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全书卷第六

京都圣感禅寺住持(臣)僧 (超永) 编辑

京都古华严寺住持(臣)僧 (超揆) 较阅 进呈

南岳下第二世

马祖一禅师法嗣

幽州盘山宝积禅师

因於市肆行。见一客人买猪肉。语屠家曰。精底割一斤来。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长史那个不是精底。师於此有省。又一日出门。见人舁丧歌。即振铃云。红轮决定沈西去。未委魂灵往那方。幕下孝子。哭曰哀哀。师忽身心踊跃。归举似马祖。祖印可之 住後僧问。如何是道。师便咄僧。曰学人未领旨。师曰去 上堂。心若无事。万法不生。意绝玄机。纤尘何立。道本无体。因体而立名。道无本名。因名而得号。若言即心即佛。今时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犹是指踪极则。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 上堂。夫大道无中。复谁先後。长空绝际。何用称量。空既如斯。道复何说 上堂。夫心月孤圆。光含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复是何物禅德。譬如掷劒挥空。莫论及之不及斯。乃空轮无迹。劒刃无亏。若能如是。心心无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异始为道矣 上堂。禅德可中。学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导师云。法本不相碍。三际亦复然。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所以灵源独耀。道绝无生。大智非明。真空无迹。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涅盘。并为增语。诸禅德。直须自看。无人替代 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玑不动。寂尔无言。觌面相呈。更无余事。珍重 师将顺世。告众曰。有人邈得吾真否。众将所写真呈。皆不契师意。普化出曰。某甲邈得。师曰。何不呈似老僧。化乃打筋斗而出。师曰。这汉。向後掣风狂去在。师乃奄化。諡凝寂大师。真际之墖。

蒲州麻谷山宝彻禅师

侍马祖行次。问如何是大涅盘。祖曰。急师曰。急个甚麽。祖曰。看水 师使扇次。僧问。风性常住。无处不周。和尚为甚麽却摇扇。师曰。你只知风性常住。且不知无处不周。曰作麽生。是无处不周底道理。师却摇扇。僧作礼。师曰。如此师僧。着得一千个有甚麽益 问。僧甚处来。僧不审。师又问。甚处来僧。珍重。师下床。擒住曰。这个师僧问着。便作佛法。只对曰。大似无眼。师放手曰。放汝命。通汝气。僧作礼。师欲扭住。僧拂袖便行。师曰。休将三岁竹。拟比万年松 师同南泉二三人。去谒径山。路逢一婆。乃问径山路向甚处去。婆曰。蓦直去。师曰。前头水深过得否。婆曰。不湿脚 师又问。上岸稻得与麽好。下岸稻得与麽怯。婆曰。总被螃蠏吃却也。师曰。禾好香。婆曰。没气息 师又问。婆住在甚处。婆曰。只在这里。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携盏三只至。谓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吃茶。三人相顾问。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於是拈盏倾茶便行 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默然。僧又问石霜。此意如何。霜曰。主人擎拳带累。闍黎拖泥涉水。

湖南东寺如会禅师

始兴曲江人。初谒径山。後参大寂。学徒既众。僧堂床榻。为之陷折。时称折床会 自大寂去世。师常患门徒。以即心即佛之谭。诵忆不已。且谓佛於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画师。而云即佛。遂示众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劒去远矣。尔方刻舟。时号东寺。为禅窟焉 相国崔公羣。出为湖南观察使。见师问曰。师以何得。师曰。见性得。师方病眼。公讥曰。既云见性。其奈眼何。师曰。见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谢之 公见鸟雀於佛头上放粪。乃问。鸟雀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有公曰。为甚麽向佛头上放粪。师曰。是伊为甚麽不向鹞子头上放 仰山参。师问。汝是甚处人。仰曰。广南人。师曰。我闻广南有镇海明珠。是否。仰曰。是师曰。此珠如何。仰曰。黑月即隐。白月即现。师曰。还将得来也。无仰曰。将得来。师曰。何不呈似老僧。仰叉手近前曰。昨到沩山。亦被索此珠。直得无言可对。无理可伸。师曰。真狮子儿。善能哮吼。仰礼拜。了却入客位。具威仪再上人事。师才见乃曰。己相见了也。仰曰。恁麽相见。莫不当否。师归方丈。闭却门。仰归举似沩山。沩曰。寂子是甚麽心行。仰曰。若不恁麽争识得他 士问师曰。某甲拟请和尚开堂。得否。师曰待将物褁石头。煖即得。土无语。唐长庆癸卯岁归寂。諡傅明大师。墖曰永际。

虔州西堂智藏禅师

虔化廖氏子。八岁从师。二十五具戒。有相者覩其殊表。谓之曰。骨气非凡。当为法王之辅佐也。师遂参礼大寂。与百丈海。同为入室。皆承印记 一日大寂遣师诣长安。奉书于忠国师。国师问曰。汝师。说甚麽法。师从东过西而立。国师曰。只这个更别有。师却从西遇东边立。国师曰。这个是马师底。仁者作麽生。师曰。早个呈似和尚了也。寻又送书上径山(语在国一章)属连帅路嗣恭。延请大寂居府。应期盛化。师回郡。得大寂付授衲袈裟 马祖灭後。众请开堂。李尚书尝问僧。马祖大师。有甚麽言教。僧曰。大师或说即心即佛。或说非心非佛。李曰。总过这边。李却问师。马大师有甚麽言教。师呼李翱。李应诺。师曰。鼓角动也 师普请次曰。因果历然。争奈何。争奈何。时。有僧出以手托地。师曰。作甚麽。曰相救相救。师曰。大众这个师僧。犹较些子。僧拂袖便走。师曰。师子身中虫。自食师子肉 问。有问有答。宾主历然。无问无答时如何。师曰。怕烂却那 有俗士。问有天堂地狱否。师曰。有曰。有佛法僧宝否。师曰。有更有多问。尽答言有。曰和尚恁麽道莫错否。师曰。汝曾见尊宿来耶。曰某甲曾参径山和尚来。师曰。径山向汝作麽生道。曰。他道一切总无。师曰。汝有妻否。曰有。师曰。径山有妻否。曰无。师曰。径山和尚。道无即得。俗士礼谢而去 师元和甲午四月八日归寂。寿八十。腊五十宪宗諡大宣教禅师。穆宗重諡大觉禅师。墖曰元和。

京兆府章敬寺怀晖禅师

泉州谢氏子。初住定州柏岩。次住中条山。唐元和初。宪宗诏住上玄寺。上堂。至理亡言。时人不悉。强习他事。以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尘境。是个微妙大解脱门。所有鉴觉。不染不碍。如是光明。未曾休废。曩劫至今。固无变易。犹如日轮。远近斯照。虽及众色。不与一切和合。灵烛妙明。非假锻链。为不了故。取於物象。但如揑目妄起空华。徒自疲劳。枉经劫数。若能返照。无第二人。举措施为。不亏实相 问。心法双亡。指归何所。师曰。郢人无污徒劳运斤。曰请师不返之言。师曰。即无返句 百丈令僧来候。师上堂。次展坐具。礼拜了起来。拈师一只靸鞋。以衫袖拂却尘了。倒覆向下。师曰。老僧罪过 或问。祖师传心地法门。为是真如心。妄想心。非真非妄心。为是三乘教外别立心。师曰。汝见目前虗空麽。曰信知常在目前人自不见。师曰。汝莫认影像。曰和尚作麽生。师以手拨空三下。曰作麽生即是。师曰。汝向後会去在 僧参。遶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是是。其僧又到南泉。亦遶南泉三匝。振锡而立。泉曰。不是不是。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僧曰。章敬道是。和尚为甚麽道不是。泉曰。章敬即是是。汝不是 小师行脚回。师问曰。汝离此间。多少年耶。曰离和尚左右。将及八年。师曰。办得个甚麽。小师。於地画一圆相。师曰。只这个更别有。小师乃画破圆相。便礼拜。师曰。不是不是 僧问。四大五蕴身中。阿那个是本来佛性。师乃呼僧名。僧应诺师良久曰。汝无佛性。唐元和戊戌腊月示灭。墖於灞水。諡大觉禅师。大宝相之墖。

越州大珠慧海禅师

建州朱氏子。依越州大云智受业。初参马祖。祖问。从何处来。曰越州大云寺来。祖曰。来此拟须何事。曰来求佛法。师曰。我这里一物也无。求甚麽佛法。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麽。曰阿那个是慧海宝藏。祖曰。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师於言下。自识本心。不由知觉。踊跃礼谢。师事六载。後以受业师老。遽归奉养。乃晦迹藏用。外示痴讷。自撰顿悟入道要门论一卷法侄玄晏。窃出呈马祖。祖览讫。告众曰。越州有大珠圆明。光透自在。无遮障处也。众中有知师。相推来越寻访依附。(时号大珠和尚)师谓曰。禅客我不会禅。并无一法可示於人。不劳久立。且自歇去。时学侣渐多。日夜叩激。事不得已。随问随答。其辩无碍 时有座主数人。来谒曰。拟伸一问。师还对否。师曰。深潭月影。在意撮摩。问如何是佛。师曰。清谭对面。非佛而谁。众皆茫然。僧良久又问。师说何法度人。师曰。贫道未曾有一法度人。曰禅师家浑如此。师却问大德说何法度人。曰讲金刚经。师曰。讲几座来。曰二十余座师曰。此经是阿谁说。僧抗声曰。禅师相弄。岂不知是佛说耶。师曰。若言如来有所说法。则为谤佛。是人不解我所说义。若言此经不是佛说。则是谤经。请大德说看。僧无对。师少顷又问。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大德。且道阿那个是如来。曰某甲到此却迷去。师曰。从来未悟。说甚却迷。曰请禅师为说。师曰。大德讲经二十余座。却不识如来。僧礼拜曰。愿埀开示。师曰。如来者。是诸法如义。何得忘却。曰是诸法如义。师曰。大德。是亦未是。曰经文分明。那得未是。师曰。大德如否。曰如。师曰。木石如否。曰如。师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曰无二。师曰。大德与木石何别。僧无对。良久却问。如何得大涅盘。师曰。不造生死业。曰如何是生死业。师曰。求大涅盘。是生死业。舍垢取净。是生死业。有得有证。是生死业。不脱对治门。是生死业。曰云何即得解脱。师曰。本自无缚。不用求解。直用直行。是无等等。曰禅师如和尚者。实谓希有。礼谢而去 有行者问。即心即佛。那个是佛。师曰。汝疑那个不是佛指出看。者无对。师曰。达即徧。境是不悟。永乖疎 律师法明。谓师曰。禅师家多落空。师曰却是座主家落空。明大惊曰。何得落空。师曰。经论是纸墨文字。纸墨文字者。俱是空。设於声上。建立名句等法。无非是空座主执滞教体。岂不落空。明曰。禅师落空否。师曰。不落空。明曰。何得却不落空。师曰。文字等。皆从智慧而生。大用现前。那得落空。明曰。故知一法不达。不名悉达。师曰。律师不唯落空。兼乃错会名言。明作色曰。何处是错处。师曰。未辨华竺之音。如何讲说。明曰。请禅师指出错处。师曰。岂不知悉达是梵语耶。明虽省过。而心犹愤然。(梵语具云婆曷剌他悉陀。中国翻云一切义成。旧云悉达多。犹是讹略梵语也)又问。夫经律论是佛语。读诵依教奉行。何故不见性。师曰。如狂狗趂块。师子齩人。经律论是性用。读诵者是性法。明曰。阿弥陀佛。有父母及姓否。师曰。阿弥陀。姓憍尸迦。父名月上。母名殊胜妙颜。明曰。出何教文。师曰。出鼓音王经。法明礼谢赞叹而退 三藏法师问。真如有变易否。师曰。有变易。藏曰。禅师错也。师却问。三藏有真如否。曰有。师曰若无变易。决定是凡僧也。岂不闻。善知识者。能回三毒为三聚净戒。回六识为六神通。回烦恼作菩提。回无明为大智。真如若无变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藏曰。若尔者。真如即有变易也。师曰。若执真如有变易。亦是外道。曰禅师适来。说真如有变易。如今又道不变易。如何即是的当。师曰。若了了见性者。如摩尼珠现色。说变亦得。说不变亦得。若不见性人。闻说真如变易。便作变易解会。说不变易。便作不变易解会。藏曰。故知南宗实不可测 道流问。世间还有法过於自然否。师曰有。曰何法过得。师曰。能知自然者。曰元气是道不。师曰。元气是元气。道是道。曰若如是者。则应有二也。师曰。知无两人。又问。云何为邪。云何为正。师曰。心逐物为邪。物从心为正 源律师问。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师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师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师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律师杜口 韫光问。禅师自知生处否。师曰。未曾死。何用论生。知生即是无生。法无离生。法无有生。祖师曰。当生即不生。曰不见性人。亦得如此否。师曰。自不见性。不是无性。何以故。见即是性。无性不能见。识即是性。故名识性。了即是性。唤作了性。能生万法。唤作法性。亦名法身。马鸣祖师曰。所言法者。谓众生心。若心生故。一切法生。若心无生。法无从生。亦无名字。迷人不知法身无象。应物现形。遂唤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黄华若是般若。般若即同无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吃笋。应总吃法身也。如此之言。宁堪齿录。对面迷佛。长劫希求。全体法中。迷而外覔。是以解道者。行住坐卧。无非是道。悟法者。纵横自在。无非是法。光又问。太虗能生灵智否。真心缘於善恶否。贪欲人是道否。执是执非人。向後心通否。触境生心人。有定否。住寂寞人。有慧否。怀傲物人。有我否。执空执有人。有智否。寻文取证人。苦行求佛人。离心求佛人。执心是佛人。此智称道否。请禅师一一为说。师曰。太虗不生灵智。真心不缘善恶。嗜欲深者机浅。是非交争者未通。触境生心者少定。寂寞忘机者慧沉。傲物高心者我壮。执空执有者皆愚。寻文取证者益滞。苦行求佛者俱迷。离心求佛者外道。执心是佛者为魔。曰。若如是。毕竟无所有也。师曰。毕竟是大德不是。毕竟无所有。光踊跃。礼谢而去 问。儒释道三教同异如何。师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机者执之即异。总从一性上起用。机见差别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同异也。

洪州百丈山惟政禅师

有老宿。见日影透窗问师。为复窗就日。日就窗。师曰。长老房中有客归去好 师问南泉。诸方善知识。还有不说似人底法也无。曰有。师曰。作麽生。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师曰。恁麽则说似人了也。曰某甲即恁麽。和尚作麽生。师曰。我又不是善知识。争知有说不说底法。曰某甲不会。请和尚说。师曰。我太煞与汝说了也 僧问。如何是佛佛道齐。师曰。定也 师因入京路逢官人吃饭。忽见驴鸣。官人召曰。头陀师举头。官人却指驴。师却指官人。

洪州泐潭法会禅师

问马祖。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曰。低声近前来。向汝道。师便近前。祖打一掴曰。六耳不同谋。且去来日来。师至来日。独入法堂。曰请和尚道。祖曰。且去。待老汉上堂出来问。与汝证明。师忽有省。遂曰。谢大众证明。乃遶法堂一匝便去。

池州杉山智坚禅师

初与归宗南泉行脚时。路逢一虎。各从虎边过了。泉问归宗。适来见虎。似个甚麽。宗曰。似个猫儿。宗却问师。师曰。似个狗子。又问南泉。泉曰。我见似个大虫 师吃饭次。南泉收生饭乃曰。生聻。师曰无生。泉曰。无生犹是末。泉行数步。师召曰。长老。泉回头曰作麽。师曰。莫道是末 普请择蕨次。南泉拈起一茎曰。这个大好供养。师曰。非但这个。百味珍馐。他亦不顾。泉曰。虽然如是。个个须尝过始得 僧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举世无相似。

洪州泐潭惟建禅师

一日在法堂後坐禅。马祖见乃吹师耳两吹。师起见是祖。却复入定。祖归方丈。令侍者持一椀茶与师。师不顾。便自归堂。

澧州苕谿道行禅师

尝曰。吾有大病。非世所医 僧问。如何修行。师曰。好个阿师莫客作。曰毕竟如何。师曰。安置即不堪。问如何是正修行路。师曰。涅盘後有。曰。如何是涅盘後有。师曰。不洗面。曰学人不会。师曰。无面得洗。

抚州石巩慧藏禅师

本以弋猎为务。恶见沙门。因逐鹿。从马祖庵前过。祖乃逆之。师遂问。还见鹿过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猎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几个。曰。一箭射一个。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一箭射几个。祖曰。一箭射一羣。曰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羣。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无下手处。祖曰。这汉。旷劫无明烦恼。今日顿息。师掷下弓箭。投祖出家。一日在厨作务次。祖问。作甚麽。曰牧牛。祖曰。作麽生牧。曰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回。祖曰。子真牧牛。师便休 师住後。常以弓箭接机。(载三平章)师问西堂。汝还解捉得虗空麽。堂曰捉得。师曰。作麽生捉。堂以手撮虗空。师曰。汝不解捉。堂却问师。兄作麽生捉。师把西堂鼻孔拽。堂作忍痛声。曰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脱去。师曰。直须恁麽捉虗空始得 众参次。师曰。适来底甚麽处去也。有僧曰在。师曰。在甚麽处。僧弹指一声 问。如何免得生死。师曰。用免作甚麽。曰如何免得。师曰。这底不生死。

江西北兰让禅师

湖塘亮长老问。承闻师兄画得先师真暂请瞻礼。师以两手擘胸开示之。亮便礼拜。师曰。莫礼莫礼。亮曰。师兄错也。某甲不礼师兄。师曰。汝礼先师真那。亮曰。因甚麽教莫礼。师曰。何曾错。

袁州南源道明禅师

上堂。快马一鞭。快人一言。有事何不出头来。无事各自珍重。僧问。一言作麽生。师乃吐舌曰。待我有广长舌相。即向汝道 洞山参。方上法堂。师曰。己相见了也。山便下去。明日却上。问曰。昨日已蒙和尚慈悲。不知甚麽处是与某甲己相见处。师曰。心心无间断。流入於性海。山曰。几合放过 山辞。师曰。多学佛法。广作利益。山曰。多学佛法即不问。如何是广作利益。师曰。一物莫违 问。如何是佛。师曰。不可道你是也。

忻州郦村自满禅师

上堂。古今不异。法尔如然。更复何也。虽然如此。这个事大有人罔措在。僧问。不落古今。请师直道。师曰。情知汝罔措。僧欲进语。师曰。将谓老僧落伊古今。曰如何即是。师曰。鱼腾碧汉。阶级难飞。曰如何免得此过。师曰。若是龙形。谁论高下。僧礼拜。师曰。苦哉屈哉。谁人似我 上堂。除却日明夜暗。更说甚麽即得。珍重 问。如何是无诤之句。师曰。喧天动地。

朗州中邑洪恩禅师

每见僧来。拍口作和和声。仰山谢戒。师亦拍口作和和声。仰从西过东。师又拍口作和和声。仰从东过西。师又拍口作和和声。仰当中而立。然後谢戒。师曰。甚麽处得此三昧。仰曰。於曹谿印子上脱来。师曰。汝道曹谿用此三昧。接甚麽人。仰曰。接一宿觉。随曰。和尚甚处得此三昧。师曰。我於马大师处。得此三昧。仰问。如何得见佛性义。师曰。我与汝说个譬喻。如一室有六窗。内有一猕猴。外有猕猴。从东边唤猩猩猩猩即应。如是六窗俱唤俱应。仰山礼谢起曰。适蒙和尚譬喻。无不了知。更有一事。只如内猕猴睡着。外猕猴欲与相见。又且如何。师下绳床执仰山手作舞曰。猩猩与汝相见了。譬如蟭螟虫。在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头呌云。土旷人稀。相逢者少。

洪州泐潭常兴禅师

僧问。如何是曹谿门下客。师曰。南来燕。曰学人不会。师曰。养羽候秋风 问。如何是宗乘极则事。师曰。秋雨草离披 南泉至。见师面壁。乃拊师背。师问。汝是阿谁。曰普愿。师曰如何。曰也寻常。师曰。汝何多事。

汾州无业禅师

商州上洛杜氏子。母李氏。闻空中言寄居得否。乃觉有娠。诞生之夕。神光满室。甫及丱岁。行必直视。坐即跏趺。九岁依开元寺志本。受大乘经。五行俱下。讽诵无遗。十二落发。二十受具戒於襄州幽律师。习四分律疏。才终便能敷演。每为众僧。讲涅盘大部。冬夏无废。後闻马祖禅门鼎盛。特往瞻礼。祖覩其状貌奇伟。语音如钟。乃曰。巍巍佛堂。其中无佛。师礼跪而问曰。三乘文学。麤穷其旨。常闻禅门即心是佛。实未能了。祖曰。只未了底心即是。更无别物。师曰。如何是祖师西来密传心印。祖曰。大德正閙在。且去别时来。师才出。祖召曰。大德。师回首。祖曰。是甚麽。师便领悟。乃礼拜。祖曰。这钝汉。礼拜作麽。自得旨後。诣曹谿。礼祖墖。及庐岳天台。徧寻圣迹。後住开元精舍。学者致问。多答之曰。莫妄想 唐宪宗。屡召师。皆辞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礼。乃命两街僧录灵阜等。齎诏迎请。至彼作礼曰。皇上此度恩旨。不同常时。愿和尚。且顺天心。不可言疾也。师微笑曰。贫道何德。累烦世主。且请前行。吾从别道去矣。乃澡身剃发。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见闻觉知之性。与太虗同寿。不生不灭。一切境界。本自空寂。无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为境惑。一为境惑。流转不穷。汝等当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犹如金刚。不可破坏。一切诸法。如影如响。无有实者。经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常。了一切空。无一物当情。是诸佛用心处。汝等勤而行之。言讫。跏趺而逝。茶毗日。祥云五色。异香四彻。所获舍利。璨若珠玉。弟子等贮人金缾。葬於石墖。当长庆癸卯腊月二十一日寿六十二腊四十二勑諡大达国师。墖曰灵源。

澧州大同广澄禅师

僧问。如何得六根灭去。师曰。轮劒掷空。无伤於物 问。如何是本来人。师曰。共坐不相识。曰恁麽则学人礼谢去也。师曰。暗写愁膓寄与谁。

信州鵞湖大义禅师

衢州须江徐氏子。唐宪宗。甞诏入内。於麟德殿论义。有座主问。如何是四谛。师曰。圣上一帝三帝何在。又问。欲界无禅。禅居色界。此土凭何而立。禅。师曰。法师。只知欲界无禅。不知禅界无欲。曰如何是禅。师以手点空。法师无对。帝曰。法师讲无穷经论。祗这一点。尚不奈何 师却问诸硕德曰。行住坐卧。毕竟以何为道。有对知者是道。师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安得知者是乎。有对无分别者是。师曰。善能分别诸法相。於第一义而不动安得无分别是乎。有对四禅八定是。师曰。佛身无为。不堕诸数。安在四禅八定耶。众皆杜口。师却举顺宗问尸利禅师。大地众生。如何得见性成佛。利曰。佛性犹如水中月。可见不可取。因谓帝曰。佛性非见必见。水中月。如何攫取。帝乃问。何者是佛性。师对曰。不离陛下所问。帝默契。真宗益加钦重 有一。僧乞置。墖李翱尚书问曰。教中不许将屍墖下过。又作麽生。僧无对。僧却问师。师曰。他得大阐提。元和戊戌正月七日归寂。寿七十四。諡慧觉禅师。见性之墖。

伊阙伏牛山自在禅师

吴兴李氏子。初依国一受具。後参马祖。发明心地。祖令送书与忠国师。国师曰。马大师以何法示徒。曰即心即佛。国师曰。是甚麽语话。良久。又问曰。此外更有何言教。师曰非心非佛。或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国师曰。犹较些子。师曰。马大师即恁麽。未审。和尚此间如何。国师曰。三点如流水。曲似刈禾鎌 师後居伏牛山。上堂。即心即佛。是无病求药句。非心非佛。是药病对治句。僧问。如何是脱洒底句。师曰。伏牛山下古今传。示灭於随州开元寺。

京兆兴善寺惟宽禅师

衢州信安祝氏子。年十三。见杀生者。衋然不忍食。乃求出家。初习毗尼修止观。後参大寂。乃得心要。唐贞元庚午。始行化於吴越间。八年至鄱阳山。神求受八戒。丁丑止嵩山少林 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大好山。曰学人问道。师何言好山。师曰。汝只识好山。何曾达道 问。狗子还有佛性否。师曰。有曰。和尚还有否。师曰。我无。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和尚因何独无。师曰。我非一切众生。曰既非众生。莫是佛否。师曰。不是佛。曰究竟是何物。师曰。亦不是物。曰可见可思否。师曰。思之不及。议之不得。故曰。不可思议 元和己丑。宪宗诏至阙下。侍郎白居易。甞问曰。既曰禅师。何以说法。师曰。无上菩提者。被於身为律。说於口为法。行於心为禅。应用者三。其致一也。譬如江湖淮汉。在处立名。名虽不一。水性无二。律即是法。法不离禅。云何於中。妄起分别。曰既无分别。何以修心。师曰。心本无损伤。云何要修理。无论垢与净。一切勿念起。曰垢即不可念。净无念可乎。师曰。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虽珍。宝在眼亦为病。曰无修无念。又何异凡夫耶。师曰。凡夫无明。二乘执着。离此二病。是曰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即近执着。忘即落无明。此为心要。云尔 问。道在何处。师曰。只在目前。曰我何不见。师曰。汝有我故。所以不见。曰我有我故即不见。和尚还见否。师曰。有汝有我。展转不见。曰无我无汝还见否。师曰。无我无汝。阿谁求见。 元和丁酉年二月晦日。陞堂说法。讫就化。寿六十三。腊三十九。墖於[灞-雨+襾]陵西原。勑諡大彻禅师。元和正真之墖。

鄂州无等禅师

尉氏人。姓李。出家於龚公山。密受心要。出住随州土门。一日谒州牧王常侍。辞退将出门。故召曰。和尚。师回顾。牧敲柱三下。师以手作圆相。复三拨之便行 後住武昌大寂寺。晚参。师见人人上来。师前道。不审。乃谓众曰。大众适来。声向甚麽处去也。有一僧。竖起指头。师曰。珍重。其僧至来朝上参。师乃转身面壁而卧。佯作呻吟声曰。老僧三两日来。不多安乐。大德身边。有甚麽药物。与老僧些小。僧以手拍净瓶曰。这个净瓶。甚麽处得来。师曰。这个是老僧底。大德底在甚麽处。曰亦是和尚底。亦是某甲底。师便打。唐文宗太和庚戌示寂。寿八十二。

潭州三角山总印禅师

僧问。如何是三宝。师曰。禾麦豆。曰学人不会。师曰。大众欣然奉持 上堂。若论此事。眨上眉毛。早已蹉过也。麻谷便问。眨上眉毛。即不问。如何是此事。师曰。蹉过也。谷乃掀倒禅床。师便打。

池州鲁祖山宝云禅师

僧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头上有宝冠者不是。曰如何即是。师曰。头上无宝冠 洞山来参。礼拜起侍立。少顷而出。却再入来。师曰。只恁麽。只恁麽。所以如此。山曰。大有人不肯。师曰。作麽取汝口辩。山便礼拜 僧问。如何是不言言。师曰。汝口在甚麽处。曰无口。师曰。将甚麽吃饭。僧无对 师寻常。见僧来便面壁。南泉闻曰。我寻常向师僧道。向佛未出世时。会取尚不得一个半个。他恁麽驴年去。

常州芙蓉山太毓禅师

金陵范氏子。因行食到庞居士前。士拟接。师乃缩手曰。生心受施。净名早诃去。此一机居士还甘否。士曰。当时善现。岂不作家。师曰。非关他事。士曰。食到口边。被他夺却。师乃下食。士曰。不消一句 士又问。马大师着实为人处。还分付吾师否。师曰。某甲尚未见。他作麽生。知他着实处。士曰。只此见知也无讨处。师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说。士曰。一向言说。师又失宗。若作两向三向。师还开得口否。师曰。直是开口。不得可谓实也。师抚掌而出 宝历中。归齐云入灭。寿八十。腊五十八。大和戊申。迎諡大宝禅师。楞伽之墖。

唐州紫玉山道通禅师

卢江何氏子。随父守官泉南。因而出家。诣建阳。谒马祖。祖寻迁龚公山。师亦随之。祖将归寂。谓师曰。夫玉石润山秀丽。益汝道业。遇可居之。师不晓其言。是秋游洛。回至唐州。西见一山。四面悬绝。峯峦秀异。因询乡人。曰紫玉山。师乃陟山顶。见石方正。莹然紫色。叹曰。此其紫玉也。先师之言。悬记耳。遂剪茅构舍。而居焉。後学徒四集 僧问。如何出得三界去。师曰。汝在里许得多少时也。曰如何出离师曰。青山不碍白云飞 于頔相公问。如何是黑风。吹其船舫。漂堕罗刹鬼国。师曰。于頔客作汉。问恁麽事作麽。于公失色。师乃指曰。这个便是漂堕罗刹鬼国。公又问。如何是佛。师唤相公。公应诺。师曰。更莫别求 药山闻曰。噫。可惜于家汉。生埋向紫玉山中。公闻。乃谒见药山。山问曰。闻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闻有语相救。今日特来。山曰。有疑但问。公曰。如何是佛。山呼于頔。公应诺。山曰。是甚麽。公於此有省 元和癸巳。弟子金藏。参百丈回。师曰。汝其来矣。此山有主也。於是嘱付讫。策杖径去。襄州道俗迎之。至七月十五日。无疾而终。寿八十有三。

五台山隐峯禅师

邵武军邓氏子。幼若不慧。父母听其出家。初游马祖之门。而未能覩奥。复来往石头。虽两番不捷(语见马祖章)而後於马祖言下相契。师问石头。如何得合道去。头曰。我亦不合道。师曰。毕竟如何。头曰。汝被这个得多少时耶 石头剗草次师在左侧。叉手而立。头飞剗子向师前。剗一株草。师曰。和尚只剗得这个。不剗得那个。头提起剗子。师接得便作剗草势。头曰。汝只剗得那个。不解剗得这个。师无对 师一日推车次。马祖展脚在路上坐。师曰。请师收足。祖曰。已展不缩。师曰。已进不退。乃推车碾损祖脚。祖归法堂。执斧子曰。适来碾损老僧脚底出来。师便出於祖前引颈。祖乃置斧 师到南泉。覩众僧参次。泉指净瓶曰。铜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动着境。与老僧将水来。师拈起净瓶。向泉面前泻。泉便休 师到沩山。便入堂。於上板头。解放衣鉢。沩闻师叔到。先具威仪。下堂内相看。师见来。便作卧势。沩便归方丈。师乃发去。少间。沩山问侍者。师叔在否。曰已去。沩曰。去时有甚麽语。曰无语。沩曰。莫道无语。其声如雷 师冬居衡岳。夏止清凉。唐元和中荐登五台。路出淮西。属吴元济阻兵违拒王命。官军与贼军交锋。未决胜负。师曰。吾当去解其患。乃掷锡空中。飞身而过。两军将士仰观。事符预梦。斗心顿息。师既显神异。虑成惑众。遂入五台。於金刚窟前。将示灭。先问众曰。诸方迁化。坐去卧去。吾甞见之。还有立化也无。曰有。师曰。还有倒立者否。曰未甞见有。师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顺体。时众议舁就茶毗。屹然不动。远近瞻覩。惊叹无已。师有妹为尼。时亦在彼。乃拊而咄曰。老兄。畴昔不循法律。死更荧惑於人。於是以手推之。偾然而踣。遂就闍维。收舍利建墖。

潭州石霜大善禅师

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春日鸡鸣。曰学人不会。师曰。中秋犬吠 上堂。大众出来。老汉有个法要。百年後不累汝。众曰。便请和尚说。师曰。不消一堆火。

泉州龟洋无了禅师

莆田沈氏子。年七岁。父携入白重院。视之如家。因而舍爱。至十八剃度。受具於灵岩寺。後参大寂。了达祖乘。即还本院之北。樵采路绝。师一日策杖披榛而行。遇六眸巨龟。斯须而失。乃庵此峯。因号龟洋。一日有虎。逐鹿入庵。师以杖格虎。遂存鹿命。洎将示化。乃述偈曰。八十年来辨西东。如今不要白头翁。非长非短非大小。还与诸人性相同。无来无去兼无住了。却本来自性空。偈毕俨然告寂。[疗-(日/小)+土]於正堂。垂二十载。为山泉淹没。门人发墖。见全身水中而浮。闽王闻之。遣使舁入府庭供养。忽臭气远闻。王焚香祝之曰。可还龟洋旧址建墖。言讫。异香普熏。倾城瞻礼。本道奏諡真寂大师。墖曰灵觉。後弟子慧忠塟於墖左。今龟洋二真身存焉。忠得法於草庵义和尚。

南岳西园兰若昙藏禅师

受心印於大寂。後谒石头。莹然明彻。出住西园。禅侣日盛。师一日自烧浴次。僧问。何不使沙弥。师抚掌三下 师养一犬。常夜经行时。其犬衔师衣。师即归方丈。又常於门侧伏守。忽一夜频吠。奋身作猛噬之势。诘旦。东厨有一大蟒。长数丈。张口呀气。毒焰炽然。侍者请避之。师曰。死可逃乎。彼以毒来。我以慈受。毒无实性。激发则强。慈苟无缘。冤亲一揆。言讫。其蟒按首徐行。倐然不见 复一夕有羣盗至。犬亦衔衣。师。语盗曰。茅舍有可意物。一任将去。终无所吝。盗感其言。皆稽首而散。

袁州杨岐山甄叔禅师

上堂。羣灵一源。假名为佛。体竭形销。而不灭。金流朴散。而常存。性海无风。金波自涌。心灵绝非。万象齐照。体斯理者。不言而徧历沙界。不用而功益元化。如何背觉。反合尘劳。於阴界中。妄自囚执 禅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呈起数珠。月罔措。师曰。会麽。曰不会。师曰。某甲参见石头来。曰见石头。得何意旨。师指庭前鹿曰。会麽。曰不会。师曰。渠侬得自由。唐元和庚子正月十三归寂。茶毗获舍利七百粒。於东峯下建墖。

磁州马头峯神藏禅师

上堂。知而无知。不是无知。而说无知。便下座(南泉云。恁麽依师道。始道得一半黄檗云。不是南泉驳他要圆前话)。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

常持锡杖。夜出林麓间。七步一振。锡一称观音名号。夹山问。远闻和尚念观音。是否。师曰。然山曰。骑却头时如何。师曰。出头即从汝骑。不出头骑甚麽。山无对 僧参。方展坐具。师曰。缓缓。曰和尚见甚麽。师曰。可惜许磕破钟楼。其僧从此悟入。 观察使裴休访之。问曰。还有侍者否。师曰。有一两个。只是不可见客。裴曰。在甚麽处。师乃唤大空小空。时二虎从庵後而出。裴覩之惊悸。师语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问曰。师作何行业。感得如斯。师乃良久曰。会麽。曰不会。师曰。山僧常念观音。

汀州水塘和尚

问归宗。甚麽人。宗曰。陈州人。师曰。年多少。宗曰。二十二。师曰。闍黎未生时。老僧去来。宗曰。和尚几时生。师竖起拂子。宗曰。这个岂有生耶。师曰。会得即无生。曰未会。在师默然。

蒙谿和尚

僧问。一念不生时如何。师良久。僧便礼拜。师曰。汝作麽生会。曰某甲终不敢无惭愧。师曰。汝却信得及 问。本分事如何体悉。师曰。汝何不问。曰请师答话。师曰。汝却问得好。僧大笑而出。师曰。只有这僧灵利 有僧从外来。师便喝。僧曰。好个来由。师曰。犹要棒在僧。珍重便出。师曰。得能自在。

温州佛嶴和尚

寻常见人来。以拄杖卓地。曰前佛也恁麽。後佛也恁麽。问。正恁麽时。作麽生。师画一圆相。僧作女人拜。师便打 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贼也。贼也 问。如何是异类。师敲椀曰。花奴花奴吃饭来。

乌臼和尚

玄绍二上座参师。乃问。二禅客发足甚麽处。玄曰。江西。师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机要。师曰。汝既不会後面个师僧只对看。绍拟近前。师便打。曰信知同坑无异土。参堂去 问。僧近离甚处。曰定州。师曰。定州法道。何似这里。曰不别。师曰。若不别。更转彼中去。便打。僧曰。棒头有眼。不得草草打人。师曰。今日打着一个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师曰。屈棒元来有人吃在。曰争奈杓柄在和尚手里。师曰。汝若要山僧回与汝。僧近前夺棒。打师三下。师曰。屈棒屈棒。曰有人吃在。师曰。草草打着个汉。僧礼拜。师曰。却与麽去也。僧大笑而出。师曰。消得恁麽。消得恁麽。

古寺和尚

丹霞。来参经宿。明旦粥熟。行者只盛一鉢与师。又盛一椀自吃。殊不顾丹霞。霞亦自盛粥吃。者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霞问师。何不教训行者。得恁麽无礼。师曰。净地上不要点污人家男女。霞曰。几不问过这老汉。

石臼和尚

初参马祖。祖问。甚麽处来。师曰。乌臼来。祖曰。乌臼近日有何言句。师曰。几人於此茫然。祖曰。茫然且置。悄然一句作麽生。师乃近前三步。祖曰。我有七棒。寄打乌臼。你还甘否。师曰。和尚先吃。某甲後甘。

本谿和尚

因庞居士问丹霞打侍者。意在何所。师曰。大老翁。见人长短在。士曰。为我与师同参。方敢借问。师曰。若恁麽从头举来。共你商量。士曰。大老翁。不可共你说人是非。师曰。念翁年老。士曰。罪过罪过。

石林和尚

见庞居士来。乃竖起拂子曰。不落丹霞机。试道一句子。士夺却拂子。却自竖起拳。师曰。正是丹霞机。士曰。与我不落看。师曰。丹霞患瘂。庞公患聋。士曰恰是。师无语。士曰。向道偶尔。又一日问士。某甲有个借问。居士莫惜言语。士曰。便请举来。师曰。元来惜言语。士曰。这个问讯。不觉落他便宜。师乃掩耳。士曰。作家作家。

南昌西山亮座主

蜀人也。颇讲经论。因参马祖。祖问。见说。座主大讲得经论是否。师曰。不敢。祖曰。将甚麽讲。师曰。将心讲。祖曰。心如工伎儿。意如和伎者。争解讲得。师抗声曰。心既讲不得。虗空莫讲得麽。祖曰。却是虗空讲得。师不肯。便出将下堦。祖召曰。座主。师回首。祖曰。是甚甚。师豁然大悟。便礼拜。祖曰。这钝根阿师。礼拜作麽。师曰。某甲所讲经论。将谓无人及得。今日被大师一问。平生功业。一时冰释。礼谢而退乃隐於洪州西山。更无消息。

黑眼和尚

僧问。如何是不出世师。师曰。善财拄杖子 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十年卖炭汉。不知秤畔星。

米岭和尚

僧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丑陋任君嫌。不挂云霞色 师将示灭。遗偈曰。祖祖不思议。不许常住世。大众审思惟。毕竟只这是。言讫而寂。

齐峯和尚

庞居士来。师曰。俗人频频入僧院。讨个甚麽。士回顾两边。曰谁恁麽道。师乃咄之。士曰。在这里。师曰。莫是当阳道麽。士曰。背後底聻。师回首曰。看看。士曰。草贼大败。士却问。此去峯顶有几里。师曰。甚麽处去来。士曰。可谓峻硬不得问着。师曰。是多少。士曰。一二三。师曰。四五六。士曰。何不道七。师曰。才道七便有八。士曰。住得也。师曰。一任添取。士喝便出去。师随後亦喝。

大阳和尚

因伊禅相见。乃问。伊禅。近日有一般知识。向目前指教人。了取目前事作这个。为人还会文彩未兆时也无。曰拟向这里致一问。不知可否。师曰。已答。汝了莫道可否。曰还识得目前也未。师曰。若是目前作麽生识。曰要且遭人检点。师曰。谁曰。某甲。师便喝。伊退步而立。师曰。汝只解瞻前。不解顾後。曰雪上更加霜。师曰。彼此无便宜。

幽州红螺山和尚

有颂示门人曰。红螺山子近边彞。度得之流半是奚。共语问酬都不会。可怜只解那斯祁。

百灵和尚

一日与庞居士。路次相逢。问曰。南岳得力句。还曾举向人也无。士曰。曾举来。师曰。举向甚麽人。士以手自指。曰庞公。师曰。直是妙德空生也。赞叹不及。士却问。阿师得力句。是谁得知。师戴笠子便行。士曰。善为道路。师更不回顾。

镇州金牛和尚

每自做饭。供养众僧。至斋时。舁饭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萨子吃饭来。

洛京黑涧和尚

僧问。如何是密室。师曰。截耳卧街。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乃换手搥胸。

利山和尚

僧问。众色归空。空归何所。师曰。舌头不出口。曰为甚麽不出口。师曰。内外一如故 问。不历僧只获法身。请师直指。师曰。子承父业。曰如何领会。师曰。贬剥不施。曰恁麽则大众有赖去也。师曰。大众且置。作麽生是法身。僧无对。师曰。汝问我与汝道。僧问。如何是法身。师曰。空华阳焰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见如何。曰为甚麽如此。师曰。只为如此。

韶州乳源和尚

上堂。西来的的意。不妨难道。众中莫有道得者。出来试道看。时有僧出礼拜。师便打曰。是甚麽时节出头来。便归方丈 仰山作沙弥时。念经声高。师咄曰。这沙弥。念经却似哭。曰慧寂只恁麽。未审。和尚如何。师乃顾视。仰曰。若恁麽与哭何异。师便休。

松山和尚

同庞居士吃茶。士举槖子曰。人人尽有分。为甚麽道不得。师曰。只为人人尽有。所以道不得。士曰。阿兄为甚麽却道得。师曰。不可无言也。士曰。灼然灼然。师便吃茶。士曰。阿兄吃茶。为甚麽不揖客。师曰。谁。士曰。庞公。师曰。何须更揖。後丹霞闻乃曰。若不是松山。几被个老翁惑乱一上。士闻之。乃令人传语霞曰。何不会取未举槖子时。

则川和尚

蜀人也。庞居士相看次。师曰。还记得见石头时道理否。士曰。犹得阿师重举在。师曰。情知久参事慢。士曰。阿师老耄。不啻庞公。师曰。二彼同时。又争几许。士曰。庞公鲜徤日胜阿师。师曰。不是胜我只欠汝个幞头。士拈下幞头曰。却与师相似。师大笑而已 师摘茶次。士曰。法界不容身。师还见我否。师曰。不是老师洎答公话。士曰。有问有答。葢是寻常。师乃摘茶不听。士曰。莫怪适来容易借问。师亦不顾。士喝曰。这无仪礼老汉。待我一一举向明眼人。师乃抛却茶篮。便归方丈。

忻州打地和尚

自江西领旨。常晦其名。凡学者致问。唯以棒打地示之。时谓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却棒。然後致问。师但张其口。僧问门人曰。只如和尚每日有人问。便打地意旨如何。门人即於竈内取柴一片。掷在釜中。

潭州秀溪和尚

谷山问。声色纯真如何是道。师曰。乱道作麽。山却从东过西立。师曰。若不恁麽即祸事也。山又从西过东立。师乃下禅床。方行两步。被谷山捉住曰。声色纯真事作麽生。师便打一掌。山曰。三十年後。要个人下茶也无在。师曰。要谷山这汉作甚麽。山呵呵大笑。

江西椑树和尚

卧次。道吾。近前牵被覆之。师曰。作麽。吾曰。葢覆。师曰。卧底是。坐底是。吾曰。不在这两处。师曰。争奈葢覆何。吾曰。莫乱道 师向火次。吾问。作麽。师曰。和合。吾曰。恁麽即当头脱去也。师曰。隔阔来多少时耶。吾。便拂袖而去 吾。一日从外归。师问。甚麽处去来。吾曰。亲近来。师曰。用簸这两片皮作麽。吾曰。借。师曰。他有从汝借无。作麽生。吾曰。只为有所以借 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猫儿上露柱。曰学人不会。师曰。问取露柱去。

京兆草堂和尚

自罢参大寂。至海昌处。昌问。甚麽处来。师曰。道场来。昌曰。这里是甚麽处。师曰。贼不打贫人家 问。未有一法时。此身在甚麽处。师作一圆相。於中书身字。

洞安和尚

有僧辞。师曰。甚麽处去。曰本无所去。师曰。善为闍黎。曰不敢。师曰。到诸方分明举似 僧侍立次。师问。今日是几。曰不知。师曰。我却记得。曰今日是几。师曰。今日昏晦。

京兆兴平和尚

洞山来礼拜。师曰。莫礼老朽。山曰。礼非老朽。师曰。非老朽者。不受礼。山曰。他亦不止。洞山却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即汝心是。山曰。虽然如此。犹是某甲疑处。师曰。若恁麽即问取木人去。山曰。某甲有一句子。不借诸圣口。师曰。汝试道看。山曰。不是某甲。山辞师曰。甚麽处去。山曰。沿流无定止。师曰。法身沿流。报身沿流。山曰。总不作此解。师乃拊掌。

逍遥和尚

鹿西问。念念攀缘。心心永寂。师曰。昨晚也有人恁麽道。西曰。道个甚麽。师曰。不知。西曰。请和尚说。师以拂子蓦口打。西拂袖便出。师召众曰。顶门上。着眼。

福谿和尚

僧问。古镜无瑕时如何。师良久。僧曰。师意如何。师曰。山僧耳背。僧再问。师曰。犹较些子 问。如何是自己。师曰。你问甚麽。曰岂无方便。师曰。你适来问甚麽。曰得恁麽颠倒。师曰。今日合吃山僧手里棒 问。缘散归空。空归何所。师乃召僧。僧应诺。师曰。空在何处。曰却请和尚道。师曰。波斯吃胡椒。

洪州水潦和尚

初参马祖。问曰。如何是西来的的意。祖曰。礼拜着。师才礼拜。祖乃当胸蹋倒。师大悟。起来拊掌。呵呵大笑曰。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只向一毫头上。识得根源去。礼谢而退。住後每告众曰。自从一吃马祖蹋。直至如今笑不休 有僧。作一圆相。以手撮向师身上。师乃三拨。亦作一圆相。却指其僧。僧便礼拜。师打。曰这虗头汉 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动则影现。觉则冰生 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乃拊掌。呵呵大笑。

浮盃和尚

凌行婆来礼拜。师与坐吃茶。婆乃问。尽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谁。师曰。浮盃无剩语。婆曰。未到浮盃。不妨疑着。师曰。别有长处。不妨拈出。婆敛手哭曰。苍天中更添冤苦。师无语。婆曰。语不知偏正。理不识倒邪。为人即祸生。後有僧举似南泉。泉曰。苦哉浮盃。被这老婆摧折一上。婆後闻。笑曰。王老师犹少机关在。澄一禅客。逢见行婆便问。怎生是南泉犹少机关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会麽。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禅和。如麻似粟。一举似赵州。州曰。我若见这臭老婆问教口瘂。一曰。未审。和尚怎生问他。州便打。一曰。为甚麽却打某甲。州曰。似这伎死汉不打。更待几时。连打数棒。婆闻却曰。赵州合吃婆手里棒。後僧举似赵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闻此语。合掌叹曰。赵州眼光。烁破四天下。州令僧问。如何是赵州眼。婆乃竖起拳头。僧回举似赵州。州作偈曰。当机觌面提。觌面当机疾。报汝凌行婆。哭声何得失。婆以偈答曰。哭声师已晓。已晓复谁知。当时摩竭国。几丧目前机。

潭州龙山和尚

问僧。甚麽处来。曰老宿处来。师曰。老宿有何言句。句曰说则千句万句。不说则一字也无。师曰。恁麽则蝇子放卵。僧礼拜。师便打 洞山与密师伯经由。见溪流菜叶。洞曰。深山无人。因何有菜随流。莫有道人居否。乃共议。拨草溪行。五七里间。忽见师嬴形异貌。放下行李。问讯。师曰。此山无路。闍黎从何处来。洞曰。无路且置。和尚从何而入。师曰。我不从云水来。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时耶。师曰。春秋不涉。洞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师曰。不知。洞曰。为甚麽不知。师曰。我不从人天来。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师曰。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直至。於今绝消息。洞山始具威仪礼拜。便问。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青山覆白云。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长年不出户。曰宾主相去几何。师曰。长江水上波。曰宾主相见。有何言说。师曰。清风拂白月。洞山辞退。师乃述偈曰。三间茅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莫把是非来辨我。浮生穿凿不相关因兹烧庵。入深山不见。後人号为隐山和尚。

襄州居士庞蕴

衡州衡阳县人。字道玄。世本儒业。少悟尘劳。志求真谛。唐贞元初。谒石头乃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麽人。头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後与丹霞为友。一日石头问曰。子见老僧以来。日用事作麽生。士曰。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乃呈偈曰。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没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头然之。问。子以缁耶素耶。士曰。愿从所慕。遂不剃染 後参马祖问曰。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麽人。祖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士於言下。顿领元旨。乃留驻参承二载。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圞头。共说无生话。自尔机辩迅捷。诸方向之 因辞药山。山命十禅客。相送至门首。士乃指空中雪曰。好雪片片。不落别处。有全禅客。曰落在甚处。士遂与一掌。全曰。也不得草草。士曰。恁麽称禅客。阎罗老子。未放你在。全曰。居士作麽生。士又掌曰。眼见如盲。口说如瘂 甞游讲肆。随喜金刚经。至无我无人处。致问曰。座主。既无我无人。是谁讲谁听。主无对。士曰。某甲虽是俗人。粗知信向。主曰只如居士意作麽生。士以偈答曰。无我复无人。作麽有疎亲。劝君休历座。不似直求真。金刚般若性。外绝一纤尘。我闻并信受。总是假名陈。主闻偈。欣然仰叹。居士所至之处。老宿多往复问酬。皆随机应响。非格量轨辙之可拘也 元和中。北游襄汉。随处而居。有女名灵照。常鬻竹漉篱。以供朝夕 士有偈曰。心如境亦如。无实亦无虗。有亦不管。无亦不拘。不是贤圣。了事凡夫。易复易。即此五蕴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无相法身岂有二。若舍烦恼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护生须是杀。杀尽始安居。会得个中意。铁船水上浮 士坐次。问灵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如何会。照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话。士曰。你作麽生。照曰。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士乃笑 士因卖竹漉篱。下桥吃扑。灵照见。亦去爷边倒。士曰。你作甚麽。照曰。见爷倒地。某甲相扶 士将入灭。谓灵照曰。视日早晚。及午以报。照遽报。日已中矣。而有蚀也。士出户观次。灵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锋捷矣。於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頔。问疾次。士谓之曰。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来去世间皆如影响。言讫。枕于公膝而化。遗命焚弃江湖。有诗偈三百余篇。传於世。

五灯全书卷第六