言:慈心比丘,终不中毒,终不中兵,火不能烧,入水不死,帝王不能得其便。行般舟三昧者,亦复如是。此须善会经意。所以者何?以如是善人,万一中毒,如孔雀经,有比丘为蛇所螫;万一中兵,如善友太子,为弟刺其双目;万一中王难,如歌利割截,乃至三武,灭僧安在?帝王不能得其便也。凡夫邪见人,便谤佛经为妄语矣。应知此中,有事有理。事则慈能制凶,实有是事。如佛言:我以无量劫来,修慈忍力,于五指端,出金师子,而伏醉象,是慈力也。如持金刚经者,逢遇强寇,刃三下而体不伤,是三昧力也。佛何妄语之有?理则其心普慈,恶心永所不兴,是毒不能施也;其心大悲,杀心永所不起,是兵不能刃也;其心恬寂,嗔心永所不生,是火不能烧也;其心净洁,贪心永所不染,是水不能溺也;其心坚固,犹如金刚,最剧诸缘,强力妄想,无间得入,是帝王不能得其便也。佛何妄语之有?

△楞伽经

佛在南海滨楞伽山中。

楞伽,此云不可往。山在海中,非神通莫能至,故异域僧谓有宝八楞,故云楞伽。其说无考,从古为正。

彼名及相,是妄想自性(云云),名成自性。

此明三性入五法也。五法,名、相、妄想、正智、如如也。三性,遍计、依他、圆成也。名、相对妄想,妄想即遍计也。妄想对分别,分别即依他也。正智、如如对成,成即圆成也。此宋译也。魏唐二译,文小不同,而义一也。有人谓不然,以名、相应对依他,妄想应对遍计,而无奈三译经文,炳如杲日,则遁而归之唯识。然唯识云:五法三性,诸圣教说,相摄不一,故有三说。其一,依他摄名、相、分别、正智四法,圆成摄真如一法,遍计不摄,是第一说,无彼人所说也。其二,依他摄相及分别二法,遍计摄名一法,圆成摄正智、真如二法,是第二说,无彼人所说也。其三,依他摄分别一法,遍计摄名、相二法,圆成摄正智、真如二法,正今经义,是第三说,无彼人所说,不待言也。三说皆无,何引唯识为证?即唯识诚有之,亦无是论非经之理。何以故?论必宗经,违经立论,成邪外故。

△弥陀经

彼佛寿命及其人民,无量无边阿僧祇劫,故名阿弥陀。

经意盖云:彼佛及其人民,所有之寿命,悉无量无边阿僧祇劫也。亦可云:佛之寿命,及其人民之寿命,悉无量无边阿僧祇劫也。置人民于寿命之下,是倒语法。补寿命于人民之下,是含语法。随用二法销文,无不可者。有人谓不然,言彼佛则诚寿命久远,佛之人民,则其数众多而无量无边也,非其寿久远而无量无边也。审尔,则劫之一字,如何解释?既取数多,何不曰阿僧祇数,而曰阿僧祇劫也?为此说者,文理不通故耳。不达二种语法,文不通也。不思法藏本愿云:我作佛时,我刹中人,皆寿命无量,无有能计其数者。而欲将极乐寿命,同于娑婆,理不通也。恐误初学,疑沮往生,不得不辨。

△华严经

世主妙严品

或疑世尊成道,诸菩萨、诸天、诸神皆来集会,如一人御极,而百辟咸辅也,何为适合信、住、行等法门?诸位,此恐寓言,非为实事,今请以喻明之。既知一人百辟之交相成也,则一人御极,百辟之中,法尔职文、职武、职礼乐、职刑罚、职财用等,共佐一人,以成一代之治功也。一佛出世,而诸圣贤之同时下生者,亦法尔为信、为住、为行、为向、为地、为等,共佐一佛,以成一代之时教也。又如一心为主,亦法尔内之五脏六腑,外之四肢百骸,相与共为一心之佐,孰主张是?孰造作是?孰施行是?例而观之,彼诸圣凡幽显,佐佛扬化,适与法门吻合者,皆不期然而然,所谓不可思议者也。但当信受,无容致疑。

华藏世界品

或疑世界焉得浮处虚空,重重无尽?此恐寓言,非为实事。然尘沙刹海,渺漠难明;日月晨辰,显明易见。试观日月等,上无绳系,下无根生,岂不浮处虚空?而又前无所引,后无所催,谁为之运行者?凡此亦皆不可思议,又何疑于华藏世界乎?

净行品

先德有以此品令莲社中人各各持诵,盖是即尘劳而为佛事,不离秽土而已成净邦者也。人各持诵,不亦宜乎?

十住品。

四教仪注云:华严十住前无十信位,或以十梵行当之,以梵行在十住前故也。然经中十住第十五,梵行第十六,而晋经亦十住第十一,梵行第十二,何名梵行在前?又问:明品不出十信之名,已具十信之事,注者盖未察耳。

随好光明功德品

阿僧祇品,明出世间广大算数,菩萨尚不能知,必佛自说,固矣。随好光明,菩萨亦不能知者,何也?盖佛有无量相,今姑就足言。相有无量好,今姑就一好言。好有无量光,今姑就一光言。即此一光,不特菩萨声闻天人等,蒙其利益,而下被地狱众生。又不特脱离地狱,生于人世,而径生于天。又不特生天,而直登十地。如是至神至妙,至广至大,超情越量,不思议事,非佛金口,俦能言之。

普贤行愿品

华严所说十方法界,如是广大不可思议。圆顿法门,如是广大不可思议。普贤菩萨为华严长子,如是广大不可思议。所发十愿,如是广大不可思议。而要其归宿,乃曰,愿我临欲命终时,尽除一切诸障碍,面见彼佛阿弥陀,即得往生安乐刹。夫不曰见遮那,不曰生华藏,而所愿在见弥陀,生安乐,果何为而然哉。又继之以愿,于胜莲华生。又继之以愿,于佛前授记。又继之以普愿,沉溺众生,悉得往生彼刹。噫,诵是经,可以深长思矣。

愿我临欲命终时,

十愿、长行俱曰:善男子!则知是普贤劝发众生。今颂中曰:愿我临欲命终。故清凉大师谓应以愿我二字作是人读之,则文义明显矣。人有因此疑普贤劝人非其自愿,遂以往生专为凡夫。不知菩萨自利利人,曾无二心。劝人如是,则自愿亦如是,又何疑乎?经云:佛告弥勒:此世界有七百二十亿菩萨,如弥勒者,皆生彼国,乃至无量佛刹。菩萨往生,普贤何独不愿?

永嘉集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

此四句,先出心体,为下文惺寂张本。言心体本来如是,故惺寂工夫,不可偏废也。恰恰两解。一云:恰恰者,用心也。依此解亦得。但恰恰即是用心,何须句句入此二字。一云:恰恰者,适当也。今用此解,则常言所谓恰好也。恰好正用心时,恰好正无心用。不是用心已过,方乃无心。即时用心,即时无心,适当一时之顷也。下二句,反覆申明而已。先言无心恰恰用者,上明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今明恰恰无心时,恰恰有心用也。末句又重申之。言此不独一念为然,如是恰恰常用而常无,即影射如是恰恰常无而常用也。故知心体,本自有无不二。下文惺惺寂寂,不过复其本体,而岂有所加损哉。然此非永嘉语,融禅师偈也。偈有八句,永嘉截取其四耳。偈云: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谈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至哉言也。非真了了,何能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