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自书金刚统论卷端

古人有言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何谓也?林子曰:无始氏然后有泰始氏。泰始氏始为擘破洪蒙,而以其虚空中一点真阳,以胎天生天,而天开于子也;胎地生地,而地辟于丑也。乃今正值天地之运,午将过中也。谁有能大发誓愿,以豫为数万年真阳来复之计,以再造天地之乾坤,重立天地之性命者乎?然非有古今之一大圣人,不能为己。由午而未、而申、而酉、而戊、而亥,以渐收真阳而终之者,此圣人之所以前天地而藏诸用,豫之以成其能也。卒成之终,乃反其始,而天之所以复开于子,地之所以复辟于丑,以渐还真阳而始之者,此圣人之所以参天地而显诸用,赞之以成其能也。由是观之,天地不能自始,不得圣人之终,则无以为始。天地不能自终,不得圣人之始,则无以为终。而其所以终而始之,始而终之,以来复万古之真阳者,斯其有功于天地也大矣。然惟此一真阳也,始于泰始氏,而无所于始者,无始氏也,而天地人共之矣。放而弥之,而周流于六虚之外,而无不足。收而敛之,而退藏于一人之身,而非有余。其天地圣人之所以能相阴阳而迭终始者乎?易曰:原如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夫岂惟人哉?而天地且不能违矣。故不知我之所以始所以终,而曰我能再造我之乾坤,重立我之性命者,未也。不知天地之所以始所以终,而曰我能再造天地之乾坤,重立天地之性命者,未也。

龙江兆恩

金刚经统论(并小引)

统论也者,统而论之,以余之疏浅,不能句释而字训之,故特言其概尔。或问何者谓之金刚?佛性是也。又问何者谓之佛性?如如是也。佛性如如,是我真经,而亘天亘地,亘古亘今,不可得而变,不可得而坏也,故曰金刚经。余尝览金刚经,乃知释迦如来之所为作也。其言婉而微,其意叠而复,惟冀以发明佛性之如如,不变不坏之实义也。岂非老婆心切,欲以尽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以共荷担此如来也。后世之释之者甚众,惟有六祖直指,乃得金刚经实义。余或剿拾套语,以为证据,而使释迦如来之秘旨,反晦而不明,故为撰著金刚经统论。

三教主人龙江兆恩

○如来所说我义卷之一

林子曰:古之人有此如来也,而以其如来说如来也。今之人亦有此如来也,而以其如来说如来。及说古如来之所说如来也,或言我,或言如来,如来即我,我即如来也。故以我说我,而我之义可得而明也;不以我说我,而我之义不可得而明也。经曰:是人不解我所说义,故为说如来。题曰:如来所说我义。而所谓如来者,乃释迦之所以为释迦者,如来也。

林子曰:遍满虚空界则皆道也,皆道则皆我也。故我也者,如来也。夫如来者,岂其无所从来与?而我之如来,盖从不空中来尔。然而何处不是我?故来而无所于来者,如来也。又问:何以谓之如也?林子曰:如也者,如也。如如不动,只如是尔。以其不可得而明言也,而强形容之曰如,又曰如如。纵我络曰言之,亦不能明言之以告人,而只曰如,曰如如而已矣。即千经万卷,亦不能明言之以告人,而只曰如,曰如如而已矣。夫既不能明言之以告人,而必强言以形容之者,何也?盖欲以度脱有情,以同证此如来尔。

林子曰:我也者,我也,无我之我也。若计有我,即不名我。

林子曰:我如如也,如如即道。浑然一道而万理全备者,我之如如,我之虚空也。何处不是虚空,则何处不是如如?何处不是如如,则何处不是道?故虚空之无边,即是如如之充塞,如如之充塞,即是斯道之流行。

林子曰:我无我也,即我即道也。我无我也,即我即如如也。我无我也,即我即虚空也。

林子曰:我其真我与?而无我之我者,真我也。我其无我与?而真我之我者,无我也。

林子曰:我其有我乎?我其无我乎?若以我而求我,非我也。而必离我以求我,亦非我也。故我不离我,而亦无我相。非离非不离者,我也。我不离如如,而亦无如如相。非离非不离者,我之如如也。我不离虚空,而亦无虚空相。非离非不离者,我之虚空也。

林子曰:即如如即我,即我即道。道固不可离矣,而我也者,其可离乎哉?我固不可离矣,而如如也者,其可离乎哉?故不知有如如,则是不知有我;不知有我,则是不知有道。

林子曰:道在天地,而天地之所以如如者,我也,我虚空而已矣。道在万物,而万物之所以如如者,我也,我虚空而已矣。

林子曰:如如之在天地也,天地得之以造以化,在如如固不知天地之造之化,在天地亦不知如如而为我造我化也。如如之在万物也,万物得之以生以成,在如如固不知万物之生之成,在万物亦不知如如而为我生我成也。

林子曰:天地之所以造所以化者,道也,如如也,虚空也。万物之所以生所以成者,道也,如如也,虚空也。谓如如之道即是虚空乎?则亦何者谓之道?何者谓之如如?何者谓之虚空?谓如如之道不是虚空乎?则亦何者不谓之道?何者不谓之如如?何者不谓之虚空?道,道而已矣。如如,如如而已矣。虚空,虚空而已矣。三世谓佛,其道与?道不知也,三世诸佛不知也。非不知也,而道则无有可知焉者也。其如如与?如如不知也,三世诸佛不知也。非不知也,而如如即无有可知焉者也。其虚空与?虚空不知也,三世诸佛不知也。非不知也,而虚空则无有可知焉者也。无知则无得,无得则无说。若曰我则有所于知,我则有所于得,我则有所于说,即不可谓之道,即不可谓之如如,即不可谓之虚空。

林子曰:天地之所以造所以化者,是诸法如义也。万物之所以生所以成者,是诸法如义也。岂非如如不动之中,能具一切法邪?

林子曰:诸法本空,即是诸法无我也。而无我之我,是诸法之所以如如也。

林子曰:天地不知有我,我不知有天地;万物不知有我,我不知有万物。如如而已矣,虚空而已矣,此其所以为道也。

林子曰:如来如如也,而如来之心有不如如乎?如来之心如如也,而如来之法有不如如乎?若不识如如,而曰我能见如来矣,而谓之如来,可乎?既非如来矣,而谓之如来之心,可乎?既非如来之心矣,而谓之如来之法,可乎?然如来无心也,而谓之如来之心者,何与?而如如其心者,如来之心也。如来无法也,而谓之如来之法者,何与?而如如其法者,如来之法也。故谓如来有心焉,不可也;谓如来无心焉,不可也。若如来也者,无心而有心也。谓如来有法焉,不可也;谓如来无法焉,不可也。若如来也者,无法而有法也。

林子曰:或执或着而执着,此如如也,而如来之,即不可谓之如来,即不可谓之如来之心,即不可谓之如来之法。不执不着而不执不着,此如如也,而如来之,方可谓之如来,方可谓之如来之心,方可谓之如来之法。然如如不动之中有如来乎?不有如来之心乎?不有如来之法乎?不若谓如如不动之中而有如来焉,便非如如,便非如来;若谓如如不动之中而有如来之心焉,便非如如,便非如来之心;若谓如如不动之中而有如来之法焉,便非如如,便非如来之法。殊不知如来者,如如而已矣;如来之心,如如而已矣;如来之法,如如而已矣。而非有如来也,而非无如来也;而非有如来之心也,而非无如来之心也;而非有如来之法也,而非无如来之法也。

林子曰:谓如来,其如来乎?谓如来,其非如来乎?谓非如来,其如来乎?谓非如来,其非如来乎?要而言之,如来者,如如而已矣。而恶有所谓如来者乎?恶有所谓非如来者乎?恶有所谓非如来而如来者乎?恶有所谓非如来而非如来者乎?要而言之,如来者,如如而已矣。故未感之先,而应用不穷之妙,只如是尔。既感之际,而如如不动之体,只如是尔。若也不知如如,而曰此如来也,此非如来也,便不可谓之如来。

林子曰:即心即如,而心本虚空者,如如也。

林子曰:先乎我而我之,我固不可得而我也,我固不可得而我矣,而况我也可得而先乎?后乎我而我之,我固不可得而我也,我固不可得而我矣,而况我也可得而后乎?至于东而东之,而我不可得而东也;南而南之,西而西之,北而北之,而我不可得而南之、而西之、而北之;而又至于四维上下,而我亦不可得而四维之、而上下之。我如如也,而遍满虚空界,而莫非我也。我其可得而我乎?我其不可得而我乎?如如虚空之不可度量也,有如是夫!

林子曰:即如即心,即心即法,而如有所住乎?不若曰如有所住矣,则是心亦有所住与?故无所住而生其心者,如来也。若曰心有所住矣,则是法亦有所住与?故诸法如义者,如来也。

林子曰:如其有相乎?不如其有相,则是心亦有相与?心其有相乎?不心其有相,则是法亦有相与?故如如如也,而如无如相;心如如也,而心无如相;法如如也,而法无如相。

林子曰:如其有如相与,便是有如,不可以言如。心其有心相与,便是有心,不可以言如。法其有法相与,便是有法,不可以言如。故如本无如也,而又安有如相?心本无心也,而又安有如相?法本无法也,而又安有如相?

林子曰:法,法也,心也;心,心也,法也。若曰法必本于心,有心而后有法,即是不解如来之所说义。

林子曰:夫如来者,亦有说法与?而曰如来时乃设之者,何也?而金刚经一部,乃释迦如来之所演说也。抑岂知无说之说,是谓真说。故谓如来有所说法,不可也;谓如来无所说法,不可也。

林子曰:如如者,寂灭也。寂灭无相,如如而已矣。

林子曰:夫既曰如来矣,而文何以谓之法身也?即如来,即法身。以诸法如义,故谓之如来。以清净之体,而一切佛法皆从此出,故谓之法身。如来、法身,则皆我也。而或者以如来为释迦者,非也。然释迦始而具足此如来,终而圆满此如来,而以释迦为如来也,不亦可乎?但非金刚经所说如来义。

金刚经曰:以实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燃灯佛与我授记: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何以故?如来者,即诸法如。义林子曰:真性如如也,故诸佛如如。如如之中,亦岂有法而作佛者?不过欲以复还我如来真性之本体尔。然如来真性,本自如如。若实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则是如来元无此真性如如之本体与?殊不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乃我真性如如中之所有者,殆非求之在外,而有所于得者得也。既无所得,又焉用法?故曰:以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林子曰:以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是诸法如义也。

林子曰:寂然而常感,叩之而即应者,如来也。若必待于安排而拟议者,即不名如来。

林子曰:云何应住?住于无所住而住之,只如是尔。云何降伏其心?降伏于无所降伏而降伏之,只如是尔。

林子曰:何以谓之真如也?如如者,真如也。真如其有相乎?而真如则无相也。真如其有住乎?而真如则无住也。惟其无相,故其无住。有相有住,便非如如。

林子曰:真如其有体乎?其无体乎?夫真如既无相矣,恶得有体?而不知其体,则以无相为体焉者也。故有相之体,体不虚空,而不名为大者,色身也。无相之体,体即虚空,而名之为大者,法身也。

林子曰:人孰不曰我能得我之本体矣,而我之所言者,皆以言我之本体也。林子曰:夫本体者,如如也,岂其可得而言哉?故凡我之所言者,都从本体中发出来者,如来也。

林子曰:过去心不可得,见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者,如来也。

林子曰:如来能离一切相而不离一切相,如来能不离一切相而离一切相,故一切相应用,则皆如来之如如也。

林子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如如不动中,自有一如来也。故如来也者,不可以有相见,不可以无相见,无相无无相,乃见如来。

林子曰:有身则有相,而如来既无身矣,恶有身相?有心则有相,而如来既无心矣,恶有心相?故不以身为身,而以心为身,不以心为身,而以无心之心为身。无心之心,心本虚空,虚空充满,是名大身。大身非身,乃见如来。

林子曰:如来无身相,又安可以身相见?然而遍满虚空者,乃其无身之真身也。

林子曰:如来无心相,又安可以心相见?然而遍满虚空者,乃其无心之真心也。

林子曰:有相则有见,惟其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故有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然而恶得无相?而有相之中能见无相,不亦可乎?林子曰:此犹有见之心者在,是亦相也。夫如是,则无相之相而以不见见也,不亦可乎?

林子曰:此犹有不见之心者在,是亦相也。

林子曰:凡夫色身也,而亦有法身。佛法身也,而亦有色身。但凡夫住于色身,故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而贪着其事而凡夫矣。而佛则不住于色身,故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而不贪着其事而佛矣。

林子曰:如来者,如如也,岂有心相?若取心相,即不名如来。如来者,如如也,岂有法相?若取法相,即不名如来。如来者,如如也,岂有非法相?若取非法相,即不名如来。

林子曰:如如不动中,虽无有法,而法则从如如不动中来。尔故如如不动中,实无有法,实无无法,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如是而已矣。

林子曰:汝勿谓如来有大智慧能到彼岸矣,而如来之如如不动,元无大智慧,元无彼岸之可到也。如来若曰:我有大智慧,我能到彼岸。则非如来矣。

林子曰:我者,真我也。如来法身,乃真我也。真我者,实相也。

林子曰:色身者,我也。有我相,有人相,有众生相,有寿者相。有相之相,不名实相。法身者,真我也。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相之相,是名实相。

林子曰:性本无相也,而如如之相,乃实相也。

林子曰:有生有灭则有相,无生无灭则无相。

林子曰:实相者,如来也。不可以色见,不可以音声见,而无色无音声,自有一如来之实相在也。故天地形气也,有时而坏;而实相虚空也,无时而坏。

林子曰:如来无眼、耳、鼻、舌、身、意矣,又恶有色、声、香、味、触、法耶?故住色,住声、香、味、触、法而起分别心者,妄心也;不住色,不住声、香、味、触、法而有分别性者,真心也。

○如来所说我义卷之二

林子曰:如来法身充满于法界矣,则能尽诸法界之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而皆在我如来法身中而寂灭之,而普度之。如来不知也,故曰: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浑然一虚空也。如如不动,而所以尽灭度之而无余者,殆有不可得而思量之矣。

林子曰:日出而天地皆明,明则容光必照而不住。相布施者,日之光也。日没而天地皆黑,黑则藉火之光而住。相布施者,火之光也。

林子曰:月落万川,处处俱圆。夫月何曾有心于川,而川亦何曾有心于月邪?至于细而沟渠之水,又细而盂盆之水,而莫不一水一月。知此,则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抑亦可少概见矣。而曰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而尽灭度之而无余者,则又何疑焉?

林子曰:月其有所住心乎?月无心也,而安有住?川其有所住心乎?川无心也,而安有住?故施者如月,施而无所于施也;受者如川,受而无所于受也。

林子曰:天地无心也,而以美利利于一切,不惟不自尸其功,亦且不自知其功者,不住相布施也。

林子曰:不住于相,无为而已矣。即如是而布施,如是而灭度,非有二也。若必以财与人而谓之布施,以法与人而谓之灭度,则是生分别心,有相而有为也。

林子曰:譬人之一身焉,一呼一吸,一动一静,而一身之内,无不周遍圆满,充塞之而无遗矣。而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与夫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尽灭度之而无与也,何以异此?然而有所谓布施邪?无有所谓布施邪?有所谓住色、住声、香、味、触、法而布施邪?无有所谓住色、住声、香、味、触、法而布施邪?有所谓灭度邪?无有所谓灭度邪?有所谓众生可灭度邪?无有所谓众生可灭度邪?如来无相也,无相则无心,无心则无知,无知则无为,而所谓布施者只如是尔,灭度者只如是尔。

林子曰:如来无知也,知之于无所知,无所知而无不知也。如来无为也,为之于无所为,无所为而无不为也。故谓如来无所知,不可也;有所知,不可也;知之于无所知,无所知而有所知,不可也。谓如来无所为,不可也;有所为,不可也;为之于无所为,无所为而有所为,不可也。凡此皆不识所谓如来焉者也。惟其不识如来,故其不见如来。

林子曰:若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各各皆有佛性,各各元非众生,何待于灭,而亦何有于灭也?何待于度,而亦何有于度也?此其不住相布施,而无边功德之在虚空中者,夫谁得而思议之,得而称量之也?至于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或迷佛性而众生也,而其实则非众生。虽若有所于灭,而非有所于灭也;虽若有所于度,而非有所于度也。此其不住相布施,而无边功德之在虚空中者,夫谁得而思议之,得而称量之也?

林子曰:色身则有相,有相则有说,有相有说,则灭度之有尽。法身则无相,无相则无说,无相无说,则灭度之无余。

林子曰:灵山会上,佛菩萨之所相授受,而必曰如来。如来不一而足者,以其所说非我也,乃空寂中之我。能使我神通朗发,菩提日长者,我之如来也。不见如来,岂证佛果?故金刚经一部,释迦言如来者,五十有九;须菩提言如来者,二十有七。

林子曰:若谓如来有所于说矣,而如来则无色相音声,恶得谓之有说?若谓如来无所于说矣,而如来则善护念付嘱,恶得谓之无说?然护念付嘱而曰善者,何也?盖我如如不动之中,则若有以启我翼我,而护念之,而付嘱之,恶得谓之无说?而其实则无所于启,无所于翼,有何护念?有何付嘱?恶得谓之有说?

林子曰:说者,其有所于说乎?有说而无说也。说者,其无所于说乎?无说而有说也。闻者,其有所于闻乎?有闻而无闻也。闻者,其无所于闻乎?无闻而有闻也。要之,说不以言,闻不以耳,而真机之相为感通者,盖有不可以心思而测量之矣。

林子曰:如来者,我之如来也。以我之如来而见我之如来,岂其无所于见耶?然我之如来者,无相也。无相则无见,而曰能见我之如来者,则是能见其所不见矣,不亦难乎?

林子曰:如来者,不可以见见,而其见也以不见见,不见而见乃是真见;不可以闻闻,而其闻也以不闻闻,不闻而闻乃是真闻;不可以觉觉,而其觉也以不觉觉,不觉而觉乃是真觉;不可以知知,而其知也以不知知,不知而知乃是真知。故真见无见,无见而无不见;真闻无闻,无闻而无不闻;真觉无觉,无觉而无不觉;真知无知,无知而无不知。然如来无见也,无闻也,无觉也,无知也,而其所以善护念、善付嘱者谁与?而其所谓不护念而护念、不付嘱而付嘱者,则固有不见而见、不闻而闻、不觉而觉、不知而知也,夫孰得而测识之?

林子曰:非惟诸菩萨为然也,至于众生之所以能发菩提心者,是皆如来有所护念而付嘱之矣。夫如来者,果有所护念,有所付嘱与不可得而知也;果无所护念,无所付嘱与不可得而知也;果有所护念,有所付嘱,而非有所护念,有所付嘱与不可得而知也;果无所护念,无所付嘱,而非无所护念,无所付嘱与不可得而知也。然而所谓护念而付嘱者,亦惟求之在我而已矣。故在我若有可以护念,有可以付嘱,而如来则便为之护念,便为之付嘱。若在我无可以护念,无可以付嘱,而如来则孰得而护念之?孰得而付嘱之?要而言之,如来者,我也,而非他也,以我之激发真心,而有不容己之机也。故其思若启,其行若翼,而其启我翼我者,我之如来也。

林子曰:遍满天地间者,气也。气之灵者,神也。神之所以神者,性也。性本空也,如如也,空而不空,而有所谓来者。盖自如如不动中发出来者,如来也。夫如来者,虽曰如如不动矣,而真心之所感发而兴起者,是亦如来之启我翼我,而护念之,而付嘱之,则又不可不知也。

林子曰:众生岂有佛性邪?而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则皆有佛性也。皆有佛性,则皆一如来也。惟其无作佛之心,则亦已矣。如其有作佛之心,以自愿自证如来也,则如来固在我矣,而我之如来,有不启我、翼我、而护念我、而付嘱我邪?若曰我非无作佛之心也,而我原无有乎佛性也,我原无有乎如来也,则谁为之启我?谁为之翼我、而护念我、而付嘱我邪?此盖因迷失性,而不能自见如来也。而曰我无有佛性也,我无有如来也,不亦惑乎?然性也者,与生俱生。我之所自有者,性也。性即如来,如来即性。若我果有见性之实心矣,而我之如来,有不启我、翼我、而护念我、而付嘱我邪?但无夙缘,亦不能信。

林子曰:如来善为说法,而未尝说一字,此其所以巧于方便,而令人且不能觉。纵或觉之,抑又疑之,而不自知其所以能发菩提心者,果何心也。要而言之,如来者,我之性也。我之性真呈露者,我之如来自现也。我自现之,我自不察,此其所以日用不知,而不能自见如来也。

林子曰:如来者,众生之性也。而众生之性,如来也,故曰非众生。夫佛非有异于众生也,而众生之能尽其性焉,则佛矣。故以如来言之,本无佛也,悟而得见如来,则名之为佛;本无众生也,迷而不见如来,则名之为众生。然而众生之如来则固在焉,不可不知也。

林子曰:有所于说,便是说其所能说者,所可使知之道也。无所于说,便是不能说其所不能说者,所不可使知之道也。

林子曰:微密妙义,可得而说乎?不可得而说乎?故能说其所能说,而护念之,而付嘱之,而谓之善护念、善付嘱者,未可也。不能说其所不能说,而护念之,而付嘱之,而谓之善护念、善付嘱者,斯为至矣。

林子曰:汝勿谓金刚经一部,乃如来之微密妙义也;而金刚经一部,非如来之微密妙义也。汝勿谓金刚经一部,非如来之微密妙义也;而金刚经一部,非如来不能说。金刚经一部,乃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非有大乘、最上乘者,其孰能知之?而中乘、下乘间之心,即狂乱、狐疑、不信。

林子曰:闻人之言,心即开悟者,是由我之一如来,有以启我翼我也。以彼之如来,触我之如来,然其实非有二如来也。但我之如来,既无所言矣,而我又安得而闻之?此其所以善护念付嘱,而为如来之微密妙义也。若或有可得而言之,有可得而闻之,便非如来之微密妙义,而谓之善护念善付嘱不可也。

林子曰:如来之微密妙义,即如来不可得而说之。若如来之微密妙义,如来得而说之,便非如来之微密妙义也。

林子曰:金刚经一部,皆如来所以善护念付嘱诸菩萨者,令摘取其所以善护念付嘱诸菩萨者,而历言之。曰: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曰:如来不应以具足色相见。曰:如来不应以具足诸相见。曰: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曰: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曰:菩萨但应如所教住。曰: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曰: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曰:若作是言:我当灭度无量众生。即不名菩萨。曰:若菩萨作是言:我当庄严佛土。是不名菩萨。曰:若菩萨通达无我法者,如来说名真是菩萨。曰:若复有人,知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此菩萨胜前菩萨所得功德。曰:菩萨所作福德,不应贪着,是故说不受福德。夫所谓应,所谓不应,所谓但应,所谓应,如是所谓,若所谓,若作是言,所谓即是,所谓即非,所谓皆是,所谓真是,所谓名为,所谓即不名。如有能明此十数字之义,则便知如来口气,作经微旨,而所以善护念付嘱诸菩萨者,可概见矣。

林子曰:经也者,经也,即如如不动之真经也。然此经无相,而有一切诸佛也不?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也不?若谓无此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则从何处而来?若谓有此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如如不动之中,则恶有所谓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

林子曰:不知如如则不知真经,不知真经则不知金刚不变不坏之体,不知金刚不变不坏之体而谓之佛可乎?不可谓之佛而谓之虚空可乎?不可谓之虚空而谓之得见如来可乎?谓之清净法身可乎?谓之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可乎?谓之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可乎?谓之尽灭度之无余,实无众生得灭度者可乎?谓之无法相、无非法相可乎?谓之非身而名大身可乎?谓之希有世尊最上第一希有之法可乎?谓之第一波罗蜜可乎?谓之实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可乎?谓之能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可乎?

林子曰:四句偈者,乃如来所说四句偈也。古今争辨,而不知金刚经之所指者,果何偈也?或曰:以色见我之偈。或曰:如露如电之偈。或曰: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或曰:无色、声、香、味、触、法。或曰: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或曰:摩诃般若波罗蜜。以上数语,未知孰是?而我则曰:皆是也。岂其不有非是者乎?而我则曰:皆非是也。故我能转四句偈,而令人得见如来,则皆是也。我若为四句偈所转,而不能令人得见如来,则皆非是也。

林子曰:如我能见如来矣,或随取金刚经中四句偈为他人说,或随取他诸经中四句偈为他人说,或我所自说四句偈为他人说,能令人通达无我得见如来,便是真四句偈也。奚必争辨此是彼非,徒增人我?岂曰能知四句偈,而复能为他人说邪?

林子曰:若所谓四句偈者,岂必索之于经?而鸟啼华放,无假施为,乃我之真四句偈也。然而四句偈可得而说乎?不而,不属言语,非关文字,而为人说四句偈者,乃我之真说四句偈也。

林子曰:有说则有闻,有闻则能闻其所闻,而不能闻其所不闻也。无说则无闻,无闻则虽曰无所于闻,而其实则无闻而无不闻也。然而何以谓之无闻而无不闻也?昔者释氏曾有言曰:尽大地是个法王身。法王身者,我也,如来也。故我而静也,而尽大地则与我而俱静;我而动也,而尽大地则与我而俱动。而百脉之相为宣节,一气之相为流通,固不待有所于说而后得而知之。无说无闻,乃真说四句偈也。故以此无闻无说而布施也,则谓之不住相布施;以此无闻无说而灭度也,则谓之实无众生得灭度者。或者疑之。林子曰:有所布施而曰布施者,而非如来之所谓布施也;有所灭度而曰灭度者,而非如来之所谓灭度也;有所说四句偈而曰说四句偈者,而非如来之所谓说四句偈也。若如来者,则无所于布施,而无非布施也;无所于灭度,而无非灭度也;无所于说四句偈,而四句偈亦非有待于说也。而汝以为如来有所布施邪?有所灭度邪?有所说四句偈邪?汝以为如来无所布施邪?无所灭度邪?无所说四句偈邪?而如如不动之中,只如是尔。而汝若曰:我能布施矣。而必如是,然后方可谓之真布施,即不名菩萨,不能见如来。而汝若曰:我能灭度矣。而必如是,然后方可谓之真灭度,即不名菩萨,不能见如来。而汝若曰:我能说四句偈矣。而必如是,然后方可谓之真说四句偈,即不名菩萨,不能见如来。

○如来所说我义卷之三

林子曰:天地之内,天地之外,则皆虚空也。未有天地,先有虚空,虚空我也,我本如如也。由是而天而地,而盈天地间之生生化化而无尽者,亦皆我之虚空,我之如如也。我其有所来与?来而无所来也。我其无所来与?无所来而无所不来也。

林子曰:虚空不二也,如如不二也,不二故一。而其所谓一者,乃一片之一也。故天地之内,口此一如来也。天地之外,只此一如来也。先天地之始,而始只此一如来也。后天地之终,而终只此一如来也。如来一虚空也,虚空则尽东西南北、四维上下而无复有边际矣。而如来之虚空,则亦尽东西南北、四维上下而无复有边际者。夫虚空之虚空,既不可以思量矣,而如来之虚空,独可以思量乎哉?此其所以无所于来、无所放去者,如来也。若如来之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而不虚空也,即可得而东西南北之、四维之、上下之。而以其无有我相、无有人相、无有众生相、无有寿者相而虚空也,是恶得而东西南北之、四维之、上下之?故虚空如来也,如来虚空也。

林子曰:尽东西南北、四维上下,而无复有边际者,是皆如来之一法身也,而无量为一。若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而莫不各足,此如来也,而一为无量。譬之四肢百骸虽异,总是我之一身也。

林子曰:夫尽东西南北四维上下,而无复有边际以为我之身者,而其所荷担也,不亦重乎?然非有所于加也,而如来之分量本如是尔。以此而荷担如来,则尽东西南北四维上下无有边际,而无复有能外我之身者,此其所以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而其实则无有所谓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者。若以为有所谓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则虽诸大声闻及至菩萨,不免有所拟议而测量。若以为无有所谓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则是如来亦有诳语者,必不然矣。

林子曰:所谓福德性者,以是福德皆在我如来之真性中尔。性本虚空,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此其所以谓之无边福德,而实无有乎所谓福德也,故曰福德性。林子曰:若以福德有实,即是有贪、有著、有受而有得矣;而以福德无故,即是无贪、无著、无受而无得矣。故有得则有相,有相则有尽,而如来不说得福德多;无得则无相,无相则无尽,而如来说得福德多。

林子曰:夫曰福德者,是有为之福德也。有为之福德,是世间之福德也。以其可得而思议也,可得而称量也,而福德则有时而尽。而曰福德性者,是无为之福德也。无为之福德,是出世间之福德也。以其不可得而思议也,不可得而称量也,而福德性则无时而尽。林子曰:以世界言之,则有所谓三千大千世界与夫微尘,而不虚空也。以虚空言之,则无有所谓三千大千世界与夫微尘,而一皆虚空也。而其所谓无有乎三千大千世界与夫微尘者,岂其世界终于变坏,微尘终于断灭耶?此非释氏之秘密妙义也。而所谓无此三千大千世界与夫微尘者,真有不可说。不可说,说亦不得矣。若曰可得而说之,即非释氏之秘密妙义也。我乃今则强而说之,我能虚空矣,而三千大千世界与夫微尘,悉皆虚空也。此乃真语,此乃实语,岂非所谓虚空本体,本体虚空邪?夫谁得而知之?

林子曰:即我即虚空,即虚空即我,虚空无相貌,我亦无相貌,虚空无边际,我亦无边际,故非身之身充满于一切,而无音之音普顺于十方。

林子曰:我,真我也。真我,如如也。有真我而后有虚空,有虚空而后有天地,有天地而后有万物。万物之生成,原于天地之造化。天地之造化,原于太虚之虚空。太虚之虚空,原于真我之如如。真我之如如,空而不空也。而不空也者,乃所以主乎其空焉者也。故如来者,虽曰从空中来,而其实则自不空中来也。不空者,真我也。然而空也,非真我与?故空也者,我也。由是而天地,由是而万物,而莫非我也,但不可谓之真我。真我无我,真空不空。夫惟其不空也,故能生虚空。虚空无际,故能生天地。天地广大,故能生万物。夫虚空之无际,而曰能生天地,天地之广大,而曰能生万物,是皆真空不空者之有以主之也。而其所谓不住相布施者,夫谁得而测识之?若夫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而皆在我天地广大之中,虚空无际之内尔。余于是而知日月星辰之不有我焉,而日月星辰则无以照以临;雷霆风雨之不有我焉,而雷霆风雨则无以鼓以润;山岳河海之不有我焉,而山岳河海则无以流以峙;昆虫草木之不有我焉,而昆虫草木则无以长以养。故万物之所以为万物者,虽曰木于天地矣,而其所以主张乎万物者,是亦天地也,是亦我也。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虽曰本于虚空矣,而其所以主张乎天地者,是亦虚空也,是亦我也。则其所谓不住相布施者,夫谁得而测识之?

林子曰:万物之所以为万物者,以其有我也,我而我之,而万物之所以生成者,我也。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以其有我也,我而我之,而天地之所以造化者,我也。虚空之所以为虚空者,以其有我也,我而我之,而虚空之所以为虚空者,我也。

林子曰:天之道高也明也,若不有我之虚空,我之如如焉,则无以高以明。地之道博也厚也,若不有我之虚空,我之如如焉,则无以博以厚。先天地之始而始,若不有我之虚空,我之如如焉,而天地虽大,则无以始其始。后天地之终而终,若不有我之虚空,我之如如焉,而天地虽大,则无以终其终。由是观之,天地之高也明也,博也厚也,始也终也,而皆有赖于我之虚空,我之如如也如此,夫谁得而测识之。

林子曰:始而以神气而造化之,而犹知有性命也。既而以性命而造化之,而犹知有虚空也。然而无生者,虚空也。岂曰不知有性命焉已哉?亦且不知有虚空。故无虚而无不虚,无空而无不空,无生而无不生,然后方可谓之圆满清净无余涅槃,而为释氏之最上一乘极则之地也。

林子曰:夫无虚而无不虚矣,无空而无不空矣,则命自我立,性自我出,而天地且不得而性我而命我也。夫命自我立矣,性自我出矣,则不神而神,非气而气,而天地且不得而神我而气我也。岂曰天地不得而神我、气我、性我、命我焉已哉?我将以神气而神气乎天地,神气乎万物矣,而天地万物有不赖我之神以为神,赖我之气以为气乎?我将以性命而性命乎天地,性命乎万物矣,而天地万物有不赖我之性以为性,赖我之命以为命乎?此其不住相布施,而又在于神气性命也如此,夫谁得而测识之?

林子曰:何以谓之如来方便?深入众生之性也。而众生之性,如来也。此其所以善于方便,而非有所于方便也。

林子曰:如来也者,无为也,无不为也。惟其无为无不为也,故能深入万物之性,以主张万物而方便之。汝毋谓如来能深入万物之性,以主张万物而方便之也;抑亦能深入天地之性,以主张天地而方便之也。汝毋谓如来能深入天地之性,以主张天地而方便之也;抑亦能深入虚空之性,以主张虚空而方便之也。而其布施之真,无有过于此者。不惟不住于相,而又且无相之可住。微乎其微,夫谁得而测识之?

林子曰:不能忘生,则不能无上。不能无生,则不能成佛。故以父母之性命以为性命者,则是犹知有身。犹知有身,则是不能忘生。不以父母之性命而自造性命者,则是不知有身。不知有身,则是能证无生。故必至于节节支解而不生嗔恨者,然后方可谓之忘生无生。

林子曰:如如虚空中,岂有三千大千世界?岂有微尘?如如虚空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东西南北四维不见边际,而况于天地之内,所谓世界微尘者乎?

林子曰:三千大千世界都在我法身虚空中,非世界也,而世界其心者,世界也。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都在我法身虚空中,非微尘也,而微尘其心者,微尘也。

林子曰:有出世界心者,便是有碍于世界而故出之,谓之无世界之心可乎?有离微尘心者,便是有碍于微尘而故离之,谓之无微尘之心可乎?

林子曰:有心则有相,有相则有世界,有世界则有微尘;无心则无相,无相则无世界,无世界则无微尘。故一念才起,便是有相,便是世界,便是微尘;一毫挂碍,便是有相,便是世界,便是微尘。

林子曰:汝勿谓般若波罗蜜非般若波罗蜜与,汝勿谓非般若波罗蜜是般若波罗蜜与。汝以何者为是汝之般若波罗蜜与?汝以何者为非汝之般若波罗蜜与?若汝之心有所住于般若波罗蜜矣,亦是有相,亦是世界,亦是微尘,便非般若波罗蜜。若汝之心有所住于非般若波罗蜜矣,亦是有相,亦是世界,亦是微尘,便非般若波罗蜜。

林子曰:有法相,世界也,微尘也。非法而有非法相,世界也,微尘也。非非法而有非非法相,世界也,微尘也。有能所,世界也,微尘也。无能所而有无能所相,世界也,微尘也。无无能所而有无无能所相,世界也,微尘也。

林子曰:有能作佛心,世界也,微尘也;无能作佛心而起,无能作佛心,世界也,微尘也。有能度众生心,世界也,微尘也;无能度众生心而起,无能度众生心,世界也,微尘也。

林子曰:谓我有所得于无上正等正觉,而犹存能得之心者,世界也、微尘也。谓我无所得于无上正等正觉,而犹存无所得之心者,世界也、微尘也。

林子曰:谓我能具大智慧到彼岸矣,而犹存能证之心者,世界也,微尘也。岂曰不存能证之心,而犹存无所证之心者,世界也,微尘也?

林子曰:以尘垢心而世界之,而世界一尘垢也;以清净心而世界之,而世界一清净也;以虚空心而世界之,而世界一虚空也。然犹有所谓虚空者在也。有所谓虚空,则有所谓世界,而必至于不知有世界,不知有虚空。虚空而世界之,而又不知世界之虚空;世界而虚空之,而又不知虚空之世界,然后方可谓之虚空。虚空者,如如也。此岂非自造神气,自造性命,而虚空之,而如如之者,我之如来邪?

林子曰:夫人孰不有真性?孰不有真我?孰不有如来?而自见如来,是自见真性也;自见真性,是自见真我也。而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则亦从如如不动中来尔。自觉觉他,清净圆满,故名之曰佛。

林子曰:不识如来,即不识我。既不识我,安能作佛?

林子曰:如来之我能普现于一切,而众生之我则具足乎如来矣。若众生之所以不如来者,非如来以如来之无我以迷众生,乃众生以众生之有我而迷如来也。

林子曰:众生具足乎如来矣,而如来曰非众生。若众生能见如来,即能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而不众生也。惟其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而不能见如来者,众生也。

林子曰:遍满虚空界,则无一不是如来藏里;无一不是如来藏里,则无一不是佛。然而众生之我且具足乎如来矣,而遍满虚空界鲜有能作佛者,何与?

林子曰:我无佛也,迷我而众生之,则众生矣。我无众生也,悟我而佛之,则佛矣。

林子曰:佛一我也,佛而我矣,即我是佛,又焉有佛之可做邪?众生亦一我也,众生而我矣,即非众生,又焉有众生之可度邪?

林子曰:真性者,本性也。而所谓本性者,岂非未生以前,是我本来之所自有者,真性与?故真性者,真我也。

林子曰:凡言我者,真我也。而曰有我者,以身相而我之者,非我也。岂曰不有身相?若以性命而我之,非我也。岂曰不有性命?若以虚空而我之,非我也。故有我则有我相,有人相,有众生相,有寿者相,乃有一切相者我也,我而非我也。无我则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乃无一切相者我也,我乃真我也。

林子曰:夫作佛岂无法哉?而世之所谓佛法者,非佛法也。故始而以神气而自为造化,以还性命;既而以性命而自为造化,以了无生。似此佛法,乃余之所谓以道教为入门者是也。既了无生,又且忘法,岂非所谓最上、第一、希有之佛法与?然必有此最上、第一、希有之佛法,以证此无上甚深微妙之佛果,而后方可言如如,方可言虚空,方可言真经,方可言金刚不变不坏之体,方可言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方可言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方可言尽灭度之而无余、实无众生得灭度者,方可言无法相、无非法相,方可言非身大身,方可言第一波罗蜜,方可言实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方可言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方可言如来、言希有世尊。而所谓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圆满报身卢舍那佛、千百亿化身释迦牟尼佛者,由此其选矣。

○如来所说我义卷之四

林子曰:赖父母之造化,以造化我之色身,而色身之如来,非我之如来也。立吾身之造化,以造化我之法身,而法身之如来,乃我之如来也。夫法身之如来,固曰虚空本体矣,而色身之如来,谓之虚空本体可乎?

林子曰:汝勿谓此三千大千世界,而曰三千大千世界也;其所谓三千大千世界者,而非此所谓三千大千世界也。汝勿谓此三千大千世界之微尘,而曰三千大千世界之微尘也;其所谓三千大千世界之微尘者,而非此所谓三千大千世界之微尘也。世界无尽,而各各世界各各包含三千大千世界及三千大千世界之微尘亦无尽;微尘无尽,而各各微尘各各包含三千大千世界及三千大千世界之微尘亦无尽。譬之镜镜交映,相为彻入;珠珠互照,乃尔圆融。故曰: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又曰: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

林子曰:法身之如来,遍满于虚空矣。而三千大千世界之在如来虚空中者,是特海中之一沤尔。若夫色身之如来,而可以为如来乎不?故有时而悟,虽以名佛;而忽尔而迷,又是众生。

林子曰:无量无数无边众生,皆笼罩于我之性命而虚空之者,灭度也。而非谓无量无数无边众生,能自灭众生而自度之为佛也。

林子曰:一切众生元有此性命,而所谓自造性命者,乃以复我之所自有者,由是而虚空之,而所谓本来面目者是也。本来面目,岂曰众生?但以其迷故,而以父母之所谓性命以为性命者,众生也。

林子曰:如来说第一波罗蜜,即非第一波罗蜜。若能自为造化而虚空之者,而不可以得此第一波罗蜜乎?要而言之,而所谓第一波罗蜜者,殆非有所于得,而亦非色相中所可得而得之也。

林子曰:自造性命而虚空之,而虚空中自有一实相在也。故曰: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实相者,法身也。故必以此虚空之实相,实相之法身也,然后方可名之为如来。

林子曰:可以身相见如来不?而如来无身相也。而如来之身相,乃自为造化,而身相之者,非身相也。故曰: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林子曰:法身如来既无眼、耳、鼻、舌、身、意矣,又安有色可住而生心邪?又安有声、香、味、触、法可住而生心邪?

林子曰: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若或不知自为造化而虚空之,即是不能离此色身;不能离此色身,即是不能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不能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而曰能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我弗知之矣。

林子曰:如来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乃自为造化而虚空之,而得此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非世之所谓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

林子曰:如来有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邪?如来有所说法邪?如来,虚空也,无所得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皆从虚空中来,尔则又安有所谓法,而又安有所谓法之可说邪?

林子曰:我而自造性命矣,我而复返虚空矣,而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则从此而出。故曰:乃至无有少法可得。若所谓自造性命,复返虚空,而谓之非法而何?其曰:法尚应舍者,舍此法也。然乃至二字之义,不可不知也。始于有所得,有所得而得,得而非有所得也;终于无所得,无所得而得,得而非无所得也。文殊大士曰:乃至于无有言语文字,乃真入不二法门。而文殊乃至二字,亦此义也。我于是而知,未到彼岸,不能无法;既到彼岸,又焉用法?古人有言曰: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若也不能离法,即是未到岸之人。夫岂有既到岸之人,乃反濡滞于筏之中邪?故必乃至于无有少法可得,无有言语文字,然后方可谓之真到彼岸,方可谓之真入不二法门,方可谓之真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林子曰:应如是住,应如是降伏其心,乃所以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也。

林子曰:如来说一切法,非世间之所谓一切法也,乃自为造化而虚空之,而自然有所谓一切法也。若世间之所谓一切法,而谓之一切法,可乎?故曰: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

林子曰:虚空中安有善法?其所谓一法不立,而万法俱备者乎?故曰:如来说非善法,是名善法。

林子曰: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盖不知自性虚空之如来也。不知自性虚空之如来,而谓之非外道而何?

林子曰:如来其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邪?如来其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邪?汝若以如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则是如来亦有一切相,非如来也。汝若以如来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则是如来亦有断灭相,非如来也。夫虚空中虽具一切法,而实无一切法;虽具一切相,而实无一切相。夫既无一切法矣,而又焉有一切法之可说邪?夫既无一切相矣,而又焉有一切相之可断灭耶?

林子曰:自性虚空之如来,不知有相,而况有法乎?不知有法,而况有说乎?故如如不动之中无相也,无相而有相;如如不动之中无法也,无法而有法;如如不动之中无说也,无说而有说。

林子曰:如来本虚空也,故其量等虚空。

林子曰:有真虚空,则有真世界。而所谓世界者,非世界之世界也。故曰:即非世界,是名世界。有真虚空,则有真佛土。而所谓佛土者,非佛土之佛土也。故曰:即非庄严,是名庄严。

林子曰:有真虚空,则有真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汝以何者谓汝之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邪?而汝之所谓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即非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林子曰:有真虚空则有真般若波罗蜜,汝以何者谓汝之般若波罗蜜邪?而汝之所谓般若波罗蜜者,即非般若波罗蜜。

林子曰:佛说如是甚深经典者,即所谓甚深法界及般若三昧者。若非自造性命以复还我虚空,而有此甚深经典乎不?有此甚深法界乎不?有此般若三昧乎不?

林子曰:如来有所说法邪?如来无所说法也。昔者释迦临入涅槃,文殊大士请佛再转法轮。释迦咄曰:文殊,吾四十九年住世,未尝说一字。汝请吾再转法轮,是吾曾转法轮邪?灵山会上,乃今不可得而考矣。而其所论著诸经,谓非曾转法轮邪?而曰未尝说一字者,何与?余每叩之高明之士,未有能解释迦之真实义者,况其下乎?而谓灵山会上未尝说一字也,其然与?其不然与?然而诸佛所说十二部经,全无所用于世乎?林子曰:释迦之真实义,亦惟在我如来之真经中尔。故以我之如来,以通释迦之如来,则释迦之真经在我矣。真经在我,则又奚必古之所谓十二部经?而又奚患古之十二部经之不可得而明邪?

林子曰:何者谓之金刚?曰:不知也。林子曰:汝之真经,汝之金刚也。何者谓之真经?曰:不知也。林子曰:汝之虚空,汝之真经也。何者谓之虚空?曰:不知也。林子曰:此非世之所谓虚空也。汝能知所以自造性命而虚空之者,虚空也。惟此虚空,乃汝之真经,乃汝之金刚也。

林子曰:以父母之性命而性命之者,色身之如来也;以自造之性命而虚空之者,法身之如来也。故色身之如来则在此岸,法身之如来则到彼岸;色身之如来则障碍于形骸,法身之如来则包罗乎空界;色身之如来有聪明而无有乎智慧,法身之如来有智慧而无事于聪明;色身之如来则属于见闻觉知,法身之如来则不属于见闻觉知;色身之如来则有一切心相,有一切法相,有一切非法相,法身之如来则无一切心相,无一切法相,无一切非法相;色身之如来则于诸法有断灭相,法身之如来则于诸法无断灭相;色身之如来则于法有取舍心,法身之如来则于法无取舍心;色身之如来则于法有生有灭,法身之如来则于法无生无灭。然而色身亦有如来与?林子曰:色身如来不知出何典籍,而六祖直解亦尝有是言矣。而其所谓色身之如来者,岂非识神邪?林子曰:非也。蠢动含灵,皆有佛性。而此佛性,则含于父母种性之中,乃己灵也。而释氏所谓不重己灵者,盖指此含灵之性而言也。从古以来,佛佛相传,莫不藉此含灵之性而自为造化,以再立性命,以复还虚空,然后方能得见如来,而证无上正觉矣。又问:佛性非佛与?林子曰:非佛也。然则何以能作佛也?林子曰:以其有此佛性也,故能作佛。汝独不见雀之为蛤乎?夫雀,羽虫也,而得气翼之以翱翔;蛤,介虫也,而得水乘之以涵泳。抑岂其形之有所不类哉?而即其性若情,则亦有大相辽者矣。然雀化为蛤,人之所知也。汝曾见月令之书与夫正朔之历乎未?汝勿谓雀无知也,恶能变而化之而蛤邪?殊不知此乃得之于天,而有所谓含灵之真知者在焉。惟人亦然。故谓此佛性也,有所待于自造性命,而变化之以成佛,则可;若谓此佛性也,无所待于自造性命,而变化之以成佛,则不可。

林子曰:余又尝譬之果核之仁焉,是亦母胎中一点之种性也。含藏因地,萌蘖其芽,由是而复枝之,而复叶之,而复华之,而复果之,岂非所谓依法修行,以证最上一乘之佛果耶?若徒观静以空其心,而曰含灵种性,可以当下成佛,必不然矣。

林子曰: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则皆有佛性也。皆有佛性,则皆能作佛也。故曰:一念回机,便同本得。然而何以谓之回机?

林子曰:虚化之为神,神化之为气,气化之为形,形复返之为气,气复返之为神,神复返之为虚者,回机也。林子曰:以色身而曰如来者,虽曰非真如来也,然以其有此佛性也,有此含灵也,时或善念,时有作佛之心,抑亦可以名如来与?但此善念与夫作佛之心,每每为情识所夺而去,而谓之真如来也,可乎?不可乎?盖此特在于操存舍亡之间尔,克念罔念,圣狂迥别。林子曰:汝谓此含灵之性是真常性邪?非真常性邪?而诸佛以此自为造化以见如来。汝谓此含灵之性是真常性邪?非真常性邪?若心以此含灵之性不自造化,直可成佛以见如来,抑亦难矣。然究其极焉,是亦不过一阴灵之鬼尔。

林子曰:一切种性都有含灵,一切含灵都有佛性,故含灵佛性乃佛种也。然必赖此以自造性命而虚空之者,佛种也。

林子曰:以父母之造化而正性命言之,即名种性,种性则入生死;以吾身之造化而正性命言之,即名法性,法性则不入生死。

林子曰:有四大则有身相,有身相则有生有死。乃今自造性命而归还于太虚矣,而恶有所谓生所谓死者哉?

林子曰:何以谓之离假即心真也?盖惟离此色身之假相,以复还我法身之实相已尔,而非他也。

林子曰:何以谓之依法修行邪?而自为造化者,是乃依法以修行也,而实相固在我矣。

林子曰:何以谓之清净心体?而又曰:得入者而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岂非所以得入清净心体耶?故曰:若闻开示,即得悟入,本来真性,自得出现。

林子曰:于实性上建立一切教门,而曰建立一切教门者,非所谓自为造化耶?

林子曰:何以谓之报身佛?自性自见,即是报身佛。若不自悟自修,不见自性,岂曰能自归依?故悟也者,是自悟自性也;修也者,是自修自性也;归依也者,是自归依自性也。然而何者谓之自性也?自性者,本性也;本性者,实性也。若或不知所以自造性命,而又安能得此本来所自有之实性耶?

林子曰:佛本非身,而于非身中能见自性如来,乃是真见如来也。

林子曰:以父母之性命而性命之,是外求有相佛也;以自造之性命而性命之,是内求无相佛也。

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而圆觉经则曰:皆以淫欲而正性命者,何也?夫既以淫欲而性命之,而又曰正者,岂不以男女之媾精,地天之交泰也?若以男女之媾精为非正,而地天之交泰,抑亦不可以为正乎?然终不免有所夹杂混淆,于是始有天命之性,始有气质之性,而清浊厚薄,从此分矣。若或不知所以,自外形骸,自为造化,以尽去此气质之性焉,其能卒反天命之性,以复还我虚空邪?

林子曰:顿悟无生,则知所以自为造化。既知所以自为造化,则方能得见此法身之如来矣。若或不知自为造化,则必求之色身中以为如来,所谓门外汉者此也。说有苦行,历于尘劫,岂曰能证无上正觉,而得见此法身之如来邪?

林子曰:自造性命而虚空之,是以我之真法,而得我之真体也。若或不知真法,而曰能知得我之真体者,未也。真体者,真常性也。真常之性,无生无死。而六祖曰: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岂非真常性有不遍之处邪?此其所以自为造化,而复性命之,而复虚空之之不可以已也。而复性命,而复虚空,不谓之自为造化,我之真常性邪?而此真常性也,岂曰容受生死?岂曰有不遍之处?到此地位,方可名之为如来。

林子曰:到此地位,乃是菩提道场,乃是涅槃实地,乃是不垢不净,乃是非色非空,乃是人法两忘,乃是罪福无主,乃是大道虚旷,乃是性相平等,乃是本性虚无虚无实体,乃是常住真心随心自在,乃是佛之妙用快乐无量,乃是烦恼业净本来空寂,乃是一切因果皆如梦幻,乃是生灭已寂灭为乐。

䟦。

林子曰:如来者,佛母也。而以如来为佛母者,又何也?以一切诸佛则皆从此而生者,佛母也。佛母者,如如之义也。而以其自如如中来者,如来也。故佛母则具足乎清净法身,而未尝有清净法身;佛母则具足乎圆满法身,而未尝有圆满报身;佛母则具足乎千百亿化身,而未尝有千百亿化身。佛母其无极乎!由是而太极、而两仪、而五行,佛母其未始一乎!由是而一、而二、而三生万物,老子则谓之无名,天地之始也。孔子则谓之先天,而天弗违也。乃今则谓之夏,而未有儒、未有道、未有释者,夏也,如如而已矣。由是而名之为儒、为道、为释者,如如也。又谓之先,而未有天、未有地、未有日、未有月者,先也,如如而已矣。由是而衍之为天、为地、为日、为月者,如来也。

附答儒氏

不住相。

林子曰:夫儒者之盛,莫过于仲尼,而仲尼则亦有然者。大学曰: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不住相布施,灭度之而无余矣。中庸曰: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不住相布施,灭度之而无余矣。至善之止,而家齐,而国治,而天下平;未发之中,而位天地,而育万物。不住相布施,灭度之而无余矣。而其所谓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者,岂惟天下之人不知所以章、所以变、所以成也?是虽圣人,亦且曰:我未尝有所见、有所动、有所为,而何为乎能章、能变、能成之如是耶?故曰:诸大声闻及至诸大菩萨不能测佛智者,此也。林子曰:击壤之民,帝力何有?唐尧之不住相也。无为而治,恭已南面,虞舜之不住相也。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仲尼之不住相也。他如形之而着,着之而明、而动、而变、而化;又如尽人之性,尽物之性,以参天地,以赞化育;又如未施敬而民敬,未施信而民信;又如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惠之而不费;又如虽劳而不怨,虽死而不怨杀;又如至礼无文而与天地同节,至乐无声而与天地同和;又如击石拊石而百兽率舞,箫韶九成而凤凰来仪;又如两阶千羽而有苗来格,中国圣人而海不扬波;又如凡有血气,莫不尊亲;又如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鳖咸若;又如民无能名,无得而称;又如不显之德,百辟其刑,而为治之至也;又如予欲无言无隐乎尔,而为教之神也;又如五百余岁见知闻知,旷世相感,不可致思也;又如知禘之说,其于天下而视之掌,祭义深微,不可拟议也;又如天地并立,参为三才,非曰口代天言,身代天事焉已也,而造化且在吾手,而元命自我作矣,而斡旋之,而成能之,微乎其微,不可测识也。而所谓不住相布施,尽灭度之而无余者,则岂惟释氏为然哉!

大身

林子曰:达而尧舜也,而太和元气则能流行于宇宙之内矣。惟其太和元气能流行于宇宙之内也,则宇宙之内不谓尧舜之一大身耶?穷而仲尼也,而浩然正气则能充塞于天地之间矣。惟其浩然正气能充塞于天地之间也,则天地之间不谓仲尼之一大身耶?然此犹在于宇宙之内、天地之间也,而况曰虚空本体、本体虚空者乎?而儒者所谓大虚同体者是也。故说非身,是名大身。

易曰:变动不居,周流六虚。而论语又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岂不以道本虚空也,无高无下,无内无外,无远无近,而直性如如之分量者,则固有若是其大也。然即性即道,即道即仁,而天地万物则咸囿于我如来之法身矣。程子曰: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儒氏之仁者,释氏之如来也。故曰:能仁是释迦。然而释氏亦称仁矣。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似此重任,不谓之荷担如来而何?万物皆备,反身而诚,先立其大,是谓大人。

无说

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今由子贡之言观之,则所谓性与天道,岂其有可得而言耶?有可得而闻耶?故曰:予欲无言,所以教之者至矣。子贡不悟,而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夫言之不可得而言矣,而况可得而闻也?闻之不可得而闻矣,而况可得而述也?孔子曰:吾无隐乎尔。岂不以无言之中,而自有至言者在乎?故不知道者,则以道隐于无言;而知道者,则以道隐于有言。

佛果罗汉果

林子曰:自度而不度人者,罗汉果也。未先自度,先要度人,而其誓愿之大,虽曰能尽度世间人矣,而其心犹然以为未至者,佛果也。夫岂惟释氏,而所谓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孔子之佛果也。善而无伐,劳而无施,车马轻裘,共敝无憾,颜渊、季路之罗汉果也。禹思天下有溺,由己溺之;稷思天下有饥,由己饥之者,佛果也。若当其时,则有巢父、许由,岂不曰清风之足以袭人哉?而独修一身以为高且洁者,罗汉果也。

如来

林子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如来也。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途,百虑而一致者,如来也。天何言哉?而四时行,百物生者,如来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者,如来也。诚者天之道也,而不思而得,不勉而中者,如来也。无声无臭,而未发之中,发皆中节者,如来也。鸢飞鱼跃而察上下者,如来也。乍见孺子入井,而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者,如来也。故者以利为本,而顺以出之者,如来也。良知则不虑而知,良能则不虑而能者,如来也。原泉混混,不舍昼夜者,如来也。居之安,资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者,如来也。常明常觉之体,廓然大公而已矣,而物来顺应者,如来也。一点灵光,炯炯不昧,而忠臣之忠,孝子之孝,勃乎其不可得而遏者,如来也。然如来我也,而如来之法身,则充满于法界矣。语大而天下莫载,语小而天下莫破。故曰:万物皆备于我。而圣人之所以通天下为一身者,此也。然天地是亦我道中之一物也。我而致中,我而致和,既中而和,而天地有不自我而位耶?故以我而为儒氏之学,而吾身自是一孔子也,而我其不孔子乎?以我而为道氏之学,而吾身自是一老子也,而我其不老子乎?以我而为释氏之学,而吾身自是一释迦也,而我其不释迦乎?然而吾身之我之如来,而有释迦、老子、孔子之异与?曰:无以异也。抑岂知通乎天地之内,通乎天地之外,是皆一我也。是皆一我,是皆一如来也。故以我而时中焉,而立本以为教者,即我之如来而孔子也。以我而清净焉,而入门以为教者,即我之如来而老子也。以我而寂定焉,而极则以为教者,即我之如来而释迦也。

已上五章,皆儒氏之言,而释氏之所谓不可思议、不可称量者。如有能比而观之,则释氏之言悉皆实语。但以其未能到此地位,则亦不免惊骇而疑谤矣。论语曰:子罕言命与仁,而性与天道。是虽子贡之颖悟,亦且不可得而闻也,况其他乎!故以答问附录末简。

林子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